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工廠外,綠葉鶯鳥鳴照舊,完全看不出這廢棄工廠裏發生了什麽。


    南燭跟在時音身後,就在時音踏出廢棄工廠第一步的那一刹那,周圍的風似乎扭曲了一下很便很快便恢複正常。


    這一瞬,周圍的一切再次停下了動作,連風也靜止,明明隻是一瞬間,可是南燭分明看到有什麽破碎的東西,一片一片從周圍的空間切割開來。


    好像那片空間原本是一塊完整的由鏡子做成的城堡,一片片破碎來到時音麵前,每一塊碎片上都閃爍著不同時段的畫麵。


    這個時間很短,僅僅隻是過去了幾秒,南燭卻覺得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


    緊接著,時音伸出手,點住了一枚碎片。


    剛剛那些碎片太多,閃爍的太快,南燭看不清,但這枚碎片畫麵定格,他看清了。


    畫麵上是宋玉,有兩個人抬著他,把他扔到了廢棄工廠,宋玉緊閉雙眼,看上去正在昏迷。


    而那塊碎片後又分裂成無數小碎片,是這兩個人接觸到了所有的人,這些碎片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分類、提取,整整齊齊排列在最開始那兩個人的記憶碎片前。


    蔥白的指尖點上那鏡片,輕輕一彈。


    南燭的腦海中,似乎響起了什麽斷裂的聲音。


    “連鎖破壞。”


    時音的聲音低沉如天外梵音在腦海中回蕩,南燭愣神之際,時音已經收回手。


    時音看不見的角度,南燭死死盯著時音的手指,心髒不受控製的砰砰直跳。


    這……就是世界的力量嗎?


    南燭好像看到了無數鏡中世界。


    不知怎麽形容。


    好像是以這個世界原本的空間為起點,所有記憶錨點來回翻轉,不僅僅是人的記憶還有牆壁、石板路的記憶、包括一花一草甚至是風的記憶。


    所有路過的、有關係的、親密的、陌生的全部都被記憶翻了出來,隨著記憶找到源頭。


    然後被彈了個粉碎。


    “告訴總領,舉全國之力找到在剛剛突然腦死亡的人,精確到秒,二十四小時派人盯緊他們的屍體。”時音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塵埃:“然後把名單全部上交給我,我一個一個去查。”


    去看什麽,時音不說,南燭也能猜的出來。


    恐怕時音能通過他那些人的大腦直接讀取回憶。


    南燭這才驚覺,他似乎對於時音的異能還是小看了,他曾單純的以為記憶無處不在,但他忽略了記憶是相連的。


    你看著一花一木時,一花一木同時也在注視著你,就像岩石也有記憶,整個世界對於時音來說是一張巨大的、可控的網,而時音本人是所有一切的終端。


    “您真是強大。”南燭由衷的讚歎,他看向時音背影的眼神專注而溫柔,眼底是瘋狂和沉醉。


    “你真是慕強。”時音眼神倒是有些複雜。


    她倒不是第一次感受崇拜愛慕的眼神了,但是南燭這麽火熱的真的是頭一回,讓她渾身不自在。


    “這是人之常情。”南燭將手貼在心髒,衝著時音微微躬身:“這也證明我追隨您,理所應當。”


    “……隨你。”


    短暫的混亂之後,便會迎來短暫的寧靜。


    時音幾乎住在辦公室裏,每天的文件都堆積如山,有很多文件都在時音的意料之中,內容也都和時音印象裏的大差不差,直接批複就好。


    而事情總不會這麽簡單,每一世都會出現一些新的東西,這就需要時音認真去看,並且根據判斷給出更合理且詳細的意見。


    唉,還不如讓她去做那,每次重生回來都要做的那個重複了一千多次的ppt。


    沒辦法,隻有時音是最有經驗,重生次數最多的人,對於這些忙碌時音倒是早有預感。


    “叩叩叩。”


    “小姐,您的冰美式。”南燭輕輕推開辦公室的門,自從時音認可了他之後,他是唯一一個隻要敲了門就能直接進來的人。


    “放著吧。”時音頭也不抬的說:“繼續念。”


    “是。”南燭順從應下。


    為了提高效率,時音看文件的同時,南燭在旁邊念第二份。


    南燭懷疑時音的左右腦是不是分開工作的,在時音看完自己的文件進行批複時,竟然還有精力聽清他的每句話,並且分出精力說出需要回複的話讓他寫上。


    時間很快過去,南燭越來越懷疑時音是否是個正常人。


    時音已經保持同一個冷漠而清醒的狀態,工作了兩天一夜,一刻也沒有休息過,硬是把一群人搜集出來的所有的文件全部批完。


    “小姐,您……要不去休息一下吧。”南燭真的擔心時音熬出問題,他中間都受不了去旁邊的房間睡了一覺。


    “我心裏有數。”時音放下筆,再三確定沒有新的文件這才鬆了口氣:“你過來一點。”


    “嗯?”南燭怔了怔。


    時音靠在椅背上,似乎因為長時間集中注意力的疲憊,時音的眼尾有些泛紅,慵懶的桃花眸因為水霧少了些冷漠,非醒似醒。


    “過來。”時音衝著南燭揮了揮手。


    南燭猶豫了一下,緩步走到時音身邊,清淡的香氣絲絲縷縷,南燭竟然有點緊張。


    時音卻絲毫沒注意到南燭的不對,隻是扶著桌子站了起來,走到了桌子麵前,熟悉的太刀再次出現,屏氣凝神。


    時間仿佛都要靜止。


    南燭能聽見時音輕微的呼吸聲,她側耳聽傾聽,仿佛在感受著什麽,突然,時音鎖定了一個方向,隻見一道雪白的電光,前方空間被撕裂一個口子。


    靜如止水,動如閃電。


    南燭感覺自己每天呆在時音身邊,都在鍛煉自己的承受能力。


    隨著太刀的斬落,前方憑空出現一道黑色的痕跡,那是被強行切割的空間,扭曲著,仿佛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吸入其中,隻是它轉瞬即逝,被切開之後就立刻向內愈合。


    刹那間,兩隻銀色的手套突兀的從中伸出,抓住了裂縫邊緣,那似乎是一對金屬的手套,從裂縫中伸出,硬生生抓住裂縫的兩邊向外撕扯。


    從裏麵走出一個中年人,寬肩窄腰,透過貼身的白色襯衫能隱約看見他那清晰的腹肌,他身材筆直,端正的禮帽下是棱角分明的五官。


    他看上去年紀不小了,卻另有一番成熟穩重的風味,鼻梁高挺,銳利的墨綠色眸子沉穩而平靜的和時音對視。


    “好久不見,時音小姐,感謝上帝再次讓我們相遇。”


    男人拿下頭上的禮帽,對著時音行了個紳士禮。


    “好久不見,赫爾莫德,你比我想象的要快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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