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芷坐在屋子裏滿是擔憂,幾日前,宮尚角派去核對慕容家新娘身份的侍衛在三日後傳回密信,信中提到:“慕容家主確認新娘身份無誤。”


    宮尚角將消息告訴她本想打消她的疑慮,可這消息反而讓洛清芷心中不安。她記性再怎麽不好也不會將人忘得這麽快。她的胳膊上明明有疤痕,可檢查身體時的記錄卻寫著肌膚白皙,無明顯傷痕。


    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雖然慕容家確認她們的身份,可這並不能說明這兩人就一定沒有問題。疑竇叢生,洛清芷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著兩年前的事。第六感告訴她,這兩人一定有問題。


    宮遠徵闖關一直沒有從後山出來,他們一日不選擇自己的新娘,洛清芷就要一直住在女客院落裏。


    不安,焦慮的情緒,讓她心口發悶。雖然已經立春,但這倒春寒還厲害著。她坐不下,披了衣服想要出門透透氣。


    女客院中一道潔白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洛清芷站在樓上望著她。那身影,對月長歎,駐足良久,歎聲道:“故鄉遙,何日去。”


    洛清芷聽她喃喃自語,心中猜想莫非她是想念家鄉?也是,離家遠嫁誰會不思念自己的父母呢。樓下的人她依稀認得清就是自己懷疑的慕容綰宜,她本想著想個法子再去試試她們,可如今她的思念之情讓洛清芷不覺間動了惻隱之心。


    洛清芷緩緩走下樓梯,站到她身邊,抬頭望向那一輪明月。她其實也在思念自己的母親,尤其宮遠徵不在的時候,尤其她自己一個人疲憊的回到房中的時候,她真想和母親說說話。她心裏的難過,她的糾結,她的痛苦,她想說給她聽。


    洛清芷沒有看她卻溫柔的說道:“想家了?”


    陸翎冉看了她一眼,接著回頭望向天邊:“想又有什麽用,又見不到他們。”


    “為什麽要來宮門?”


    “因為我爹說江湖中唯一有能力對抗無鋒的就是宮門,他覺得宮門能夠庇護我們,是一個安寧之所。他希望我們能安安穩穩的過這一生。”


    “安穩。是啊,我們能夠安穩,他們也就知足了。”


    “你呢?你怎麽來宮門了?”


    “你猜?”


    “我聽我爹說,洛家為了和宮門結盟,自願把女兒送進宮家。但我沒想到會是你,我記得之前見你,你都是恣意瀟灑無拘無束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和嚴公子會是......,怎麽會甘情願來宮門了?”


    “父母命,不能違。我爹讓我來,我就來了。”


    陸翎冉低頭一笑:“這話,別人說我或許還會相信。但是你洛清芷說這話,我是一萬個不相信。”


    “為什麽?”


    “因為你說過,你隻為自己而活。”


    洛清芷聽她的話,若有所思的看向她。這話她的確說過,但她隻跟慕容綰箏說過,那是她教她射箭時,她問自己今後想過什麽樣的生活,她說但遂心意,為自己而活。


    如今慕容綰宜平淡的將這話說了出來,讓洛清芷陷入自我懷疑之中,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也記錯了人,忘了她們就是現在的模樣。


    洛清芷見她真誠的表情,笑道:“人是會變得,我早就不是從前的我了。你和你妹妹也變了,不是嗎?”


    “我們?變了什麽?”


    “變得更漂亮了。綰箏依舊率真可愛,倒是你,不像從前那樣沉默寡言,變得更溫柔堅韌,眼神也更加堅定。”


    “你也是啊,眼中少了殺戮,多了些愛意。這才是你洛清芷的本色,對吧。”


    洛清芷沒有回答反而說道:“慕容,我希望你真的是你自己,不要讓我失望。”


    “我當然是我,洛姐姐,我也希望你能一直做自己,我們能成為朋友。”


    “朋友,看緣分吧。今後的事誰也說不定,對嗎?”


    “教書先生曾告訴我一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洛清芷望著她的眼睛:“好一個‘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希望能如此。”


    洛清芷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天冷,早點歇著。”說完轉身上樓。陸翎冉看著背影,扯出一抹微笑,隨之神色變得晦暗不明,而轉身上樓的洛清芷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日夜白晝,刀塚叮叮鐺鐺的敲打聲響個不停。在經過千錘百煉之後,宮遠徵的刀終於成型。此時距離他進入洞穴已有十幾日,這比所有闖關者進入洞穴的時間都長。


    宮遠徵滿意的握住玄鐵刀柄,將成型的利刃舉起。金元看著那漆黑鋥亮的寶刀,也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公子,這刀,真漂亮,比我見過的所有刀都漂亮。”


    “光漂亮還不夠,還要夠鋒利,要能砍斷他們的刀才行。”


    “肯定可以。但是公子,我覺得這刀好像還差點什麽。”


    宮遠徵見他認真的樣子說道:“長進了,能看出這刀還不到火候。”


    金元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跟公子在這兒這麽久要是什麽都沒學會,我不是成傻子了嘛!”


    宮遠徵滿意的笑道:“你不用奉承我,你做的很好。你說的對,這刀確實差點東西。”說著,宮遠徵拿出隨身的短刃,刀刃朝上,掌心實實的握住它,瞬間鮮血直流落在刀身上。


    金元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看到已來不及阻攔,忙去找止血布。


    為了將鮮血喂滿刀身,宮遠徵咬牙用力一抽,將自己血在刀身上一一布滿,直到鮮血將其覆蓋他才停手。


    金元見他住手,急忙拿起白布將他的手纏住包裹:“公子,沒事吧。這種事,你讓我來就是,為什麽要傷害自己呢。”


    “你來就不是傷害自己了?”


    “我皮糙肉厚的,劃一刀就劃了。但是公子不可以,公子傷了,我怎麽跟角公子交代啊。”


    “我哥不會怪你的。”


    金元皺著眉頭,仔細包紮著:“很疼吧。”


    “知道疼,就趕緊去拉風箱,就差最後一步我們就成功了。”


    一日後,宮遠徵終於鑄刀完成,甚至還開了刃。宮遠徵滿意的拿起刀,他該去會會洞外的人了。


    “走,去找月長老,試試我們的刀。”


    “不用找,我們來了。”說著,月長老和雪重子走了進來。


    月長老拿過他的刀仔細端詳著:“確實不錯。”說著又將刀遞給雪重子,雪重子伸手接過,端詳過後,用手輕輕摸了摸刀刃說道:“刀既然已經鑄成,那就要進行最後一步。”


    宮遠徵不解:“最後一步。”


    雪重子將刀遞還給他:“最後一步,獻祭。”


    “獻祭?”


    “沒錯,獻祭。”月長老說道:“第三域的除了要鑄刀,先祖們也曾說過,名器藏英魂,要鑄無雙之刃必須要用絕對忠誠的侍衛來祭刀。古有幹將莫邪以魂獻祭,鑄曠世寶劍,而今日徵公子要想闖過第三域就必須將貼身侍衛獻祭,以鑄護主之刀。”


    宮遠徵怒斥道:“荒唐,徵宮試藥都不曾用藥人,要我將人獻祭,這絕不可能。”


    月長老平靜說道:“不祭刀,就過不了第三域。”


    宮遠徵輕蔑一笑:“那我就不過了!”


    金元著急的開口:“不行,公子不能不過第三域。不就是獻祭嘛,我來。”說著拔出自己的佩刀:“公子,隻要你能過關,我就是死,也值了。來吧。”說著閉上眼睛,大有慷慨就義的意思。


    宮遠徵扔了他的刀:“死什麽死。要是第三域要踩著你的性命過關,這關不過也罷。月長老,我自願放棄第三域的試煉,我宮遠徵,認輸。”說著就要把鑄好的刀要扔進火裏。


    雪重子低眉笑出聲,月長老回頭,兩人相視一笑。月長老拍手宣布道:“恭喜你,算是通過第三域的一半。”


    “一半?”


    “這一關不僅考驗你是否有毅力能鑄成寶刀,也考驗你是否是自私,冷血之人。顯然,你不是,但要通過第三關還要砍斷那三把刀中的一把才行。”


    “耍我?”


    “話不能這麽說,每一個來試煉的人都是一樣的規矩。三把刀選一把吧,隻要你能砍斷,第三關你就可以通過了。”


    宮遠徵看著宮子羽的那把刀,輕蔑的說道:“當然是宮子羽的。”


    月長老拿起宮子羽的刀回頭看著雪重子說道:“你來?還是我來?”


    雪重子禮讓的回答:“你來吧。”


    洞外,月長老執刀向著宮遠徵襲來,刀刃寒氣逼人,如銀河般閃爍,蘊藏著無盡的威力,劃破寒夜的黑暗,帶著攝人的威力衝著宮遠徵的心口而去。


    宮遠徵冷笑一聲騰空而起,順勢揮出長刀與之交鋒。閃躲,交鋒,進攻,後退。兩人激烈的對決,刀光亂舞,火花四濺,宮遠徵眼神中盡是鋒利,誓要把月長老擊敗於刀下。


    電光火石之間,宮遠徵雙手握刀,騰空飛起,自上而下全力一斬,哐當一聲,宮子羽的長刀斷裂在地。


    宮遠徵幹淨利落的收刀,挑釁的望向月長老,眼神瞟向地上的斷刀,帶著無盡的蔑視與不屑。


    金元快步跑到宮遠徵身邊,讚歎道:“公子,真厲害。”


    雪重子緩緩走到月長老身邊:“你輸了。”


    月長老沒有應聲,看著宮遠徵得意的表情,半晌:“恭喜你,闖關成功,花宮秘籍‘鏡花三式’等回到刀塚我們會交給你。”


    雪重子補充道:“走吧,之前欠你的拂雪三式也該教授給你了。”


    月長老也說道:“還有斬月三式,你要學的東西不少,可要抓緊時間。”


    既然已經闖關通過,宮遠徵有更要緊的事想去做:“不急,三域試煉已過,我要先回前山一趟。”


    月長老吐槽道:“就這麽放不下洛清芷?我就不明白你看上她什麽?她這個人脾氣暴躁,敏感病態,雖然武功不弱但身體不好。我想想問問她到底有什麽魅力能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宮遠徵對月長老的話十分反感,回嗆道:“雲為衫一個無鋒刺客,宮子羽都能娶她做夫人。清芷家世清白,憑自己的本事被無鋒忌憚,害怕。她有的,你們這些人怎麽會看見,一群睜眼瞎。”


    月長老被懟的啞口無言,雪重子笑出聲:“活該,讓你惹他。”


    月長老按下火氣:”早去早回,我們還有一堆事要處理,等不了你太久。”


    宮遠徵囂張一笑:“切。金元,走了。”


    月長老正色的阻攔道:“你可以走,金元不可以。”


    “為什麽?”


    “按規矩他要留在後山,作為紅玉侍為培養。從此前山再無金元這個人。”


    金元驚訝出聲:“啊?沒人告訴我來了不讓走啊!”眼神求救的看向宮遠徵,他不想留在後山,也不想做紅玉侍。


    宮遠徵思索道:“做紅玉侍也好,你要不就留下來吧。”


    金元:“徵公子,我不想做紅玉侍衛,我求你了,你帶我回去吧。我想跟著你,你能不能讓我做你的綠玉侍。”


    “不可以。”雪重子開口,“按照試煉的規矩,所有來後山的綠玉侍必須留下,這也是為了守住三域試煉的秘密。金元,你不能離開。”


    “秘密。”金元自語著,眼前一亮,突然拿出身上的短刀,劃花了自己的臉。他以為的秘密是不能讓前山的人知道自己還活著,所以他劃破自己臉,隻要自己麵目全非讓人無法辨認那自己就能跟著宮遠徵了。


    金元的動作出乎意料,三人想要阻攔時已經來不及了,臉上滿是鮮血,皮肉外翻,異常駭人。


    宮遠徵奪過他手裏的刀,怒聲道:“瘋了?”


    “這樣就沒人認得出來我了,徵公子,你就讓我跟你回去吧。長老,求你放我回前山,我想跟著徵公子。”


    金元懇切的請求讓人動容,雪重子不忍心再看,替他說道:“算了吧,人各有誌,就讓他回去吧,他這個樣子不會有人認識他。這幾日先讓他在後山養傷,你做幾顆丸藥,改變他的聲線,等傷養好,讓他走吧。”


    月長老被金元的忠心感動,點頭答應。


    金元怕宮遠徵不要自己,祈求的試探道:“公子?”


    宮遠徵點了點頭,表示答應。


    金元感激又開心的謝過身旁的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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