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憲啞口無言,如當頭棒喝,臉上出現如死人般的灰白,她竟從沒想過這一點!


    胤礽喉中輕輕一聲悶哼,轉首望了溪則一眼,溪則立即會意,高聲道:「來人。」


    沉重的殿門被推開,走進兩個內監來。


    「天已晚,請公主移步坤寧宮側殿歇息一晚。」溪則正聲道。


    「嗻。」兩內監上前手一觸到溫憲的肩頭,溫憲便立即如驚醒般猛力掙開,飛快的向前跪行兩步,眼睛因驚恐充血漲得血紅,而這驚恐卻不是為了自己。她一把拉住胤礽的衣角,神色艱澀:「我來這裏全是一個人的思量,我對她,也從來是我一力強求,她是因不忍心才……皇兄要責罰,都降在我一人身上,不要怪罪純愨!」


    胤禛波瀾無驚的黑眸終於動容,眼底有漣漪一圈圈淡淡的暈開,片刻又立即收攏,他緩緩合上眼,依舊一言不發。胤祥似有不忍,隻是嘆了口氣,眉心緊蹙,可惜地搖了搖頭。


    胤礽暗暗觀察兩位皇弟的神色變幻,抬手一揮道:「帶下去。」


    溫憲不再說什麽,自站起身。走出大殿,撲麵而來的是無邊無際的黑夜,仿佛永遠都到不了盡頭,她雙眼一酸,淚水抑製不住的流淌下來。


    「咳咳。」胤礽握拳抵在唇角輕咳了兩聲,英偉的身形放鬆下來,麵上染了濃濃的疲憊,道:「你們怎麽看?」


    胤禛與胤祥對視一眼,沒開口。溪則是知道胤礽的用意的,心裏鬆懈下來,也不緊張了,見他咳嗽,便親自端起茶壺,泄了滿滿一杯香茶端到他手邊。


    胤礽飲了口茶,便將茶盞擱到一旁,再度開口道:「四弟,她是你嫡親的妹子,你來說,要如何?」


    胤禛想了想,道:「這事,荒唐。隻是,臣弟見溫憲如此凜然,不計後果,臨頭還記得要將六妹撇開,想必……是動了真了。」


    「如何動真!」胤祥手握成拳,見三人都看向他,便平息了一下,再朝上首拱手道:「五姐與六姐日日都在一起,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想必因此才將姐妹之情弄錯成了……這事若傳將出去,帝室顏麵何在?」


    胤礽略略動了下眉頭,道:「依你看,該怎樣處置?」


    這一問,胤祥倒是犯了難,稍作思索,便道:「立即嫁了,分開些日子,她們自然就知曉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作者有話要說:出好了


    ☆、第七十一章


    各自分開,立即嫁了,今後再無往來,這倒是個可以永絕後患的好法子。胤礽默不吭聲,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軟枕上一下一下的點著,指腹與軟滑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在此刻寂靜的大殿中竟依稀可聞。


    胤祥憋著鼓氣,見眾人皆不出聲,不由便急了,這事明擺著的了,撇開皇家顏麵不提,單這兩名女子,身形單薄,又都是嬌養著大的,如何互相依靠,如何過這漫漫人生,與其將來悔恨不如眼下就分幹淨了!


    胤祥起身抱拳,鄭重道:「請皇上早作決斷!」


    胤礽稍稍抬眼,那眼中似是無奈似是為難,他輕嘆了口氣,指指那椅子,聲音和煦道:「你坐下說。」他聲音雖緩雖柔和,卻依舊如山嶽般沉沉,使人無法抗拒。胤祥也意識自己過於焦急了。溫憲是四哥的嫡親妹妹,女兒家最要緊的便是名聲,此事若不處置好了,對四哥而言也是個汙點,而若宣揚出去,更將使帝室蒙羞。他也是出於多方顧慮又見四哥言語混亂,才心氣衝動了些,眼下叫胤礽提醒回過味來,他躬身道了句:「臣弟性急了。」退回到原處,舒緩了身子靠在寬大的椅背上,等著哥哥們先開口。


    溪則見這情形似是有些僵硬,麵上顯出些微自責來,對著胤礽歉然道:「這後宮中事,本是在我分內,溫憲與純愨二人……我早該察覺,」她又看向那兩位,「也是我用心不夠,還驚動了兩位皇弟。」


    胤禛與胤祥聞言,忙起身躬身道:「不敢。」


    胤礽亦輕輕拍了拍她的放在軟枕上的手背,溫聲道:「此事怨不得你。」目下最為要緊的便是眾人達成一致,而這其中又以胤禛的看法最為關鍵。胤礽想了想,望向胤禛道:「說句實話,不止你一人覺得她二人動了真,朕瞧著也是如此。」他又嘆了一氣,頗為無奈道:「自古情深不壽,溫憲又是個嬌烈的性子,將她們強行拆開倒是容易,怕就怕她不出幾日便將憂鬱成疾。」


    說到情深不壽,絕不是聳人聽聞,不遠便有個現成的例子,順治爺與董鄂妃之事雖有孝莊太後懿旨不許宮人嚼舌頭,卻也架不住人生來好奇私底下密語,他們幾個也都是知曉的。


    提及這茬,胤祥也頗猶豫,胤禛默了片刻,沉靜的麵容更是肅穆,他極力思索萬全之策,半晌,似是萬般艱難的緩緩道:「誠如十三弟所言,若是傳將出去,百姓會如何看?皇家素來為天下表率,萬民敬仰,決不可出現偏差。臣弟與十三弟仔細查問了溫憲貼身服侍之人,這事,她二人掩飾嚴密,除卻那宮女與純愨,知曉的隻有我們四人,處置起來,並不多難。依臣弟之見,」胤禛起身,寒聲道:「賜死!」


    此言一出,溪則與胤祥皆是一怔,溪則立即轉頭望向胤礽;胤祥怔愣後,臉色驟然煞白,眼中先是駭然,而後便是憐惜,接著漸起冷意,徐徐的蹙起眉終於顯出不贊同來。


    溪則隻覺得在這暑意漸顯的初夏,有一股寒氣自地底而上逼入心扉,全身都是徹骨的冷意。她是猶豫過是拆離是成全,卻從未起過一絲要了她們命以保此事永遠成辛秘的念頭。從康熙駕崩,胤礽登基,她就如丟開了一把橫在頭上鋒利的刀刃,渾身都鬆懈起來,這一年多些許難為事都有胤礽替她傷神,她隻萬事無憂的將日子過下來,以致竟忘了這是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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