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雪遲沉默地望著她,“可是,你心中早有腹案吧?”


    “嗯,我不會給他們那麽多時間去拖延去思考。”弦歌的眼中閃著莫名的光彩,信心十足,“在十天之內我就要結案!”她苦笑道,“唉,不過對手可是湘玲啊……真擔心自己下不了手。”


    “你不會讓歧陽城的百姓和官員對你失望的。”符雪遲輕道,“你的理智淩駕於感情。”


    “哈,這算誇我還是損我?”弦歌笑,她頓了頓,繼續道,“雪遲,如果你是湘玲,這時候會怎麽做?”


    符雪遲想伸手撫摸她的臉,手伸了出去,結果手掌還是落到弦歌頭頂,輕輕地揉了揉,“如果我知道對手是你,一定會放棄,不可能會贏。我前些日子就在想,你對府邸周圍的戒備那麽嚴,為什麽對下人的行為卻毫不在意?看來,這是你在想法子把冷立在這裏的消息傳出去,還要傳得人不知鬼不覺,讓對方以為是自己千辛萬苦才得到這消息的。請君如甕向來是你的拿手好戲,你早算計著要反咬他們一口。”


    “真感謝你對我的信心。”弦歌抬開視線,她臉上的表情有些難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如果我是湘玲,麵對現在這種情況自然有許多應對,可是,無論哪一個都需要人脈,財力和時間。經過今天的早朝,我發現了她的突破點,如果她真那麽做了,也將是我感到最棘手的一點。”


    符雪遲意外地望著她,很少會有弦歌覺得棘手的事情,她對待再難的問題時也是笑嗬嗬的,整天都是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模樣。


    “美人計。”弦歌輕輕吐出這三個字,迎上雪遲震驚的眼,微微一笑,“我看得出來,皇上很欣賞她,也很喜歡她。若她進入後宮,吹些枕邊風,恐怕是會有效果產生的。”


    “怎麽可能?”符雪遲脫口而出。


    “怎麽不可能?”弦歌反問,“這也不失為一個快捷的好辦法,絕對能對符家造成重重一擊,到時候,陸務惜就是皇上的嶽父了。”


    “你……”符雪遲緊緊皺起眉頭,話才說出一個字,就看到不遠處白潛和元瀾走過來,他收住口,沉默地站著。


    元瀾的表情尷尬地讓人玩味,像是吞了一隻蒼蠅般的有口難言,直直走到弦歌麵前,叫了一聲“符城主”就沒後文了。白潛皮笑肉不笑,擺明不想說話的模樣,可元瀾那老頭裝啞巴,他也隻有無奈開口,“打擾貴府實在抱歉,我在這裏向符城主和符將軍賠罪。”


    弦歌的笑容甜得都能膩出蜜來,眼神挑釁,好整以暇道,“冷立應該沒住在我府上吧?”


    “當然,當然,本來就覺得不可能。”


    弦歌笑得暢快,聲音輕輕掃過他們的耳朵,說話的內容倒是沒半點留情,“兩位大人總得給我個交代吧?雖說是皇上的命令,我也理解你們不好抗命。可在這種情況下,比起搜查符府,去調查一下陸家不是更合情合理嗎?”


    “是,符城主說得有道理。”


    有道理?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弦歌站直了身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笑容滿麵,“要不這樣吧,我們現在直接去陸家搜查一遍,這才顯得公平,不是嗎?”


    去?還是不去?這是你們的選擇。去,你們今天肯定能在陸務惜那裏搜到點東西,說不定就直接能搜到冷立;不去,那也好辦,我立刻進宮向皇上提出請求,然後再去光明正大地搜查,到時候,還是能搜到東西。


    今天,就是明擺著要給陸務惜的案子添點實際證據,我就是在這裏提醒暗示你們了又如何?即使我明著說冷立現在就在陸宅,你們又能怎樣?除了老實去搜你們別無選擇。這陷阱是我挖的,你們不跳也得跳!


    元瀾是個聰明人,立刻臉色一白,半晌說不出話。


    白潛抬起眸光,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雖說是皇命,可剛才畢竟對符城主無禮了,為顯公平,當然得去陸家一趟了。”


    弦歌點頭,“白大人果然上道。”


    從出生到現在,弦歌從未來過陸家,沒來過,也沒想過要來。弦歌沒有走進去,即使隻是跨進那扇門她都覺得汙穢。她倚在門前,看著士兵們在每個房間進進出出地檢查,突然有想笑的感覺。說到底,她覺得設計園林府邸的人實在很偷懶,幾乎每個大家族都差不多,不是假山就是樹木,不是池塘就是亭台,根本毫無新意可言。


    如果陸務惜知道自己那個討厭至極的親生女兒領兵來搜他家,卻在他家門前想這麽無聊的事情,估計有好幾口血可以吐。他很喜歡自己的府邸,當初他一貧如洗的時候,和陸纖相依為命的時候,陸纖曾笑著跟他說,想住在有山有花有糙有水有魚的大宅子。後來,金榜題名,該有的他都有了,她想要的他全給她,卻還是失去了她。


    那時的宅子有山有花有糙有水有魚,可是,沒有陸纖,沒有了那個他愛得發痛的妹妹,隻剩下他一個人。關在監牢裏的陸務惜從沒了解過弦歌,也從不想了解她,他隻想著快點讓她死,快點讓符家倒台。


    在過去半個時辰後,官兵搜出了一個狼狽的髒亂的人,赫然就是冷立,看上去似乎被逃亡生活折磨地不成人形,連反抗的能力也沒有,並且還搜出一件龍袍,鮮黃奪目的龍袍。


    元瀾的神色有些絕望,嘴角抽搐。


    弦歌懶洋洋地瞥了一眼,無辜道,“我就說,要搜就應該到這裏來搜,白大人,元大人,那我就先走了,接下來的由你們稟報皇上。”


    白潛壓低聲音,走到她身旁,隻有兩個人可聽見的說話,“符城主,這龍袍也是你塞進去的嗎?”本來隻是叛國罪,如今又要多一項了。


    弦歌回眸一笑,“白大人可別冤枉好人。”既然要定罪,那就要陸務惜永不翻身,皇上最忌諱什麽,就偏偏讓他犯什麽。


    符府。


    弦歌回到符家,直接就往自己房間走去,疲憊的不僅是身體,連心也很累。她反手鎖上門,不想讓任何人來打擾,直接就撲到床上想好好休息。


    沒想到,身子才剛剛觸及床沿,她就被人用力一拉,居然會沒發現床內有人?弦歌驚嚇地欲直接呼叫,嘴才張開,對方的唇就壓下來,舌頭長驅直入,挑逗纏綿。


    “唔。”弦歌無處可躲,身體被死死壓住,狠命地瞪著身上這個人,該死,他究竟是怎麽進來的?他怎麽會在這裏?


    那人嚐盡她口中的味道,微微抬起腦袋,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然後笑眯眯地望著她,聲音勾魂誘人,“好久不見,我很想你啊。”


    “淩、悠、揚。”弦歌咬牙切齒。


    淩悠揚的黑髮垂落在弦歌的麵頰,性感的鎖骨若隱若現,他的唇畔柔軟地勾起一個微笑的弧度,額頭抵著額頭,“不用叫這麽清楚,我知道你忘不了我,也別叫得那麽好聽……”頓了頓,他的雙唇輕輕刷過弦歌的耳垂,心情極好地看著她紅彤彤的臉蛋,低聲道,“這麽銷魂的聲音,我聽了會有反應的。”


    流氓!色狼!變態!雙手雙腳都被他徹底製住,弦歌隻能用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你到底怎麽進來的?”


    怎麽進來?淩悠揚的目光中揚起驚異之情,然後沒辦法地搖搖頭,“這麽鬆懈的防衛進不來才有鬼,弦歌,你怎麽就一點都不謹慎呢?還好是我,如果被哪個刺客混進來不就完了嗎?”


    放屁!哪個刺客會有能力混進來?她這段時間明明加強了府邸四周的防備!這廝到底用了什麽陰謀詭計?弦歌的眼珠子都快在淩悠揚臉上穿洞了,“淩悠揚,你也真夠不怕死的,隻身獨闖敵國官員的府邸,該說你勇敢還是愚蠢?”


    聽聞此言,淩悠揚笑得更加歡快,“該說你害羞還是委婉呢?擔心我都不會直說。”


    真想把那個笑容從他臉上扒下來!怎麽有人臉皮能厚到這程度?弦歌深呼吸,“看來你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處境,現在隻要我大聲呼喊,你覺得你會有什麽下場?”


    淩悠揚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也應該考慮清楚,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我在這裏,這事傳到惠臨帝耳朵裏他會怎麽想?”他輕輕捏了捏弦歌的臉蛋,“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會把你拖下水!至少得做對同命鴛鴦。”


    瞳孔驟然放大,弦歌覺得自己腦袋裏的理智劈裏啪啦的全斷了,“你覺得我不敢把你交出去?”


    淩悠揚一臉吃定她的悠閑愜意,表情上寫滿了“你不敢”三個字。看著身下這女人氣鼓鼓的模樣,他善心大發地做出解釋,“別擔心,我在出發之前已經寫信給惠臨帝,表示了極東國的友好,對之前那次偷襲行為道了歉。雖然不知道信有沒有送到惠臨帝手上,一旦他收到,概不會再對我下手。”


    弦歌將信將疑地瞅著他,“如果是友好地拜訪,你應該帶了一隊人馬光明正大地進來,而不是現在這樣偷偷摸摸地爬到我床上。”


    “沒良心的女人,我是因為想你才隻身先趕來的。”淩悠揚挑高一邊眉毛,手從她的臉蛋巡迴到細嫩的脖子上,輕柔觸碰,“你聽了沒有一點感動?”


    信他就有鬼!這傢夥這次來雀南國肯定有詭計,不過,他前麵說的到底有幾句是真的?他真有寫信給皇上?弦歌眼神戒備地望著他,“你到這兒來究竟是幹什麽?”


    “想你。”輕輕的呢喃還帶有從喉中顫出的沙啞,淩悠揚說著又想吻下去,卻被弦歌用手擋住。他微微一笑,將她的長髮撩到耳後,“不解風情的女人。”


    弦歌瞪住他,“你先從我床上下去。”


    淩悠揚笑,一動不動,隻是盯著她看。


    弦歌瞪他,伸手去推,可手才碰到他的胸膛,就被淩悠揚一把拽住,蘇麻的呼吸吹在她掌心,“你跟冷立談了什麽條件?他竟然幫著你去陷害陸務惜?”頓了頓,一絲輕笑晃過他的麵頰,“你是答應幫他平冤?還是同意把密函給他?”


    這隻狐狸怎麽知道冷立幫她的事?弦歌的目光像是探究,壓下心中的驚詫,她緩緩開口,“看來,你是為冷立的事來了?”她嘲諷地笑了笑,“急著趕來做好人?讓他心悅誠服地拜倒在你麵前?”


    “冤枉。”淩悠揚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髒的位置,目光清明如水鏡,一絲一絲的漣漪在其中緩緩盪開,“我明明是為你而來的。”


    沉澱在流波中的碧雲,像映散著彩霞的晶瑩水珠,那一雙絕色的烏瞳中透出自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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