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縣臥龍崗村的土山上,王一鳴盯著楊繼盛的墓碑,默然不語,想起八年多前的事情,真是恍如隔世。


    楊重梧焚香禱告,將嚴嵩父子的近況,在墳前一一向父母稟明。王一鳴也焚了三柱香,執在手中,朝墓碑鞠了三個躬,說道:“椒山兄,嫂夫人,現在二位大仇得報,應尾也已長大成人,學成了一身本領,又有柳姑娘這樣一位奇女子成了......紅顏知己,你們在地下也可以安息了。”


    柳依萍驀然聽他提到自己,不由得紅暈滿麵,又見楊重梧的眼光看向她,便低下了頭,心中更是怦怦亂跳。


    又聽到王一鳴說道:“這些年我一直沒有來看望你們,實在是東樓門眼線眾多,我若稍一不慎,就有可能引起他們的疑心。直到近幾年,東樓門對我放鬆些,才敢讓君豪那孩子,來給你們掃墓。”


    下山後,王一鳴打算先去找王君豪,然後回崆峒山,已經近九年,他沒有見到師父和兩位師兄還有女兒,著實好生掛念。


    楊重梧本想陪他同去,可王一鳴聽說,柳依萍要去金龍島安置她外公的骸骨,便堅持讓楊重梧陪她同往。楊重梧戀戀不舍,又擔心東樓門的人對義父懷恨在心,便放心不下,好生躊躇。


    柳依萍也道:“我們先送王大俠回山,然後再去金龍島吧,反正都耽擱了幾十年,也不爭在這十天半月的工夫。”


    王一鳴道:“我敷了應尾兒的藥,臉上也好得差不多了,可到底是形貌大變,江湖上已無人認識我,東樓門在朝內的靠山已倒,他們現在應是自顧不暇,而且,東樓門中,除了南宮彩雲、東方白父子與謝嘉仁,其它人也未必是我對手。你們且安心去金龍島,不知道也還算了,現在知道了,哪能讓自己的先人曝屍荒野呢?尾兒,兩個月後,是你師祖八十一歲大壽,屆時你和柳姑娘再回崆峒吧。”


    義父這樣講了,楊重梧不便再說什麽,王一鳴說走就走,大袖飄飄,自行望西而去。楊重梧直到他背影不見,方收回目光,與柳依萍起身南行。


    兩人計算路程,先去金龍島取回將沉天的骸骨,送去嶗山與柳依萍的外祖母合葬,再從嶗山趕往崆峒給司馬素雁祝壽,兩個月的時間,應該是富富有餘。


    路過濱縣,楊重梧與柳依萍未去醉陽樓,去蕩山一趟,黃老婆婆見著他倆,麵上盡是溫和的笑意,柳依萍與她敘了會家常便和楊重梧上了半山父母墳地,祭拜過後,二人穿過山洞進了三潮四象地,這地方似乎亙古以來就沒有任何變化, 與上次走時一樣。


    柳依萍躍上去看那四象的葉子與花朵,就如綢娟紮的一樣,顏色、大小未見絲毫改變,下來後歎息道:“也不知道這花開了多少年了。”


    楊重梧笑道:“四象一千年一開花,我們能見到花,已經是莫大機緣了,若是這花已經開了三百年,那我們變成公公婆婆時,能看到四象果,可要是這花隻開了一兩百年,那就隻能留給我們的子孫了。”


    柳依萍白他一眼,嗔道:“什麽我們的子孫?”說完臉又紅了,想到將來與他終老於此,兒女繞膝,心中竟爾甜絲絲的頗有向往之意。


    楊重梧知她麵嫩,若再說她可能當真扭頭就走,當下笑著搖了搖頭,自去將落下的鐵珠放回原位。


    當晚,還是住在黃婆婆家中,柳依萍依舊與黃婆婆擠一張床上,二人嘰嘰咕咕的說了半夜的話,第二日一早,二人向黃婆婆辭行,柳依萍說再過兩個多月就回來,那時候就是在這長住,黃老婆婆聽後自然是滿心歡喜。


    十來日後,便到了漳灣兵營,楊重梧本意是想見見戚繼光,半年多了,還有些想他,另外再找他借一條船出海去金龍島,可兵營中隻有幾十名軍士守營,戚繼光大軍已去了浙江寧波。


    那些個守營軍士都認識楊重梧,聽說他需要船隻,便有人帶他們去海邊,岸邊尚有大軍起拔前,留下的五六艘海滄船,楊重梧與柳依萍選了其中一艘。


    那些軍士要為他們劃船,楊重梧謝絕了,上次的防瘴藥包,他身上隻剩的兩付,楊重梧板槳,柳依萍搖櫓,二人均是內力悠長,也不覺得怎麽累,到了金龍島附近,見那霧瘴已經消失不見,想來是原本那毒瘴就是金螭每日吐納而形成的。


    楊重梧手搭涼棚,朝島上望去,未見異樣,便將海滄船停泊岸邊,放下鐵錨,二人登上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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