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秋出大門,入王府後門,進至後花園,忽聽到蕭聲,書秋熟悉這聲兒,之前在某個清晨,見朱遠坐在園子西麵的假山上獨自吹簫,和今日的曲調大同小異。書秋深吸一口氣,轉過儀門,見:屋外石燈旁,竹林叢密處,有個人獨自站在那落雪中。朱遠就在此時此地用蕭聲訴說心事,如書秋一樣,獨自在光影中於錦緞上繡著花鳥草蟲、在雨夜拿著書聽庵中人打金頌書、在清晨散步時拾草地上的花瓣,飲樹葉上的露珠……


    『你在露水消失前拾花,我在睡意消失前看著你;你在雪夜寒風中獨唱,我在夢醒時分如癡如醉』


    翌日早膳後,忠寧王爺朱宏帶著二位夫人並朱遠朱能等人,進至賈府正堂為二公子朱遠提親。寶釵鶯兒等至蘅蕪苑問書秋是否願意,隻答願意。午膳時,黛玉寶釵領王妃姐妹入了內室,黛玉促狹道「寶姐姐,如今你又賠了一個」,寶釵遂起身欲打她,眾人攔住了,笑了好一陣兒。


    ☆、四十九,萬變中也有不變,解憂須細語平常元宵節這日,南安王妃入宮請安,與皇後說項『將十六歲的內侄女嫁與忠寧王世子』一事,皇後即欣然應允,遂傳李貴妃與忠寧王妃覲見。待皇後將此事告於二人,李貴妃無法,將『朱永已與榮國公賈寶玉之侄女、兵部左侍郎賈環之女締結婚約』一事上訴。皇後沉思良久,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擇吉日讓朱永一同取了二位千金。李貴妃姐妹隻得答應!一時朝野風傳,成為佳話。隻有那朱永,不顧忠寧王夫婦的反對,進宮欲請收回成命,皆被斥回,兼父親朱宏聲淚俱下的一番衷言,隻得作罷!


    正月十七,皇帝駕崩,太子即位,舉國喪,大赦天下!


    正月二十一,韃靼各部聯合,趁新皇根基未穩,大舉入侵。皇帝不顧幾位老臣的發對,詔命忠順王朱恢統禦三軍,指揮抗敵。


    大軍出發的前一晚,書秋帶著已做好兩雙襪子一雙靴子,至忠寧王府交給朱遠,二人久久凝視,書秋隻道「珍重」,便帶著丫鬟離開。行至正堂外,被朱永叫住,朱永身著戰甲,腰懸寶劍,對書秋道「請姑娘將此物交與你姐姐」,遂將手中的太極紅玉交與了書秋,後朱永匆匆而去。朱永本想親手交與知秋,親口與她道別,無奈因幾日前那莊荒唐事!自己昨夜立於蘅蕪苑門前良久,也未得見知秋一麵。


    戰火燃了將近五個月,雙方在河套地區均損失慘重,後忠寧王爺朱宏帶領南方幾省的新兵趕到,方一鼓作氣,大勝敵軍,驅走了外敵。『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古骨』,兩府出征子弟,朱永、賈熙、賈荻戰死,竟連屍骨也無存。朱遠爬出了屍山血海,卻因精神受創,兼麵容已毀,由其母李氏照管,足不出戶!


    賈環返京已有一個半月,醉生而夢死,任憑王夫人寶釵鶯兒等如何勸慰,也隻搖頭不發一言。一日晚間,雨水淅淅瀝瀝,驅走了連日的酷熱,賈環撐著傘步至長街,見長街上酒館、布莊、糧行、錢莊、妓院……好不熱鬧的、如自己小時候看到的一樣的景象!街上人或打傘或穿蓑衣或任憑雨水浸身,各自行著看著;馬套著車,車上載人載貨物,拉車的吆喝著;包子鋪裏散出誘人的香味、茶館裏說書唱戲的,傳出一陣陣喝彩聲、妓院門外老鴇子與穿紅戴綠的姑娘們接人拉客的媚聲……賈環目不見、口耳不聞地獨自行著,隻有他的老夥伴周福,裹了個蓑衣像熊似的跟著。忽至街角那家小酒館處,賈環便進了門,要了酒肉坐下,開酒館的老夫婦皆歿了,如今他們的兒子也由店小二變成了店老闆,當初所救的女孩也成了幾個孩子的母親了。老闆端了酒菜來,道「大人慢用」,賈環道了聲謝,便一杯接一杯地喝起來。


    賈環想往地上倒杯酒,但想起自己在轅門外、大帳中與忠順王朱恢的僵持下,已經選擇了妥協,自己又有何資格去敬這一杯。又想起了賈政,忽恨自己已經選擇了勇敢,卻偏偏在最關鍵處懦弱。他此時恨著自己,甚至把侄兒女婿、至那千千萬萬年輕生命的死攬在自己身上……「大人…恩公,小館要打烊了」,賈環睜眼看了看,道「小二哥,能不能讓我待在這裏,我不知道該去哪裏了」,「若是平常,我便陪恩公待在這兒也無妨的!隻是孩兒剛來喚我了,我家的老大當了兵,死在了韃靼狗手上,他母親憂重,我得回去照顧」。賈環想了好一會兒,道了聲謝,便與周福回府。


    ☆、五十,因思家不舍萬裏,為尋覓遠赴天涯這廂,知秋緩步入櫳翠庵,至正堂三清像前跪坐著,寶釵鶯兒彩雲賈芳等人俱收起了傘,停在大門處的簷下。忽見妙玉也跪坐在像前,良久無言,知秋忽道「師父,我想留在這裏」,「為何?這裏如此孤寂,哪及得上外間」,「可我的魂魄已飛走了」,「我不知道什麽是魂魄,但也知道人心。人世間情愛糾葛、悲歡離合,你難道能捨得」,知秋眼中此時已布滿了淚水,道「我若捨不得,為何再也沒有夢見過他」,妙玉隻道了聲“無量天尊”,便再不說話了。


    月餘,賈芳提議:願帶知秋出去遊歷,賈環寶釵等心裏瞭然,若知秋再如這般少食憂重,必不妥!若能出去見見這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或許就能越過心中阻礙。賈環寶釵遂至蘅蕪苑問知秋是否願意,隻答『也可』。


    兩日後的晨間,榮國公府門前,賈芳扶著妹妹坐上了車後,王夫人鶯兒寶釵等已淚流滿麵。賈環握住周福的手,眼圈紅了,道「老哥哥,我的孩兒就交給你了」,周福道了聲“喏”,轉身行至車前,躍上車駕馬緩緩向東行去。知秋掀起簾子,見長街寥寥,隻一位衣衫襤褸、形容如乞丐的老者,拄著根竹竿、背著個大布包緩步西行。又抬頭看了看天空,見日微出東方,萬裏霞光,便掀簾問哥哥賈芳道「哥哥,為什麽我們離家時,天氣這麽晴朗呢」。賈芳正想著昨日至於府同於映雪告別時,佳人臉上繾綣無奈的神情,遂順口道「天氣晴朗,自有它晴朗的道理,沒什麽可說的」。誰知他無心之語,卻讓知秋想了良久,竟覺得甚有道理!知秋又問他「哥哥,為什麽他要離京了,我還對他發脾氣呢」,賈芳這才回過神來,想了想道「你發脾氣自有你發脾氣的道理,這也沒什麽可說的」。知秋聽完,隻掀了窗簾靜靜地向外看,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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