然而,剛一踏進門,鍾晨煊便覺腳下一空,身體頓時失去支撐,像個沙袋墜入深不見底的山崖,無數混亂的光線從眼前閃過,混沌之中,身邊的鎏野一展雙翼,叼住了他的衣領,緊跟著,一人一獸噗通一聲跌落到了一片黑暗的濕地之中。


    鍾晨煊定定神,摸出火折點燃,打量四周環境,從遍布周圍的山石來看,此地頗像山中的一條石道,且不遠處透著一點光,像是出口。


    他一邊朝出口走去一邊琢磨,這才多大會工夫,誰有本事在這麽短時間裏挖下這麽個詭異的陷阱?難道,又是羅德?


    很快,他與鎏野便走到那處光源前頭,這裏果然是石道的出口,而這齣口的光源,正是來自外頭不遠處,一片跳躍不止的熊熊火光。


    鍾晨煊走出去一瞧,才發現自己是從一座荒山的山洞裏鑽出來,山洞外邊也不是七寶塔外頭那片平整廣闊的凹地,而是一片稀疏的樹林,樹林後麵,像是一座村落,那片火光,在村落正中的一排房屋上燒得正帶勁。男男女女的哀嚎,孩子的哭聲,不絕於耳。


    第七章 舊怨8


    那幾個傢夥,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一想到這裏,鍾晨煊即刻命令鎏野降回地麵。


    塔頂一場惡戰,塔下到沒有受到多大波及,沉寂依然。鍾晨煊從鎏野背上跳下來,對這個關鍵時刻幫了他一把的戰友說道:“今天謝謝你了,你可以去休息了,之後的事我自己解決!”


    鎏野搖頭,大眼直盯著大開的塔門,嘴裏嗚嗚有聲,爪子不斷地撓著地麵。


    “你要跟我進去?”鍾晨煊頗為難地望著這個大傢夥,說,“你的身子,比兩個塔門還大。硬要進去的話,七寶塔大概會被你擠垮的。還是回去等你主人吧。”


    話音未落,鎏野收起翅膀,在原地轉了個圈,藍光耀起,它的身軀轉眼縮水,變得同一隻貓差不多大小。


    “真有誠意……”鍾晨煊無奈,隻得帶著它一道進了塔門。


    然而,剛一踏進門,鍾晨煊便覺腳下一空,身體頓時失去支撐,像個沙袋墜入深不見底的山崖,無數混亂的光線從眼前閃過,混沌之中,身邊的鎏野一展雙翼,叼住了他的衣領,緊跟著,一人一獸噗通一聲跌落到了一片黑暗的濕地之中。


    鍾晨煊定定神,摸出火折點燃,打量四周環境,從遍布周圍的山石來看,此地頗像山中的一條石道,且不遠處透著一點光,像是出口。


    他一邊朝出口走去一邊琢磨,這才多大會工夫,誰有本事在這麽短時間裏挖下這麽個詭異的陷阱?難道,又是羅德?


    很快,他與鎏野便走到那處光源前頭,這裏果然是石道的出口,而這齣口的光源,正是來自外頭不遠處,一片跳躍不止的熊熊火光。


    鍾晨煊走出去一瞧,才發現自己是從一座荒山的山洞裏鑽出來,山洞外邊也不是七寶塔外頭那片平整廣闊的凹地,而是一片稀疏的樹林,樹林後麵,像是一座村落,那片火光,在村落正中的一排房屋上燒得正帶勁。男男女女的哀嚎,孩子的哭聲,不絕於耳。


    這是什麽鬼地方?鍾晨煊愣了愣,搜遍了腦子也找不到關於這個村子的任何記憶,何況他清楚記得,七寶塔附近,自他記事起,從沒有村落的存在,連一座像樣的建築都沒有,此刻怎麽會憑空多出一座規模不小的村落?!


    一陣朔風,卻烙著火熱的溫度,搖動林間枝椏,在枝葉亂顫聲中撞到鍾晨煊身上。


    聞到從風裏傳來的味道,鎏野一弓身,精亮的雙瞳驟然收成一條犀利的細線,口裏示威般發出悚人的低鳴,連脖頸上的長毛也有根根豎起的勢頭。


    盡管不是鎏野真正的主人,鍾晨煊也一眼洞穿鎏野有此反應的原因。風裏散出的,不光是炙人的熱度,還有濃濃的血腥味,以及混藏在血腥味中,掩之不盡的邪魅之氣。像鎏野這等專跟邪魔外道為敵的神獸,自然會對這種味道有如此反應。


    “放輕鬆些,現在還不是發威的時候。”鍾晨煊看著腳邊這隻氣勢如虹的小貓兒,輕笑著說,“去看看再說。”


    發威發到一半被人阻止,鎏野很是不滿,後爪發泄般朝旁邊的樹幹上踢去。隻聽嘩啦一陣葉響,數十個野果劈裏啪啦落下來,咣咣砸在它不服氣的腦袋上。


    “早叫你不要隨便發威了。”鍾晨煊看被砸成鬥雞眼的鎏野,闊步邁過擋路的枝條,邊走邊暗笑,“虧得那樹上長的不是菠蘿。”


    鎏野生氣地張開大口,報復性地把落下來的所有野果一口吸進嘴裏,這才滿意地跟上了鍾晨煊。


    離村落越近,喧囂的人聲越鼎沸,火光越刺眼,邪氣越濃烈。


    鍾晨煊站在被烈火燒到垮塌的村口前,目光落在那塊斜躺在地,被火焰燒得變了顏色的石板上,“柳溪村”三個大字依稀可辨。


    柳溪村?!鍾晨煊從沒聽過這個地方,何況,省城這樣的繁華都市,怎可能生出這麽個貨真價實的村落?!


    一堆幾乎被燒成灰燼的稻草前,鎏野一個勁兒伸爪子朝灰裏刨著。


    “有什麽問題麽?”鍾晨煊收住正要前行的腳步,走到鎏野旁邊,身為冥王坐騎,這傢夥定然不比尋常物,莫非它發現了什麽詭異的東西?


    鎏野哼哼著地應了他一聲,眼睛一亮,從灰下刨出好幾支烤得外焦裏嫩的玉米棒子,顧不得燙,一口全吞了下去。


    見狀,鍾晨煊沉默地轉過身,滿麵黑線地朝村子裏走去。


    迎麵而來的,無不是殘垣斷壁,破房爛瓦,還有跳躍在屋脊之上的,跋扈的烈火。從那些被毀得不成樣子的民居上看去,依稀能看出這些建築物被毀前的精緻,圓形瓦當雕紋滴水,殘留的細節提示著鍾晨煊,這些房屋有很大可能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鎏野東嗅嗅西撓撓,也不知是在查看敵情,還是在尋找零食。一直到它跳到一個碎了一半,歪倒在民房前的大瓦缸前時,哼哼唧唧地拿爪子挪開瓦缸,從缸後銜出一塊紅中染白的碎布,放到鍾晨煊麵前,憤憤然地朝著碎布怒鳴,接著又返回民房前,從倒在一旁的大門裏竄了進去。


    鍾晨煊拾起碎布,撲麵而來的邪氣與難聞的腥腐味道,熏得人反胃。再一細看,這碎布原是灰色,那一大片的紅,不過是鮮血染成,至於沾染在上頭的斑駁白點,他以指尖沾起一點,搓散,眉頭頓時皺起。如果他猜得不錯,這白花花的黏膩物,除了腦漿,不作他想。


    這時,鎏野從屋裏跑出來,嘴裏又多了個玩意兒,放到鍾晨煊麵前一看,竟是個嬰兒的頭顱,小小一張臉血汙密布,紫裏泛黑,最可怖的,是嬰兒的天靈蓋,被人生生掀開,顱內的腦髓不知去向。


    鍾晨煊跑進屋內一看,滿屋狼藉不說,那四五個躺倒在地的男女,老老少少,天靈蓋均不見蹤影,每個人無不滿麵駭異,死不瞑目,那趴在桌下,手臂護著嬰兒殘屍的壯年男子,一身古裝,頭挽髮髻,另一隻手中還緊握著一把短斧。


    滿屋慘烈,一地血腥,死氣沉彌,小小一方鬥室,有如人間煉獄。


    鍾晨煊攥著拳頭退了出來,回望著空不見人的村落,既有疑惑,又生怒意。疑的是剛才聽得清楚的求救哀嚎聲,在他踏入村落之後,反消失得一幹二淨;怒的是天下間竟還有這樣殘暴的兇手,滅人全家不說,還掏盡他人腦髓,連個不足月的嬰孩都不放過。這般慘劇,鍾晨煊此生還是第一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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