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孩子之間也互給壓歲錢,可一般都是2元。


    這二十塊錢都趕她半個月工資了。


    “啥使不得,這錢我給我幹閨女買糖吃的,”富三嬸力氣大,一把將鄭麽妹推開,將錢裝進了喬小麥貼身的夾袋裏。


    喬小麥也不客氣,笑眯眯地沖富三嬸甜膩膩地說了聲,“謝謝,幹媽,”


    又‘吧唧’一聲給她一個響亮的香吻。


    富老三對喬小麥來說並不陌生,老爸的同門師兄,喬家村第一個擺起來的大款,有名的房產公司大老闆,二十歲生日時,他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出手很大方,上世自己不過是他師弟的女兒,這世是幹女兒,想必以後出手會更大方。


    環顧了下眼前的二層小樓房,她看見了她的粉紅色席夢思再向她招手。


    樂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這副摸樣落在富三嬸眼中,就是喬小麥喜歡他們,非常樂意做他們家的幹閨女,更覺得這個幹閨女沒認錯。


    “打見孩子第一麵起,我就覺得丫頭麵善,就很想親近親近,今個再見,更是喜歡的不想放手,現在想想,老天爺不往我肚子裏塞個女兒,是早就給我準備好了個現成的,我倒是撿了個大便宜,”樂嗬嗬地望著這個新收的幹女兒,越看越歡喜。


    將自家調皮小子叫過來,指著喬小麥對三人說:“以後,麥麥就是你們的妹妹了,你們這些做哥哥的,不許欺負妹妹,要好好疼她、待她,若是看到別人欺負她,就給我揍回去,知道嗎?”


    “知道了,”


    三小子看看嬌滴滴的新妹妹,齊聲聲地回答道。


    喬小麥:這個幹媽很彪悍!


    最後兩家商定擇一個吉日舉行‘拜幹親’儀式,在農村這是極隆重極講究的。


    屆時,喬家除了要準備豐盛的酒席外,還要替喬小麥預備孝敬幹爹、幹媽的禮物。這份禮物中,最重要的是送給幹爹的帽子和送給幹媽的鞋子,另外,還要配上衣料之類的物品。當然,幹爹、幹媽並不是隻進不出。幹爹、幹媽送給幹兒子、幹女兒的東西一定要有飯碗、筷子和一把長命鎖,有錢人家一般都到首飾店去訂做銀碗銀筷,或者到周邊寺廟裏買木碗,以免小孩因失手而打碎。如果萬一打碎碗的話,就被認為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另外,還要有衣服,鞋襪、帽子等。


    所以,認幹親也是極麻煩的。


    眼看時候不短了,富老三讓六個孩子到一邊玩兒,跟喬建國一起去小倉庫拎油了。


    為了防止機油上凍,各家都會將車裏的機油控到一個塑料油箱內,待用的時候才會拎出來倒進車裏。


    路過車子的時候,瞄了眼車廂裏舖的稻糙,“薄了,再鋪厚點,路孬,別把孩子們顛出個好歹來,”


    “好,”富三嬸走向院子裏的稻糙垛,掀開擋霧氣用的塑料厚膜,用柳條編的挎籃裝了滿滿一挎子的稻糙。


    鄭麽妹跟孩子們交待了一聲別打架,也跟過去幫忙了。


    紀老四和王三拎著年貨走進來,沒進門就扯著嗓子對富老三說:“我聽王三說你開車去鎮上,正巧我也要去,就想著能不能搭個順風車,”


    話是說的能不能,可動作上卻是不能也得能。


    富老三正在加油,沒空搭理他。


    他將年貨放在地上,見喬建國一家也在,走過來笑著打招呼道,“建國來啦,帶著孩子去丈母家走親戚?”


    喬建國點頭,迎上前來,“嗯,昨天家裏事多,沒抽出空回去,怎麽你今個也去鎮上?”從兜裏掏出一包香菸,抽出兩根遞了出去。


    “唉,”紀老四接過煙銜在嘴上,掏出火柴點燃煙,抽了一口,語氣難掩得意和炫耀地說,“我小舅子在鎮上紗廠上班,去年剛升職做了後勤管事,在鎮上買了房子,我帶孩子去認認門。”


    指了指被妻子一左一右牽在手中的一雙兒女——八歲的紀大寶和他六歲的妹妹紀曉雲。


    又假惺惺地問道,“聽說你小舅子從南方做買賣回來了,隻定賺了不少錢吧!”吐了口煙圈,嘆息道,“我們家成德可沒他能耐,隻能在小小紗廠賺點小錢餬口養家,”


    語氣裏掩不住的譏嘲和諷刺。


    紀老四的爹紀全曾是喬家的一名長工,因為愛上了喬博文的二姐被李氏給攆出了喬家莊,後來喬博文的二姐嫁去了西安周家,他在外流蕩了幾年後也死了心,在隔壁杜莊找了個媳婦做了上門女婿,土改、文革期間,他以被迫害者的身份站出來伸冤、哭訴,讓喬家還他一個公道。


    那時罪魁禍首喬鑫誠和李氏已經不在了,革命軍人講究冤有頭、債有主、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禍不及家人,再說喬家也沒做啥傷天害理不可原諒的罪孽,無非封建主義思想太重,棒打鴛鴦而已,況且,人二小姐根本對他沒感情,也就是新中國成立初期,人民翻身把主人做,什麽都講究一個平等對待,組織才覺得他委屈,放在過去,他就是一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蛤蟆。


    最後喬博文自然沒獲罪。


    不過,紀全卻在組織的特別照顧下攜妻兒回到了喬家村,又因為他的貧下中農成分和做過長工的經歷,被組織編入了新編製的生產大隊裏。


    在農村,生產隊是勞動群眾集體所有製的合作經濟,實行獨立核算、自負盈虧。生產隊的土地等生產資料,歸生產隊集體所有。生產隊在國家計劃指導下,有權根據本隊的實際情況因地製宜地編製生產計劃,製定增產措施,指定經營管理方法;有權分配自己的產品和現金;在完成向國家交售任務的條件下,有權按國家的政策規定,處理和出多餘的農副產品。


    報酬以“工分”形式體現,生產隊根據當年社員所獲工分多少進行分配。“工分”標準的製定各地大同小異,“工分”報酬為兩種形式,即針對“普通農業勞動”的標準工作日報酬和針對農忙時節或特殊勞動項目的“定額報酬”。具體到每個勞動者(社員)的工分檔次由生產隊負責人會議核定,對負責人會議的核定出現異議則通過生產隊組織的“社員大會”審定。


    “普通勞動”指勞動強度不高,一般事務性的農業勞動。記分基準以每個“標準工作日”一個男壯年勞動力為最高,多定為10~12分,即有的生產隊男壯年勞動力報酬定為10分,有的定為12分。以男壯年勞動力每標準工作日12分為例:


    成年男性,男壯年勞動力12分;一般男性勞動力則定為9分~11分;成年女性,女性壯年勞動力為7~9分;一般女性勞動力(中年家庭婦女)為6~7分;學生,指高中或以下,利用周末或寒暑假參加生產隊的集體勞動 。


    高年級男性,健壯體力素質好,9~11分;其他6~9分;


    高年級女性,健壯體力素質好,6~8分;其他為4~6分;


    兒童,3分。


    喬夏氏一共有四兒三女,加上喬博文和小弟喬林輝,喬家一共九口人,除去已嫁人的喬尙琴,喬家的真正能記入工分的勞動力隻有五人。


    喬建國正處壯年,卻被紀全評為一般男性勞動力,工分也隻給打10分,喬夏氏為一般女性勞動力,工分為7分,喬二、喬三一個十八、一個十六,工分隻給6分,喬林輝雙手算盤打的方圓百裏無人能敵,被社員選為喬家村的會計,後又被紀全尋了個錯從位置上給擄了下來,之後未婚妻退婚,他和他爹一樣,是個博學多才卻迂腐固執的讀書人,被人這麽冤枉,甚覺屈辱,一時想不開,鬱積在身,病倒在床,一躺就是一年。


    這點工分換來的糧食哪夠一家八口吃喝的,還要省些下來給喬林輝治病,一時間愁死了喬博文,那時候挨窮挨餓的也不隻他家一戶,村裏很多人受不了都出去要飯去了,他自小生活富足,雖家道中落,但家教和尊嚴都不允許他去做要飯花子,丟不起那人,也怕祖宗們被氣的從墳墓跳出來----


    實在沒法,隻能一家人勒緊褲腰帶節衣縮食,喬夏氏帶著孩子上山采野菜,那時候大家都很窮,野菜不夠用,很多時候嫩芽剛冒就被摘走了,那餓勁趕得上長征二萬五千裏了。


    一日,喬夏日病了,起不了床,喬博文沒法隻得帶著老二老三上山摘野菜,跑了整個山頭,就摘了一小把野菜,還不夠喬尙香一人的嚼頭呢!


    那時正逢春令,後山的小樹都抽芽了,綠油油、水嫩嫩的,喬博文想,反正都是野生的,野菜能吃,野樹芽自然也能吃,便帶著兩孩子挨個樹地擄芽子,扒嫩樹皮----


    下山時,被紀全撞見了,拉到大隊裏,當著一幹社員的麵給安了個扒社會主義樹皮的罪名,麵壁思過、寫了檢討,這才放了出來。


    回到家後,喬博文越想越冤,越想越氣,再加上長期的挨餓受凍,剛進家門就昏了過去,人說病來如山倒,當夜發起了高燒,沒撐過天亮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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