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一個人來的。你聽了是不是很佩服?我在這裏孤苦無依,騙人賺點兒錢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小女孩理直氣壯地道,“你是不是覺得很佩服?如果你這樣想的話就給我一點兒錢,這樣才像做大人的樣子嘛!”


    符雪遲哭笑不得,“你騙人還有理了?”


    “如果我有錢的話,我當然不會騙人。”小女孩抬頭挺胸,“我沒錢嘛,沒辦法!”


    符雪遲仰天長嘆,這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她父母是怎麽教她的?能教出這種性子也算是難得了。


    “你真的不是離家出走的?”


    “不是。我和我弟弟出門的時候,我爹差點兒沒放煙火慶祝。”小女孩坦白道,“我想來岐陽城就到這裏來了,我弟弟想去極東國看看,所以就往東邊走了。”


    “你弟弟?你弟弟的年紀應該比你還小吧?”符雪遲驚詫道。這孩子的父母怎麽放心讓孩子獨立出行?


    “你有聽過弟弟的年紀比姐姐大的嗎?”小女孩的眼神越發鄙夷。


    符雪遲嘆氣道:“你在岐陽城打算怎麽辦?”


    “不知道。”小女孩道,“餓了就吃東西,困了就睡覺,否則還能怎麽辦?”


    “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認真地看著他,道:“你問那麽多幹什麽?你不會是人販子吧?”


    符雪遲無力道:“我看著像是人販子嗎?”


    “看著倒是不像,還長得人模人樣的,和我爹完全不一樣。嗯,若是光論外表,我比較喜歡你這樣的,我爹那種娘娘腔,真不知道娘是怎麽看上他的。”小女孩裝著老成地摸摸下巴,“我叫晨煙。”


    符雪遲有點兒同情她的父母,“你在岐陽城也沒地方住,要不要我幫你?”平時他也沒這麽愛管閑事,唉,就當他今天善心大發吧。


    晨煙皺眉,神態更為懷疑,“你真的不是人販子?”


    符雪遲一臉黑線,“不是。”


    晨煙點點頭,“好,那你幫我安排個舒服點兒的地方。”


    “那你站在這裏等我一下。”符雪遲道,“我還有點兒事要辦,不適合帶小孩子同行。一刻鍾後我到這裏來找你,你不要亂跑。”


    晨煙乖乖地點頭,遇到好人了。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符雪遲。”


    晨煙怔怔地站在原地,可惜符雪遲已經轉身離去,看不見她複雜的表情。


    一刻鍾後,符雪遲如約前來,可是原地沒有看到晨煙的行蹤。他周圍,目光向四處望去,驟然看見旁邊的天香樓聚滿人。天香樓是岐陽城生意最好的酒館,每天都有人排隊,這也不是稀奇事。不過,集團年排隊的那些人似乎在叫價,吵吵嚷嚷的。


    符雪遲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走過去看,果然,晨煙坐在最靠近大門的一桌,小小的一人占著整張桌子,桌上剩下兩個吃完的胖子。她眼睛亮亮的,大聲道:“現在已經叫到十文錢了,還有再高點兒的價格嗎?沒有的話,我這個位子就讓給那個穿藍衣服的叔叔了。”


    將自己的席位拍賣?


    符雪遲目光一陣恍惚,思緒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時候,某個女人也做了同樣的事情,那個時候,他正坐在她身邊,一臉無奈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晨煙拿到十文錢以後,蹦蹦跳跳地跑到符雪遲麵前,“雪遲,我們出發吧。”


    她的心情看上去非常興奮,走路不穩,直接一頭栽在符雪遲懷裏。


    符雪遲一把扶住她,手指無意中劃過她的額頭,頓時一驚,又仔細試了下她的體溫,“你發燒了?”


    晨煙一臉納悶,抬手摸摸自己的額頭,“有嗎?我怎麽覺不出來?”


    符雪遲打橫抱起她,“我先帶你去看大夫。”


    符雪遲把它抱回符家以後,又請了大幅來。大幅說隻是風寒而已,說這個小女孩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於勞累再加上晚上睡覺時著涼才會發燒的。


    “原來如此。”晨煙躺在床上,“為了到岐陽城來,我一直風餐露宿,發燒也是合乎情理的。”


    符雪遲嘆氣,他怎麽覺得自己養了一個女兒?如果養孩子就是這種感覺,那他真慶幸自己沒有孩子,否則頭都大了。


    “你好好睡一覺。”


    晨煙點頭,甜甜一笑,道:“謝謝你。”一聲道謝弄得符雪遲措手不及,在他的腦子裏這個女孩機器古怪,他根本沒指望她會感謝。他望過去,隻見那女孩已經閉上了眼。看著女孩甜美的睡顏,他心裏一片柔軟。這樣看來養個女兒也沒那麽壞。


    日落西山,紅霞滿天。


    晨煙醒來時看見符雪遲就坐在她身邊,“醒了?”她點點頭,揉揉眼睛,“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符雪遲端起桌子上的湯藥,“等你醒來吃藥。”


    晨煙已經開始脫辱牙了,笑得厲害的時候就可以看見她空缺的牙床,“你餵我吃好不好?把手從被褥裏伸出來很冷的。”


    符雪遲認命地端起藥碗餵她,除了弦歌之外,他還是第一次餵人吃藥。


    雖然有點兒苦,可晨煙都乖乖咽下去了。“雪遲,我告訴你哦,我第一次這麽聽話地吃藥,以前無論是爹餵我還是娘餵我,我都不肯吃的。”


    符雪遲笑道:“那我應該感謝你賞臉給麵子嗎?”


    晨煙的目光又轉到符雪遲臉上去了。她又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她的目光每次都能讓符雪遲感覺熟悉。


    “雪遲,你幾歲了?”


    符雪遲嘆氣,“你不應該直呼我名字,至少要叫一聲雪遲叔叔吧?”


    晨煙對他的言語毫不理會,繼續道:“如果你再年輕十歲,說不定我會考慮嫁給你。”說著,她伸手去摸符雪遲表情驚恐的臉龐,“說實話,我很喜歡你的長相。”


    符雪遲嚇得藥碗都快掉到地上了,身體僵硬地一動不動,居然沒能及時撥開她的小手。


    “可惜啊可惜。”晨煙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再等個幾年我就長大了,但那時候你已經老了,如果娘早生我幾年就好了。”


    符雪遲咽下一口口水,他已經有好幾年沒那麽大的情緒波動了。這邊廂,晨煙卻自顧自地穿起義父,從床上跳下來,沒頭沒腦地說了句:“這裏就是符家吧?”


    符雪遲點頭,腦子還處在震驚狀態中。他剛才,是不是被一個牙齒都沒長齊的小鬼調戲了?


    晨煙向屋外走去。符雪遲霎時回過神,跟著她往外走,“你要去哪裏?”


    “據說符家有一片很漂亮的楓林,我想去看看。”


    符雪遲意外道:“符家的楓林有這麽有名嗎?”


    “嗯。”晨煙笑嘻嘻地拉著他,“你帶我去看好不好?”


    滿目楓林紅似火,正值晚秋,晚霞映襯著楓葉,風一吹,便蕩漾出烈火的波浪。


    此情此景,符雪遲不禁想到從前。


    晨煙已經站在一棵百年古木下,蹲下身子,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她使勁地挖啊挖,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符雪遲震驚的神色。一會兒功夫,她就挖出一套盔甲、一塊紅蓋頭,還有一個褪了色的錦囊。


    “你……”符雪遲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你……”


    晨煙笑眯眯地拿起那個錦囊,“我想看看娘當年究竟埋了什麽。嘖嘖,真沒新意。”她向他眨眼一笑,“我的確是叫晨煙,不過還沒告訴你,我姓淩,淩晨煙。”


    符雪遲怔怔地望著她,輕聲道:“你是弦歌的……”


    淩晨煙幹脆地點頭,好不扭捏做作,“常聽到爹娘提起你,我來岐陽城的目的之一也是為了看看你。看了以後就覺得奇怪,娘當初怎麽就沒選你呢?如果我是娘,我一定選你!”


    符雪遲笑不出來,目光安靜悠遠。


    “對了,淩晨煙這個名字是娘取的。”她展顏一笑,“我還有一個名字是爹取的,叫淩女。”


    又是一年紅楓滿天時。


    後記


    寫完的時候,正式淩晨三點。


    我坐在電腦前,手指甚至都未離開鍵盤,心底不由自主地長嘆一口氣。其實,曾經在腦子中構思的結局並非如此,思來想去,罷了罷了,隻是小說,還是成全他們吧,讓看的人可以高興點兒,寫的人也可以輕鬆點兒,何樂而不為?


    結局是美麗的,畫麵是美好的,可惜,終非我的初衷。


    “破鏡重圓”這個詞包含著它本身所具備的圓滿和矛盾。捫心自問,如果我被自己所深愛的那個人上海,我會不會選擇原諒?套用文中弦歌說過的一句話:“縱使舉案齊眉,終究意難平。”


    愛情是什麽?你可以為愛情付出多少?女人天性浪漫,縱觀歷史,為愛而活的女人有幾個可以善終?我們追逐愛情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活更加幸福美好,而不是虐來虐去。


    嗬嗬,突然想到某位讀者的留言:“我看出來了,看出來了,作者就是要虐得帥哥與癡情男子死去活來不說,還要讓我們這些追文的人難受!”攤手,這是小說,我腦中的確存著一絲不軌心思。某夜心中的邪惡念頭仿若雨後春筍,你們的指控,我全認了。


    每個人的內心不可能隻重視一個人或一件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秘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執著。有人鄙視弦歌的選擇,有人覺得弦歌愚忠……凡此種種,我無意說對或不對,這是小說,這隻是一個故事。每個人從裏麵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


    不過,在弦歌心裏,她覺得國家很重要很重要。就以某夜自身為例,我沒有如此偉大的情操,我做不到弦歌那樣。我隻要能夠保護好自己身邊的那一點點小幸福,便心滿意足了。


    弦歌心中把某些東西擺在愛情前麵,你們呢?親愛的,你們內心深處有擺在愛情前麵的東西嗎?如果愛情與那樣東西相衝突,孰輕孰重?你們又打算舍誰棄誰?


    薩特說過:“人生的課題就是選擇。”


    我想說,無論選哪一個都無所謂,隻是選了以後不要後悔。我們活在世上本就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所以,隻要自己滿意便好了,至少不要讓自己後悔。


    什麽是愛情?如果我不能為你活為你死就不是真正的愛情?什麽是愛情?如果我無法愛你愛得沒有原則沒有自我就不是真正的愛情?什麽是愛情?如果我離開你最終和其他人在一起就不是真正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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