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晨煊怔了一怔,扔了一句:“真是個麻煩的傢夥。”


    三人快步走在濕潤的草地上,那片凸起的山坡很是廣闊,一直爬到它的頂端,才在它背後的那片凹地裏見到一座七層古塔,塔頂正對的天空,竟湧動著一股墨紫色的暗流,漩渦般劃出一道詭異的痕跡。


    第七章 舊怨6


    自從教堂一別,這傢夥就像是從空氣裏完全消失了一樣,而且他明明承諾過城隍誕之夜再跟大家碰頭的,可是到了現在,連個影子都沒看到。古靈夕心想,莫不是這冥王表哥日理萬機,早把人界這點事給忘了吧?不管怎麽說,有他在,勝算與安全都起碼多出一倍,鬼王後裔加上冥王大人,這對黃金搭檔足夠解決一切妖魔鬼怪吧?!老頭保佑,連胤一定要出現啊!


    古靈夕閉眼閉口默默祈禱,鍾晨煊剛才那句“總得有一個躺下”讓她心驚膽戰,不安的感覺狠狠揪住了她的心。


    車子從一條幽僻的小街拐出,夜空之下,一座灰白色的石橋漸漸出現在視野之中,忽濃忽薄的霧氣自它下頭的河水中緩緩遊起,變幻著詭異的形狀。


    “那裏是……九眼橋吧?”胡庭優努力地辨認著。


    “過了橋,就能看到七寶塔了。”鍾晨煊加大油門,黑色的汽車如利箭射出,擊散了遮擋視線的霧氣,從橋上轟然而過。


    下了橋又行進了一小段距離,鍾晨煊在一片凸起於平地之上的山坡前停了車。


    幾人跳下車,古靈夕下意識地抬頭望了望天空,旋即抓住鍾晨煊喊:“你看月亮!怎麽細得像一根線一樣了,還有它周圍,好像有一層淡淡的紅霧,我沒花眼吧?”


    “血月前兆。等到天際重現紅色滿月的時候,就是群魔亂舞之際。我們大概還有一個半鍾頭時間。”鍾晨煊說罷,轉頭跟她還有胡庭優道,“你們可以不去。這次不比往日,我不敢保證你們的安全。”


    “當然要去!”兩個傢夥又是異口同聲,胡庭優還討好地說:“萬一你受個傷,起碼還能有個幫你跑腿找救兵的人吧?!”


    剛說完,他的肚子上又挨了古靈夕一拳,教訓完這個烏鴉嘴,她正色跟鍾晨煊宣布:“你去哪兒我都會跟著你,我不需要你保證我的安全,我隻需要你保證你自己的安全!”


    鍾晨煊怔了一怔,扔了一句:“真是個麻煩的傢夥。”


    三人快步走在濕潤的草地上,那片凸起的山坡很是廣闊,一直爬到它的頂端,才在它背後的那片凹地裏見到一座七層古塔,塔頂正對的天空,竟湧動著一股墨紫色的暗流,漩渦般劃出一道詭異的痕跡。


    順著坡頂小心走下,幾人一路小跑往古塔而去。腳下的泥地踩上去,像棉花般軟,每一腳都像要把人陷進去一般。


    古靈夕和胡庭優的口鼻裏呼著陣陣白氣,驟降的溫度,從骨子裏生出寒意,凍得他們微微哆嗦。前方的古塔,像個輪廓詭異的怪獸,靜靜等待他們的到來。


    氣喘籲籲地止步於裝飾精美的塔門前,古靈夕抬頭望向掛在塔門拱角上的燈盞,狐疑地問:“看這裏布置得滿不錯,怎麽連盞燈都捨不得點?”


    “這裏都沒有人看管麽?”胡庭優探頭探腦地往半開的塔門裏瞅,“安靜地像塊墳地。”


    “七寶塔平時都是有僧人看管的,初一十五的時候還會對外開放,香火旺得很。”鍾晨煊摸出個火折點亮,小心翼翼地邁過門下高高的門檻。


    火光映照下,古靈夕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正中間掛著“七寶殿”匾額的地方,目光順著鍾晨煊火折移動的方向仰望而去,隻見那匾額下頭供奉著一尊半人高的彌勒佛像,貼在佛像上的金箔反射著華麗的光線。


    “好精緻的佛像……純金的麽?”胡庭優看得入神,抬腳便朝佛像那邊而去。剛跨出兩步,便聽他哎呀一聲叫,整個人朝前跌進了腳下的黑暗裏。


    “什麽東西!什麽東西絆到我了!”胡庭優驚惶地在地上摸索,很快就在身邊摸到一大塊軟軟的物體,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鍾晨煊走上前,俯身將火折舉近一看,胡庭優身邊竟橫躺著一個氣息全無的灰袍僧人。


    “這個……他怎麽睡在這兒?”古靈夕也被嚇了一跳,伸手去探了探僧人的鼻息,略略放了些心,“還好,沒死,就是氣息很弱。”


    “都留在原地別動。”鍾晨煊站起身,舉高火折朝殿頂上照去,當看見上頭懸著一盞碩大的七瓣蓮花油燈時,他曲指在火折上輕輕一彈,幾點火星飛躍而起,端端落入蓮花燈中。


    澄亮的火光從燈盞內騰地躍起,居高臨下灑了滿室光彩。


    當眼前的一切徹底暴露於光明中時,古靈夕跟胡庭優驚訝地張大了口。


    原本布置整潔的大殿,被人弄得桌翻椅倒,佛像前的香爐斜翻在地,灑出的香爐裏埋著大大小小的供果,五六個穿著統一的僧人,橫七豎八躺在地上,每一個都雙目緊閉,呼吸微弱。


    “人都在這兒啊……”古靈夕輕撫著咚咚直跳的心口,挨個查看著那些僧人,發現他們除了氣息微弱外,身上沒有任何可見的傷口,四肢僵硬得像個死人。


    “這些和尚被人下毒了麽?”胡庭優躲在鍾晨煊背後,怯怯地猜測。


    鍾晨煊扳開其中一人的眼皮,又摸了摸脈搏,說:“他們的魂魄被人攝走了,僅留了一口生氣在喉間,兩個鍾頭內若不能讓魂魄返回,必死無疑。”


    “誰有這樣的本事,在佛門清淨地把和尚的魂魄取走?”古靈夕的腦裏挨個浮現出可能是兇手的疑犯,羅德?枉死城主?還是別的邪魅惡人?


    “除了羅德還有誰?!”胡庭優望著那些麵若死灰的僧人,心驚膽戰地說,“櫻華說,羅德現在在這裏,一定是他嫌這些僧人礙手礙腳,幹脆幹掉他們!老天,他真的在這裏嗎?”他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朝四周打量,似乎生怕羅德跳出來拿走他的魂魄一樣。


    “找人。”鍾晨煊徑直朝佛像後頭,那扇緊閉的紅色拱門走去。


    三人站在上了牢靠銅鎖的拱門前,古靈夕問:“這道門不是上樓的吧?我剛才看到樓梯在那邊。”


    “先去地宮。”鍾晨煊把銅鎖捏在手中,閉目凝氣,一道白光從他掌下迸出。


    哢嚓一聲,銅鎖一分為二落到地上。


    推開門,一道久未散去的陰濕寒氣如找到了發泄口一般,猛地朝他們麵上灌來,錐心刺骨的寒意凍得所有人汗毛直立。


    一條斜下的樓梯直入末端深不可測的黑暗,灰白色的階梯像沒有血色的人臉,冷望著麵前的不速之客。


    定了定神,古靈夕跟著鍾晨煊踏上了這條讓人不寒而慄的樓梯,後頭還跟著個麵如土色,抖抖索索拉著她衣襟的胡庭優。


    鍾晨煊邊走邊用火折點燃嵌在牆壁兩側的古樸油燈,跳躍的光芒層層亮起,映出個四壁濕滑,散發著潮氣的壓抑空間。


    “濕氣好重。”古靈夕嘀咕著,“這樣的地宮放什麽東西都會發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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