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村人的先祖們都葬在這裏,墳墓起伏間可見一顆顆合抱的百年樹木,也有新種的幾年小樹,像桑樹、桃樹、棗樹、柿子樹、蘋果樹,薄霧繚繞間,幽靜、陰森。


    喬小麥打了個冷顫,朝富大懷裏窩了窩,她上世的時候就不喜歡這片林子,更確切地說是害怕,每次走過這片林子時,總覺得冷氣裹身,再熱的天,也不覺得熱,涼颼颼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當然也有人覺得涼慡宜人,這就是仁者見人了,比如村裏的男孩們。


    去鎮中那麽多路,可他們偏生喜歡走這條路,說這路近、涼快,這天走這路,太慡了。


    富大感覺她的輕顫,將她朝懷裏攏了攏,問,“冷?”


    介於男人和男孩之間低沉磁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喬小麥感覺到有股熱乎乎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廓上,有點癢,她縮了縮脖子,看向林子邊上的小河說,“有點,”嘟嘟嘴,很是哀怨地問,“為啥不讓爸爸和幹爹開車送我們,”


    從海南回來,富三叔和喬建國一人弄了輛桑塔納跑工程,依喬小麥和鄭劍鋒的意思,直接弄輛進口寶馬得了,可小民思想的喬大款一聽車價,直搖頭,太貴了,小五十萬,都夠蓋一所很高檔的村小學了,鄭麽妹也覺得那車太招搖了。


    喬小麥看不上桑塔納,可四個輪子怎麽差勁也比兩個輪子的好吧。


    “他們最近在忙招標和城建的事,為這點小事麻煩他們,不好,”


    喬小麥眉頭皺著,嘟嘟囔囔道,“有啥麻煩的,油門一加,十幾分鍾就到了,把我們扔鎮中門口,他們忙他們的就是了,現在還得我們吭哧吭哧地騎上四十分鍾的路,”


    “騎車的不是你,使力的也不是你,你發什麽牢騷啊,”喬棟呲她道。


    喬小麥癟嘴,吭吭唧唧道,“我屁股疼,這麽坐四十分鍾,屁股非麻不可,”


    這時候的自行車還是二八大槓的,尤其富大這騎了三年的自行車後座還晃晃蕩盪的不太穩,隻能斜坐前麵的單槓上,屁股硌的生疼。


    屁股動動,她扭頭看向喬棟身後樂滋滋、喜洋洋的秀蘭,眼光身為哀怨,若不是大哥要載秀蘭,她也不用受這罪。


    富大沉沉地笑著,貼著喬小麥的耳朵,小聲說,“呆會麻了,告訴我,我給你揉揉,”


    給我揉屁股?喬小麥想起那一幕,一陣惡寒,直搖頭,說:“你給我揉屁股,別人看見了,還當你猥·褻少女呢?”


    富大吃驚,“行啊,丫頭,懂得還挺多,連猥·褻少女都知道,”抬手輕輕地嗑了下她的額頭,說,“給你開玩笑呢?瞧你大驚小怪的樣,真拿我當色狼了,”


    喬小麥笑,抓著後腦勺,傻乎乎地說,“其實我也不懂這是啥意思,就是新聞上演的,一老頭摸了一女孩的屁股,然後就被警察以猥·褻罪抓了起來,”


    富大看了她這小白兔般傻乖傻乖的樣,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不知道以後就別亂說,”從口袋裏摸出一根棒棒糖給她,“這種口味很好吃,隻有市裏才有賣,”


    喬小麥一臉黑線,這是用糖塞住她的嘴,讓她少開口的意思?


    喬小麥剝開,習慣性地先舔舔,糙莓酸奶味的,她喜歡,眸光爍爍,笑眯眯地正想跟富大說聲謝謝時,富大開口了,“是還有,在我包裏,不過,不能給你,糖吃多了,不好,”


    喬小麥笑容一窒,嘴角抽搐,她看起來很像吃貨嗎?


    嘴裏含著棒棒糖的喬小麥,一臉哀怨和委屈,看在富大眼裏,還真是一個得不到糖果的小女孩可憐巴巴討巧賣乖的小摸樣,“好了好了,呆會給你,不過一天許你吃一根,我一次給你五顆,吃完後我拿給你,”


    喬小麥嘴角抽的更厲害了,無奈地點點頭,不再僵持這件事。


    越來越接近墳林子,喬小麥覺得耳邊陣陣冷風吹過,又打了個寒顫。


    富大見她白嫩嫩的手臂上冒起了雞皮疙瘩,將她朝懷裏裹了裹,“麥麥,世上沒有鬼,都是大人編來嚇唬孩子的,”這丫頭啥都好,就是膽子有點小,尤其怕鬼,天一黑,就不敢一個人出門,這上了初中之後是要上晚自習的,總有落單的時候吧。


    “我就是孩子啊,”喬小麥嘴裏裹著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說。


    “你都上初中了,還是孩子啊,”富大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幫,眉眼帶笑地說,“人死了,葬在地下,給人留下的隻是念想,什麽魂啊魄啊的,都是假的,”


    喬小麥嘴皮動動,不吱聲,心想:你才騙我呢?若人死了沒魂沒魄的,那我是什麽?


    富三正在跟陳清、項賀、張群比賽飛車,路過他們時,聽見喬小麥說怕鬼,扯著嗓子就喊道:“喬小麥,鼠膽子,下稻地遇見蛇,哭著喊著就叫爸,爸爸,爸爸,快來啊,這裏有條大蟒蛇;喬小麥,小鼠膽,天一黑鬼吹燈,抱著柱子就喊媽,媽媽,媽媽快來啊,鬼來抓你女兒了……”


    “喬小麥,鼠膽子,下稻地遇見蛇,哭著喊著就叫爸,爸爸,爸爸,快來啊,這裏有條大蟒蛇……”


    呼啦啦一輛輛自行車呼嘯而過,陳清、項賀、張群跟著附和,聲音嘹亮,笑聲張狂,鬼哭狼嚎,彼此起伏。


    喬小麥氣得咬牙切齒,呼呼直喘氣,拍著車把,說,“國泰哥,給我追,”


    富大腿上使力,輪下生風,沒一會就追了,喬小麥運了運丹田,也喊道:“富文軒,臉沒羞,床單上麵畫地圖,這一塊、那一片,中國地域真廣闊;富文軒,沒羞臉,趁夜摸黑藏地圖,這一片,那一張,年年畫來年年藏。”扭頭問富大,“國泰哥,我的是不是更押韻,”


    富大笑,耙了耙她的頭髮,笑著說,“是,”


    “喬小麥,你惡意誹謗,人品齷齪,看我的天馬流星拳,”富三左手扶車把,右手出連環拳。


    “富文軒,你人身攻擊,人品低下,看我的彈指神功,”喬小麥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瓜子,一顆顆地彈出去,熟練作業,內力深厚,命中率百分之五十。


    “喬小麥,你心狠手辣、暗箭傷人,乃魔教行事,我要號召武林群雄討伐你這女魔頭,”富三左閃右躲,自己沒事,反倒將一旁的陳清差點給擠倒了。


    “富文軒,你裝腔作勢、道貌岸然,乃真小人、偽君子,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喬小麥繼續彈瓜子。


    兩人你來我往,你砍我殺,吵吵鬧鬧的,雖鬧騰卻也帶動了車隊的氛圍,再說他兩吵的還特‘文藝’,跟說相聲似的,無論男女,興致都很高漲,隻除了一人。


    坐在紀大寶身後的紀曉雲還在為富大不肯帶她的事嫉恨喬小麥呢?這會見富三跟喬小麥‘吵’的這麽凶,想著她爸媽讓她跟富家兄弟交好的事,遂打壓喬小麥道,“吵死了,喬小麥你能安靜會不?都初中生了,還跟小孩似的,嘰嘰喳喳的,煩死個人,”


    聲音嬌滴滴的,撇去內容不聽的話,還是很動聽的,喬小麥尋聲看過去,以前沒注意,現在看看,十二歲的紀曉雲長開了,眉眼含春的,倒是初現美人嬌韻,算不上大美人,中等偏上之姿。


    也不知道她吃什麽助長的,比同齡人發育都早,身條倒沒高多少,隻是那一對胸部,卻長勢喜人,大致估略一下,至少是等級c,看來g奶指日可待。


    喬小麥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平板身材,振臂大喊一聲:“非我族類,”


    富文軒緊接一句:“其心必異,”


    兩人同聲,“殺無赦,”


    紀曉雲一臉鐵青,看著喬小麥和富文軒張狂肆意的大笑,恨的胸都疼。


    噗嗤一聲,緊跟其後的沈峰笑開了,對同排的喬棟說,“兩人倒是挺默契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歡喜冤家,雖說早戀不可取,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還是要保護的,”


    富大放慢車速,等他跟自己平齊後,抬腿將他連車帶人地踹倒在地。


    “富國泰,你他媽發什麽神經?”猛不丁地被踹翻在地,沈峰火大了,雖說不疼,但在這麽多弟弟妹妹麵前丟人,他很沒臉好不好。


    富大連餘光都沒給他施捨一個,淡定地騎車遠去。


    喬棟停車,一臉關切地問,“你沒事吧,”坐在車座上,一手扶著車把,一手叉著褲腰,配上他那副男見男妒,女見女迷的,帥氣到人神共憤好似水晶雕塑的臉時,隻一個字,暈!


    “沒事,”沈峰擺手,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彎腰撅腚正準備將車子扶起來時,喬棟又照著他的屁股,來了一腳,‘哐當’一聲,倒在側翻在地,小腿壓在車架上,疼的他直抽冷氣,呲牙裂嘴叫著,“哎呦呦,我腿斷了,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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