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是她兒子的好日子,卻讓於姨娘這事兒給攪和了。


    她倒沒弄死庶子之類的陰暗想法,心裏卻難免有些不痛快,哪怕於姨娘能早一天或者晚一天,杭氏都不會這麽在意。


    嚴格來說,庶子這時候出生對嫡子是衝著的。


    不過張謙現在子嗣漸豐,於這方麵來說她又是高興的。


    這般矛盾的想法讓她不由得蹙起了秀麗的眉毛。


    紅杏跟著她的日子久了,很是了解這個主子,性子是個軟和的,有時候卻太愛鑽牛角尖了點,這眼瞅著又想不開了,紅杏給其他丫頭派了些亂七八糟的活計把人支開了才道:“夫人這是怎麽了?”


    杭氏道:“還能怎麽著?為老爺高興罷了。”


    紅杏嘆道:“夫人這是何必?論理,您是正室夫人,於姨娘雖是良妾,卻也是側室,論嫡庶,就是繡哥兒也是越不過咱們哥兒的。老爺這一個月來看了少爺多少字,夫人您也是看在眼裏的,想當初就是繡哥兒出生,老爺也沒這麽緊張過,於姨娘就算再生個兒子也不過是個庶出的,夫人又何必擔心?”


    杭氏也不是不知道這些道理,隻是一時轉不過彎來,覺得老天對於姨娘未免太厚愛了些,當初生張繡就沒吃過什麽苦,這次更是兩個時辰不到就生出來個哥兒,她當年好不容易懷上了,卻被那些不省心的妯娌連累早產,還得素馨小小一個人兒就泡在了藥罐子裏,論理張謙也不是沒家底兒的,卻大部分花銷在了女兒身上,所以在京城裏他們才顯得寒酸了些。


    原本大夫都說虧了身子生育艱難了,天可憐見的又有了嫡親的兒子,這次倒是保養的不錯,奈何身子卻是徹底虧了,就連壽數都受了影響。


    一想到自己可能都不能看著兒子長大,於姨娘卻能看著兩個兒子長大成人娶妻生子,杭氏心裏就忍不住嫉妒。


    隻不過她到底良善,也不過酸上那麽一酸,像別人家裏為了兒子就對庶子出手這種惡毒的事卻是做不出來的。


    如今紅杏這麽一說,倒不是想開了,而是認命了,再說張繡是她養大的,要是因為自己有了兒子就這麽遠著了,這心裏也是不舍的。


    這麽一想反倒想開了,反正張繡都是庶子了,再多一個也沒啥,反正一隻羊也是養,兩隻羊也是放,好好教養大還能給兒子添兩個助力,就是女兒以後嫁人了,有三個兄弟護著總比隻有一個的強,遂笑道:“倒是我想左了。還真是多謝你了。”


    紅杏笑道:“奴婢也就仗著夫人疼愛才敢胡說的,夫人這倒是取笑奴婢了。夫人還是寬寬心,姑娘和二少爺可還等著您給結親呢。”


    杭氏點了紅杏額頭一下:“就你促狹。著了,我怎麽聽著孩子好像哭了?紅杏去讓奶娘把哥兒抱來我看看。對了,之前不是有預備著的奶娘,你帶了去讓於姨娘挑個好的,現在可不同以往,沒得還親自奶孩子的。”


    紅杏脆聲應到:“這可不是母子連心?奴婢這就去。”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庶子終究比不得嫡子,張家三子的洗三滿月隻自家人湊一起熱鬧了一下,兩個孩子都還沒取名字,隻待周歲的時候定下名字送回宗族。


    張繡回到靖王府的時候明顯太好,平時笑眯眯的笑臉緊繃著,都快趕得上薑明浩了。


    薑明浩不知道張繡怎麽了,隻隱約知道估計跟家裏的事情有關,張府添丁人盡皆知,且看張繡的樣子也不是那麽在意,到底是為什麽?


    不過他不是刨根問底的人,張繡不樂意說,他也就不去問。


    張繡所煩者,不是嫡出弟弟的出生,而是張謙的態度變化。


    張謙的態度改變太明顯了,大弟滿月前對他有時候還頗有耐心的加以指點,可是隨著大弟越來越大,身子骨健壯幾個月了都沒有病過一次,張謙對他的關心越來越少了。


    幾乎張繡每次回去,張謙都是簡單的抽查一下學業,以前會有的時局分析現在是直接把邸報扔給他看,每次當張繡想跟他說說自己的看法或者想問什麽的時候,張謙已經起身去看大弟了。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二弟,張謙去看大弟十次,不一定能去看二弟三次。


    張繡有些心寒。


    難道嫡庶就真的如此分明?


    如果真的這般重視嫡庶,當初又何必娶了於姨娘何必讓他出生呢?


    張繡以前的記憶裏隻有曾經的父親帶著他玩給他騎大馬哄他吃飯的片段,之後長時間的孤兒生涯更是把以前些微的記憶無線美化。


    初初穿越過來的時候知道有個便宜父親,張繡是帶著防備的心思的,心底卻還有著移情的作用和孺慕之情,況且小張繡的記憶裏,張謙對這個庶出之子可謂關懷備至,雖比不得母親親密,父子之間卻也是感情深厚的。


    雙重記憶中對父親美好印象的影響,再加上張謙毫不掩飾的關懷,張繡很快就認可了這個父親,而隨著張謙對他栽培之心的明顯披露,張繡對張謙這個父親的依賴也更加明顯。


    即使他骨子裏已經是個三十歲的男人,即使這個父親比起他來說不過大了那麽五六歲,可是對父愛的渴望讓他無視了這一點。


    直到大弟的出生,現實狠狠的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透心涼。


    再想想靖王是怎麽對待嫡出的世子和庶子的,張繡第一次感覺到古代社會禮教的嚴苛和冷酷。


    嚴格說來,張謙對張繡並沒有放棄,該教導的他還會教導,隻是作為一方父母官,他的時間和精力本來就大部分交給了公事,剩下的還要應酬和家人。


    而張繡以前作為張家獨子,唯一的根苗,張謙對他的重視自然不一樣,很大一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培養下一代上,當嫡子出生的時候,不可避免的開始注意起嫡子,況且他和杭氏原本就是少年夫妻感情不錯,對杭氏所出的孩子重視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張繡以前幾乎是獨享張謙的關注,如今張謙的注意力大半被嫡出的弟弟分去,自然就覺得自己不再被重視了。


    張繡並不清楚張謙所想,隻覺得有些老話說的挺對,水中望月隔岸看花,果然距離才會產生美。所以不自覺的拉開了和張謙的距離,把更多的自由時間投給了二弟,也就是對小素馨還時常去看望一下。


    自從有了大弟,就連小素馨也沒以前那麽受重視了,前段時間甚至讓小姑娘染了風寒,要不是張繡那天睡不著去看妹妹,小姑娘可能就這麽燒過去了,反正早就心裏憋了一肚子火,顧不得會被人說手太長插手嫡妹房中事,大發了一頓脾氣,伺候小素馨的一個奶媽(後來請的)兩個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還有幾個粗使丫頭婆子統統發作了一遍,不分親疏,一人挨了二十大板並罰了兩個月月錢,這是張繡第一次行使自己作為封建統治階層的權利,卻沒有絲毫興奮,心中的抑鬱不僅沒有消除反而更多了。


    然張繡心中這點小嫉妒也不好給人說,其實也沒人說,錢顓是嫡子,天然的不會明白庶子的心情和難處,薑明浩是不受寵的庶子,對嫡庶之別有著清楚的認識,對張繡這點小奢望自然也難以理解,因此他隻能悶著。


    但是他悶著,卻也要看有些人是不是想讓他悶著。


    薑明浩見他幾天了心情還沒好,想了想開口道:“你不是想騎馬麽?我教你。”


    張繡瞪大了眼:“可是我還沒有馬腿高。”


    薑明浩扯了扯嘴角:“我六歲開始學騎馬,也沒有馬腿高,你現在已經比我當時高了。”


    張繡早就對騎馬眼饞好久了,聞言頓時躍躍欲試:“真的嗎?那還不快走。”


    薑明浩被他拉著往前走:“嗯,先去挑馬,府中剛進了一批新馬,你去挑匹溫順的小母馬。”


    張繡嘟嘴:“我想要汗血寶馬。”


    薑明浩斜他:“我也想要。”


    張繡:“……”


    其實一般孩子六歲就開始學著騎馬了,但張繡不知道怎麽回事,之前一直長的很慢,要說他五歲的時候在同齡人中長的不算矮了,可是六歲前半年年幾乎沒長高。


    這學騎馬不光看年齡,也看身體的,張繡學騎馬she箭的時間不得不往後推,倒是馬步蹲的不錯,下盤極為紮實,薑明浩說這樣更好,下盤穩騎馬才會好。張繡不懂這裏的道道,隻能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過後半年個子開始猛抽,還時常伴隨關節痛,這是快速生長營養補給跟不上的標誌,還好家中不缺那點吃食,大夫叮囑過後沒多久就補回來了。


    等他七歲的時候個子已經和人家八歲的差不多了,就是因為長太快以前圓墩墩的小胖子長成了小瘦子,杏核眼,柳葉眉,尖下巴,櫻桃嘴,唇紅齒白,小小少年倒是可以初窺長大後的風姿,因為這個長相問題,這一年來張繡沒少因為這個和討厭的薑明澤幹架。


    薑明波一聽騎馬就興奮:“窩(我)也要……”


    小傢夥剛滿五歲,雖然說話還不真切,卻也來念書了,隻不過他不愛念書,背個書都背的顛三倒四,釋義更是一點也不懂,好在先生也沒強迫,小傢夥有了那麽多人陪伴,倒是比以前開心多了。


    錢顓拍了他腦袋一下:“得了吧,你還沒馬腿高呢。”說完就哈哈大笑,惹得小傢夥抱著腦袋對他怒目而視。


    錢顓看他那樣子故意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雙臂抱胸瑟縮道:“哎呀哎呀,七公子別瞪我,我好害怕。”


    薑明波氣急敗壞,偏偏又說不過他,氣的隻能‘你你’個不停。


    倒是他的伴讀,錢顓的舅家表弟才七歲的宇文浩很勇敢的上前把薑明波拉到身後踢了錢顓一腳:“混蛋,就會欺負小孩子。”


    氣的錢顓哇哇大叫混小子你跟誰一家,偏偏宇文浩不甩他。


    張繡看的直樂。


    二公子去年就已滿了十五歲不再跟他們一起念書,他們離開之後薑明波就來了,順帶的還有錢顓的表弟當伴讀。


    張繡不是很明白靖王這麽做的意思,總覺得有點亂七八糟的感覺,其他人卻看的很清楚,這是靖王要抬舉薑明浩了。


    薑明浩這兩年來的表現有目共睹,不僅是鍾先生教的四書五經,就是騎she武功兵法韜略也是極為優秀,甚至可以這麽說,靖王已經長大的六個兒子裏,除了世子,就數薑明浩最為優秀。


    而他的優秀顯然也入了靖王的眼,否則靖王不會特意請了宇文浩來給薑明波當伴讀。


    薑明波腦子來的極慢說話還說不真切,這是闔府上下都知道的,暗地裏傳言七公子就是個傻子,宇文浩雖是庶出,但父親是板上釘釘的下任威武侯的嫡親大舅子,且宇文浩聰明伶俐,雖是庶子,卻比嫡出的文弱的哥哥還受寵,這倆能到一起,看的還不是薑明浩的將來?


    薑明波一見宇文浩站在自己這一邊膽氣頓時壯了,他嘴巴不利索,手腳卻伶俐都很,竄上來一腳就衝著錢顓的小腿踹了過去,錢顓趕緊裝模做樣的逃竄。


    幾個人一路走一路鬧,自然會有人看不順眼。


    這兩年薑明渙和薑明澤是徹底綁到了一起,就連薑明澤的伴讀曾嶽霖,以前不怎麽攙和薑明澤的私事,現在卻也和他們廝混的不錯。


    薑明澤這兩年也長進了,自從李側妃被關一直沒放出來,薑明澤從一開始的憤怒到後來的茫然沉默,再也不是以前囂張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但他對薑明浩和張繡的討厭一如既往,嗯,現在還加了個薑明波這個小討厭鬼。


    更讓他心裏難受的是,薑明浩這傢夥明明以前什麽都比不上他,現在卻樣樣都比他好,而父王的目光也越來越多的在他身上停留,就是誇獎也比以前多了很多,很多誇獎卻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因此見他們組團兒去演武場,雖然心裏看不慣很想按慣例冷嘲熱諷一下,但思及前幾天靖王的教訓,也隻是冷哼了一下。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薑明浩看到薑明渙的動作輕輕冷哼了一聲,錢顓眼珠子轉了轉又去扭了薑明波逗他玩。張繡無奈搖頭。


    其餘人等除了剛進學的薑明波和宇文浩都有自己的馬匹,到時間隻需人到演武場即可,張繡卻是需要先去馬廄挑馬。


    錢顓帶著兩個小的直接去了演武場,薑明浩卻和張繡去了馬廄。


    靖王府因為闔府尚武,府中馬廄極大,張繡一眼看去,一排排的馬棚總有個四五排,每一排都細分了小間,一排下來就有個十間,這整個馬廄光是馬匹就有四五十匹,黑的白的黃的紅的,各個變膘肥體壯四肢修長,張繡不會鑒馬,至少能看的出來這馬精神頭極好。


    “明浩,我能在這些馬裏挑一個麽?”


    馬官劉二聞言笑道:“咱們這裏的馬都是極好的,張公子隨便挑哪個都可以,不過公子畢竟年幼,還是挑溫順的小馬比較容易上手。”


    明浩聞言也點點頭。當初他學馬可不也是用的一匹小馬,不過那馬現在長大了,他又有靖王賞賜的上等駿馬,便漸漸的用的少了,不過得空還是會來看看,那馬見到他也親熱的很。


    張繡聽了也沒什麽,隻管跟著劉二走。


    實則他雖然眼饞這裏的好馬,奈何自己實在太小,這些馬匹又太大,而以前聽說靖王有三個馬廄,最好的那個裏麵隻有五匹難得的寶駒,這裏的卻是靖王府諸位主子練習或者下人外出所用,而主子們的馬匹則也另有其他的馬廄。


    張繡初聞的時候很是感慨了一下靖王的豪奢。


    古之駿馬猶今之愛車,自古都是男人心頭最愛。


    張繡以前聽說過,在現代想養一匹馬,哪怕條件不是最好,一年也要幾十萬,有講究的光是一匹馬一年的費用就要上百萬。


    就是現在馬匹也是殊為珍貴的,好馬更是難得,也隻有達官權貴才有財力去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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