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巳年五月十三日。


    大雨連著下了三天,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路上冷冷清清,偌大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偶爾有一隊巡夜的士兵,在寒風冷雨之中哆嗦著走過,士兵們口中呼吸的熱氣化作一團白霧,不停地咒罵著天氣。


    張歸元在雒陽城郊,將虎賁軍士們送上鵬型仙舟,接下來的政治鬥爭,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虎賁軍士們都是學生,不能折損在這裏。


    靈皇帝昨夜不停咳血,折騰了一夜,意識到了彌留之際,靈皇帝這次是真的挺不住了。


    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的盤算皇帝的葬禮和新皇加冕的典禮該如何進行。


    “歸元,我想要留下來陪你,接下來的這幾天應該非常凶險,我想陪在你身邊。”


    潘泰亞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抱著張歸元的肩膀,不想離開。


    每次最艱苦的時候,他都一個人默默忍受,扛住北境的風雪,堅強得讓人心疼。


    “不行,你是我的軟肋,這種權力鬥爭的關鍵時刻,任何軟肋都會被對方利用。”


    “你必須離開,通知老羊皮,除了聯絡的斥候們,所有人都不要進雒陽,不,進並州。”


    “我已經能想象到,這裏即將發生的血雨腥風。”


    張歸元吩咐完,轉頭看向食鬼老人,對著他點了點頭,為了防止鵬型仙舟被半路劫持,他甚至讓食鬼老人來保護仙舟。


    潘泰亞的目光堅定下來,又恢複成那名堅強的書佐女官,親了一口張歸元的臉頰,隨著鵬型仙舟離開了。


    張歸元一直看到鵬型仙舟消失在天地盡頭,這才放下心來,身心輕鬆地回到雒陽城。


    剛到王府門口,看到了急得團團轉的內侍,臉色微變,朗聲道:


    “蹇大人,可是在找我?”


    蹇公公看到張歸元,大喜過望,一把拉住張歸元衣袖,開口道:


    “哎呦,我的好王爺,都什麽時候了,您怎麽還有心情遛街啊!”


    “陛下快要不行了,點名要見你。”


    張歸元滿臉淳樸,奇道:“昨夜陛下吐血之後,阿裏木大師用密宗之法祈福,不是好轉許多,今早都可以重新下床了嗎?”


    “我聽說陛下行走如飛,都不用人攙扶了,心中高興,怎麽又變壞了?”


    “我的王爺,您可知道回光返照一說?”


    張歸元當然知道,他還知道回光返照這一現象是腎上腺分泌的激素所致,正想多說兩句,被蹇公公拉著進入了皇宮。


    皇宮裏閃爍著五顏六色的陣法之光,幾十種陣法同時開啟,將皇宮保護得猶如銅牆鐵壁。


    虎賁軍和羽林衛舉著明晃晃的武器,戒備地望著四周,所有人都知道,現在是最危險的時刻。


    文武百官在靈皇帝的寢宮外守候了一夜,各個臉色蒼白,憔悴無比。


    太子今年十二,二皇子今年才九歲,兄弟倆人還是小孩子,並不懂事,兄弟倆抱在一起,在軟榻上正在熟睡。


    董太後,何皇後在寢宮內照顧靈皇帝,寢室內還傳來阿裏木大師的誦經之聲。


    見張歸元趕到,眾人紛紛投來敬畏的目光,麵前的這位年輕人,極有可能成為托孤重臣,成為漢廷接下來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蹇公公急忙走進寢宮,在靈皇帝耳畔耳語了一陣。


    “讓托孤大臣們進來,其餘人都離開吧。”


    蹇公公目視董太後,何皇後,兩位後宮的強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殺氣,冷哼一聲,紛紛離開。


    “召太傅許禹,大將軍何來,驃騎將軍董民,車騎將軍張歸元覲見。”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此時覲見之臣,全是托孤大臣。


    太傅許禹是靈皇帝的啟蒙老師,一路扶持靈皇帝登基,有從龍之功,成為托孤大臣合情合理。


    大將軍何來,驃騎將軍董民都是外戚,何來是何皇後的哥哥,董民是董太後的侄子,靈皇帝的表哥,成為托孤大臣也十分合理。


    唯獨張歸元,既沒有從龍之功,也不是靈皇帝的外戚,竟然也能成為托孤重臣,著實令百官感慨不已。


    二十多歲的托孤重臣,這種分量,足以讓所有人敬畏。


    幾位托孤大臣並沒有一起進入,反而分別進入,靈皇帝分別勉勵幾句,交代後事。


    張歸元最後一個進入寢宮,他環顧四周,看到在角落裏搖動達瑪如為靈皇帝祈福的阿裏木大師,這位西域僧侶對於張歸元進入寢宮視若無睹。


    “張愛卿,朕真羨慕你,你是天邊的飛鳥,大海中的遊魚,而朕是籠中之鳥,池中之魚。”


    張歸元心中一歎,沒有說話。


    “今日朕的生命即將結束,你的生命還很漫長,代替朕,看遍天下的美景,將大漢的旗幟插遍天下。”


    “朕死之後,要遵循朕的聖旨,按照朕的吩咐安排後事,輔佐新君。”


    “若有人依仗世家豪族的身份欺淩幼主,你可擒而殺之。”


    “我死之後,不要忙著離開雒陽,要等幼主皇位穩固,再離開雒陽。”


    靈帝將自己的後事安排完,歎息道:“可惜,若朕能提前十年認識張愛卿,也不會有今日身死之禍。”


    “那些黯然無光的歲月,真的令人絕望,張愛卿,幸好在朕最後的時光,能夠遇到你這位能臣。”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呼吸越來越弱,聲音裏滿是淒涼之態。


    少年登基的皇帝?胡作非為的昏君?不斷掙紮的天子?驕奢淫逸的惡魔?


    一切的掙紮,痛苦,反抗,算計,誌向,執念,欲望,絕望,在死亡麵前都沒有意義。


    東漢皇廷的主人,東漢帝國的統治者,正邪十三宗的代理人。


    靈皇帝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張歸元推開寢宮的大門,走了出來,和其餘三位托孤大臣在一起。


    不到半個小時,寢宮裏傳來蹇公公的哭聲,何皇後飛一般地衝進寢宮,撲到床前放聲大哭。


    董太後哭暈在地,人事不省,內侍們急忙搶救,送回了宮中。


    百官們嚎啕大哭,痛哭流涕,觸目慟心,哭天喊地之聲傳遍了整個雒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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