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嬸的死亡時間,最遲也是在你卡在老鼠洞裏那天。莫說那裏是開水鍋爐,哪怕隻是普通的涼水,一具屍體經過這些天的浸泡,也不可能還保持這種狀態。”鍾晨煊斷然否定,旋即又湊近了些,細細查看起死者來。


    幫不上忙的古靈夕直起身子,皺著眉在鐵床前踱起步子,邊走邊自言自語:“趙大嬸莫名其妙死在學校的鍋爐裏,幾天之後你爹用雙儀寶鏡的時候,被人襲擊的同時,居然拿到一縷趙大嬸的頭髮,我們能聞到從趙大嬸身上發出的,別人聞不到的怪味。然後來到這裏,卻發現趙大嬸的死狀根本不是那麽回事……頭暈,這些事情之間,到底有什麽聯繫?!”


    這邊,鍾晨煊仔細的目光忽然停在了趙大嬸的左眼上。


    在她左眼瞼的正中,有一個黑痣樣的小圓點,晃眼一過,這小小黑點的上,隱約罩著一層淡淡的烏氣。再細看,卻又什麽都沒有了。


    “怎麽了?發現什麽線索了麽?”見他的目光定了格,古靈夕立即明白他有發現。


    鍾晨煊搖頭,沒說話,伸出手,打算翻開趙大嬸的眼皮。


    就在此時,身後那排鐵皮櫃裏突然傳出一陣嗵嗵的響動,而一直穩定的燈泡也隨之忽閃了幾下。


    古靈夕一個激靈,騰一下跳到鍾晨煊身後,萬般警惕地看著鐵皮櫃,結巴著說:“壞了……是……是不是詐屍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鍾晨煊直起身子,緩步朝鐵皮櫃走去。


    古靈夕忙拉住他:“別急著過去啊,要小心小心!”


    鍾晨煊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嗵嗵聲還在繼續。


    站在離鐵皮櫃一吃的地方,鍾晨煊豎起耳朵,仔細辨認著聲音的來向。


    古靈夕捂住嘴巴,膏藥一樣緊跟在他身後。


    “救命……救命……”


    又一陣嗵嗵聲後,微弱而顫抖的聲音從鐵皮櫃裏傳出。


    因為古靈夕已經知道這裏頭裝的是什麽,所以當她聽到有這樣一個聲音從裏頭傳出來時,密密的雞皮疙瘩頓時布滿全身。


    鍾晨煊在第三行櫃子前停住,蹲下身,將耳朵貼在最下頭那個櫃子上。


    “救……救命……”


    耳朵裏再次真實且清楚地充滿了求救聲。


    鍾晨煊毫不猶豫地握住了櫃子上那冰涼的把手。


    “餵!”古靈夕見他有馬上拉開櫃子的意思,忙摁住他的手,“要不要先做點防範措施?萬一跳出來一個不該跳的東西,咱們……”


    “不會有事。”鍾晨煊挪開她的手,篤定地說。


    古靈夕手指上觸摸到的冰涼還未褪去,鍾晨煊已經轉動了把手,朝後用力一拉。


    鐵皮之間的快速摩擦,發出一陣不好聽的嚓嚓聲,一個呈長方形的鐵格子被鍾晨煊拖了出來。


    還沒看清鐵格子裏的“內容”,古靈夕便見到一隻蒼白裏透著烏紫的人手,赫然扣住了格子邊緣。


    “真的詐屍了!!!”古靈夕一把抓住鍾晨煊的胳膊,急急地說,“快點快點,拿符紙鎮住它呀!”


    話沒說完,一個人頭又從鐵格子裏冒了出來,虛弱的眼神,無力地投向他們二人。


    “你?!”


    在看清這“人頭”的麵貌後,鍾晨煊訝異地瞪大了眼。


    古靈夕從鍾晨煊背後探出頭,呆呆盯著這個不速之客,數秒鍾後,她的聲音拔高了數個調:“胡……胡庭優?!”


    “啊……是是……是你們啊?!”


    凍得臉色發白的胡庭優不停哆嗦著,慶幸又驚喜地看著麵前的救命恩人。


    古靈夕立刻把手指伸到胡庭優鼻子下,確認他的確是有氣的活人之後,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厲聲質問:“你怎麽會在這裏?快說!”


    “把他拉出來再問。”鍾晨煊要她放開手,又拉住胡庭優的胳膊,把他從櫃子裏頭拖了出來。


    “裏頭……還有……有我的照……照相機!”胡庭優癱坐在地上,指了指櫃子裏頭。


    古靈夕伸手進去摸了摸,從鐵格子裏頭摸出一架完好無缺的照相機。


    “小心啊……這台再……再不能摔壞了!”胡庭優慌張地提醒。


    鍾晨煊接過相機,看了看,對胡庭優說道:“記者朋友,我想你現在該給我們一個解釋了。”


    第六章 神父羅德6


    “解釋……”胡庭優為難地抓著頭,吞吞吐吐地說,“我……我也隻是為了找到第一手資料,才犯險溜進來的。”


    “警察局是你家開的麽,哪有那麽容易被你溜進來!”古靈夕斷定這稀裏糊塗的小記者是不可能有飛簷走壁的好功夫的。


    “我一個中學同學在這裏當差,我藉口來找他,然後偷溜到這邊,拿了些錢給看守,他便放我進來了。有錢好辦事,這道理誰都知道。”胡庭優解釋著,心有餘悸,“本來隻是想拍幾張死者照片就走的,誰知道剛一拍完,天曉得什麽東西在我頭上重擊一下,我就暈過去了,醒了才發現自己躺在黑漆漆的冰涼鐵櫃裏。還以為這次沒命了呢,幸好遇到你們。”


    “為了抓新聞,連命都不要了。”鍾晨煊搖頭,把相機還給他,“起初在我們車後跟蹤的也是你吧?!”


    聽他提到這一茬,胡庭優尷尬又害怕地笑笑,把相機抱在懷裏,又小心地把掛繩套在脖子上:“呃……這,是,我白天是尾隨過你們的車。不過鍾先生您千萬別誤會,我沒有惡意的,我真的很想給你做個專訪,如果能成功,作為一個報社的新人,那該是怎樣的成績啊!”


    古靈夕不屑地打斷他:“你要做出成績,就應該尋一個正當途徑,搞跟蹤,行賄,偷拍死者遺容,你瞧瞧你都幹的是些什麽破事!今天凍死你憋死你都是活該!”


    “你懂什麽,你不是記者,你根本不明白我們的職業精神!”胡庭優生氣了,掙紮著站起來跟古靈夕理論。


    “狗屁職業精神!知道你這麽亂拍死者是對他們的不尊重麽!”


    “隻是拍照,你憑什麽說我不尊重?!”


    “你懂什麽叫尊重?那我救了你一命你連句謝謝都沒有,連基本的教養都沒有還談尊重?!”


    “你摔壞我的相機我還沒跟你算呢!”


    “相機重要還是命重要?!”


    “相機!”


    “……”


    兩個人也不管這是什麽場合,叉腰互嗬,唇槍舌戰。


    “你們繼續,不過聲音最好小點。”


    鍾晨煊聳聳肩,沒事人一樣跳離戰圈,回到趙大嬸的屍體前,凝神看著她左眼上那個黑點。


    剛剛若有若無的黑霧,似乎又在那上頭露了行蹤,淡淡的,不用上一點靈力是很難察覺它的存在的。


    一抹疑惑從他心頭擦過,思索一番,他伸出手,小心掀起了趙大嬸的左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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