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孟加益,負霜垂下眼眸,掩住眼裏的殺意。


    剛剛說的那七個相親對象的毛病,負霜確實誇大並杜撰了一些,殷父和殷母隻在原主麵前橫,對外他們唯唯諾諾,根本不敢去明著質問,這也是負霜敢這麽信口胡謅的原因。


    但即使負霜有添油加醋,也絕不不代表他們真的都是像原主大姑、三姨誇讚的那樣優秀。


    各有各的問題,原主的拒絕其實是在情理之中的。


    有些問題放在殷父、殷母眼裏隻是小問題,可在原主眼裏是沒辦法接受的,負霜如果不摻一點水分地說出來,殷父殷母這一關肯定過不了。


    而有了前麵這些人的問題,原主不自覺地壓低了下限,與他們相比,孟加益的的確確各方麵都很出挑。


    再加上外界的壓力和殷父殷母的逼迫,殷負霜迫不及待地想找一個可以喘息的港灣。


    她選中了孟加益。


    孟加益什麽都好,可是他不愛她。


    麵對殷父的問題,負霜搖搖頭,並不正麵回答,反倒氣焰囂張地教訓起了他們。


    “你們這麽催我相親催我結婚,那就不能好好考察一下給我安排的相親對象嗎?啊?”


    負霜聲音越說越大:“什麽問題都要靠我發現靠我解決,你們怎麽還不如我班裏的孩子?


    您們說說你們,還國企老人呢,還這麽多年吃的鹽比我吃的飯都多呢,你們廠裏就是這麽教你們的?


    您們領導就是教你們什麽都要【拿來主義】?教你們碰到問題直接問別人要參考答案?”


    負霜高高翹著下巴,堅定地走他們的路,話語爹味兒十足,態度狂妄自大。


    “我前麵都分析了那麽多,七八個相親對象,那麽多問題,你們愣是一個都沒發現,還被別人的話洗腦,都覺得我不知好歹,我都給你們舉例了,怎麽,這個孟加益還要我直接給你們報答案嗎?”


    “天天催催催,卻一點腦子都不願意動,一點實事不願意幹。”


    負霜揚起右臉,然後一邊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臉龐,一邊譏諷道:“有你們這樣不以身作則的父母,我的臉都丟盡了,你們這樣,真讓我抬不起頭啊!”


    殷父與殷母難以置信地對視了一眼,俱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滿滿的不可思議。


    這話莫名地熟悉。


    日了,這不就是他們教育女兒的口吻嗎?


    無視殷父殷母目瞪口呆的表情和震撼的內心,負霜說完就撤,拎著包包就出門了。


    熟練運用pua的招數在一定程度上就可以保護自己不被pua。


    負霜匆匆離開。


    殷母張開手掌按住胸口,感受到了胸腔裏心髒的跳動,她咽了咽口水,小聲安慰自己道:“大概是聽錯了吧……”


    品學兼優又懂事兒的乖乖女怎麽會說出那麽陰陽怪氣的話。


    殷江河回過神來,意識到了那些膈應人的話確實是從女兒的嘴裏說出來的,頓時一股氣血就衝向了天靈蓋。


    他猛地抬手拍在了桌子上,聲音如同炸雷一般響起:“反了天了,還輪到這個逆女編排起她老子來了?”


    這一句話幾乎是從嗓子眼裏硬生生擠出來的,甚至最後一個字還有點破音。


    負霜將這對不太合格的父母甩在身後,他們並不是她的任務目標。


    她自顧自地去往網吧開了間包廂,十指在鍵盤上靈活跳動,搜索框上出現了一個人名——孟加益。


    孟加益才是她的任務目標。


    他今年三十一歲,學曆什麽都是真的,畢業於呼市醫科大學,本碩連讀,之前在呼市第三醫院工作了好幾年,資曆優秀。


    一年前辭職回到隴安,用自己的積蓄和父母的支持買房買車,順利入職了隴安市人民醫院。


    殷父說的那些也都是真的,性情溫和,外貌不差,本分老實,能力優秀,有房有車,父母和藹。


    這樣的人幾乎是殷負霜能碰到的最優秀最合適的人了。


    同是隴安人,勉強算是知根知底,又表現出對她的滿意,戀愛經曆空白的原主認為這是兩情相悅的表現,可人家眼裏,她隻是一個工具。


    一個應付外界眼光,完成父母抱孫子的心願,為他鞠躬盡瘁照顧後方的工具。


    她就像是一塊性價比極高的幕布,用途多樣,經久耐磨。


    有了這個優秀的遮羞布,有人為他生孩子、照顧父母、做家務,有了這塊遮羞布,他就可以逃避世俗異樣的眼光,偽裝成一個所謂的正常人。


    孟加益不喜歡女人。


    他是個渣1。


    前世裏原主與他相處得很好,年底就定下婚事了。


    他當時說得很誠懇,說自己年紀大了,父母著急他的終身大事,他是很認真地以結婚為目的地跟她交往的雲雲。


    兩邊父母都催,相處的也不錯,明年春天就走完了婚禮流程。


    一切都很順利,婚後一年,殷負霜就生下了兒子孟騰飛。


    為人婦為人母的生活疲憊勞累,處處是雞飛狗跳,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兒都能讓人身心俱疲。


    她一度堅持不下去了。


    可殷母說:“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你不要矯情。”


    孟加益說:“誰家不是這樣的?”


    公婆說:“加益工作辛苦,你該多體諒他。”


    外人說:“這是人間常態,婚後就是沒有婚前享福。”


    她沒怎麽享過福。


    可看著熟睡的兒子的小臉蛋兒,她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是一無是處。


    孟騰飛十八歲那年,孟加益突發腦溢血去世,殷負霜一邊照顧孟騰飛的生活和學業,一邊壓製住悲傷處理孟加益的後事。


    她還沒從丈夫去世的悲傷中走出來,就發現丈夫的遺產不對勁。


    這麽多年以來,她和孟騰飛的生活費用幾乎都是靠著她自己的工資,可現在孟加益的遺產中隻有公婆的老房子和現在住著的這間結婚時的婚房。


    單位意思意思發了幾萬的撫恤金,除此之外一點現金都沒有,就連孟加益的移動支付的錢包裏,加起來都不超過一萬。


    孟加益這麽多年的工資和理財收益呢?


    他沒有不良嗜好,也沒有什麽燒錢的愛好。


    吃穿用度是會講究一些,但也不是多麽地揮霍無度,老婆和孩子他也沒怎麽養,可以說花銷很少。


    這十幾年來,他都做到科室一把手了,甚至還有一些工資之外的福利性收入,再加上孟加益父母的遺產,粗粗一算,最少有幾百萬不知去向。


    錢呢?


    她各處奔波,為了這件事兒夜不能眠,最後終於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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