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鈺低頭沉思。


    ☆、子歌


    三王子府中,樓台月明,輕紗嫵媚。引月閣內,陳鏈側臥於榻上,身著藍色織錦廣袖長袍,頭戴玉冠,一雙鳳眼流露出一股風流不羈。閣內分別坐了十二個身穿紅色衣裙的妙齡少女,吹拉彈唱,一曲曲妙音流瀉千裏。


    陳鏈正聽得高興,一個身穿白色襦裙的女子翩翩而來,月光傾瀉於身後,散發出淡淡柔和的光,她似踏月而來的月宮仙子,唇含微笑,一步步拾級而上。脫去木屐,赤腳走了進來。踩著鬆軟的紅色皮毛,她眼睛平視前方,心無旁騖的向陳鏈走去,仔細觀看卻發現那空靈美目無神,竟然是個盲人。


    陳鏈在看到她時,早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雙眼蘊含著無限憐惜,起身下階拉著她一步步走上台階,並肩坐在榻上。


    手一揮,本來正在跳舞的少女們,紛紛停了下來,行禮退了出去。


    陳鏈拉著女子的手不放,無限依戀地說道:“子歌,你怎麽來了?”


    女子睜著無神的雙眼,尋找聲音來源,準確地對上了陳鏈的目光。“你今天很高興,我就想陪陪你。”


    “你真聰明,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很高興?”


    女子一笑,說道:“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我能感覺到你的喜怒哀樂。”


    陳鏈笑得越發歡樂了,一把摟住女子的肩,說道:“子歌你真好。這輩子有你,我很開心。”


    察覺到女子的身子僵了僵,復又看向她,問道:“你怎麽了?”


    女子說道:“我也很高興能陪著你,可是,我聽說你就要娶妻了。”


    陳鏈臉色一變,怒道:“是誰亂嚼舌根,我非拔了他的舌頭。”


    女子見他發怒,連忙說道:“你別生氣,你貴為王子,又早已加冠,你的父王肯定會為你選擇妻子的。”


    陳鏈緊緊摟著她,說道:“請你體諒,我要娶妻是不得已的,但是,”他深情地看著她,說道:“我最愛的女人永遠都是你。”


    見女子容色不改,似乎並未在意,陳鏈急急地吻上了芳唇,以表達這刻骨之情。


    自古沙場百戰不能折,唯柔水溫情難抵消。


    晏灼回到房間裏,或坐或臥,心總是不能安定,好像憋著一股氣,難以舒緩。


    陳鈺進門就看到晏灼托腮出神的樣子,黛眉微擰,神情不定。他快步走近晏灼,晏灼也察覺到有人,扭頭竟見陳鈺,又將頭扭了回來。


    這明顯的生氣的表情動作讓陳鈺有些微自惱,他上前道:“今日,是我太衝動了。”


    晏灼不理會他。


    陳鈺再接再厲,“你不要生氣了。我這人向來多疑,你多擔待。”


    晏灼冷眼瞧他,說道:“你既然這麽不相信我,幹脆把我放出府,這樣你也就放心了。”


    陳鈺一笑,“別說傻話了,我們快要成親了,你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我。”


    晏灼苦笑一聲,低頭道:“不是我要離開你,是你不相信我。”


    “以後我再不會懷疑你,也不會對你生氣。”


    “真的?”


    “真的。”


    晏灼一笑,“暫且相信你了。”


    陳鈺抱著她一會兒,說道:“這幾日,我會很忙,不能來看你,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嗯。”


    晏灼發覺到這幾日出了什麽大事,但是她並不關心,倒是對陳鈺這幾日不會再來很是高興,這樣她就有更多機會去尹氏那裏,她一定要在太子喪期結束之前離開。


    ☆、封侯


    早朝開始,大臣們依次進入太清殿。


    今日陳王神色嚴厲,全不似平日和風細雨,大臣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陳鏈仍是以前那般勾著狐狸笑容,隻是時不時看向陳鈺,仿佛在等一場好戲。


    陳王剛落座,就叫出貫黎,貫黎全身一抖,強自鎮定地走向中間。


    陳王劈頭扔下一卷竹簡,說道:“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麽?”


    貫黎顫顫巍巍地打開,還未看全,陳王就指著他,開口道:“身為禦史中丞,上承天意,下接黎民,你就是這樣做寡人和臣民的橋樑的?”


    “寡人讓你去慰勞皖郡鐵礦場的大小官員,你倒好,居然敢帶頭玩樂,收受賄賂還不算,居然放著正事不做,整日在驛館跟娼妓玩樂。若不是寡人收到這份密報,恐怕還要被你和皖郡那幫亂臣蒙蔽。”


    隨即鐵青著臉,吩咐道:“來人,將他拉下去暫收監牢,嚴加看管。”


    雷霆過後,陳王眼鋒含刀似的掃一遍朝堂上的人,威嚴道:“今日貫黎犯下重罪,寡人輕饒不得。你們士大夫不是經常說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嗎?怎麽說的和做的往往相差這麽多呢?立身於朝堂,不都是想著做些事情嗎?難道都被那些錢財女色給迷了心?”


    “臣等不敢。”


    堂上靜悄悄的,幾乎就連呼吸都聽不到。陳王坐下,滿心的怒氣消了一些,說道:“密信寡人已經看了,兵器庫數量上出入很大,寡人已命人捉拿商崖等人回朝。”


    說完,他暗自換了口氣,說道:“寡人之前提及的專門管理鐵礦之事務,眾卿可有合適的人推薦?”


    這時一個大臣說道:“大王,臣以為,可以設一個專門管理鐵礦事宜的官署。”


    陳王皺眉深思,陳國以前從來沒有過開採鐵礦的事情,他也沒有想到要專門設置官署,現在想來,這確實應該的,可是眼下總要找一個能管理好鐵礦的人。即便是他沒有親眼見到那個鐵礦,但是他也能想像出那座鐵礦現在亂糟糟的局麵。


    這時一個朝臣出聲道:“臣有一人可舉薦。”


    “卿想舉薦誰?”


    “車河將軍趙軫。”


    陳王聞言,眉頭微微一皺,車河將軍趙軫是曾跟隨弧光鎮守南地的將軍,後來調任禁軍擔任校尉。


    這時另一個朝臣也出聲道:“大王,臣也有舉薦之人。”


    陳王問道:“何人?”


    “太中大夫韓效年。”


    這時,朝上已經開始為這兩人選爭執起來了,而陳王卻是覺得頭腦昏脹,吵了一陣後,陳王低喝道:“都住口。”


    朝臣們立即住口,殿內鴉雀無聲。


    陳王掃視了殿內一圈,道:“此事關係重大,寡人要好好考慮考慮,眾卿無事便散了吧。”


    眾臣隻好行禮告退,這短暫的爭執算是過了,可是接下來的幾天陳王卻是坐臥不寧,原因無他,這幾日的奏疏都是關於鐵礦主管的人選。陳王剛剛攤開竹簡,一見到上麵寫著“車河將軍”就立刻將竹簡扔在了案上。他長出一口濁氣,一手按在了太陽穴的位置。


    過了幾日,又逢朝會,眾臣剛剛坐定,陳王便說道:“陳誨!”


    陳誨突然被點名,他的表情一滯,向陳王行禮。


    “你年紀也不小了,寡人慾賜你侯爵,領皖郡,漳郡,淮南郡三郡,鐵礦正好在皖郡,你便全權負責此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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