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有可能嗎?


    逆天輕笑,伸出手接過在自己頭上搖搖欲墜的斧頭,的確是很重,如果砸在自己頭上不死也難,看著那將士難以置信的看著透胸的箭,直插心髒,死路一條。手指輕輕的拍在那失去了主人馬背。


    “去吧”感激的向城牆上望去,雯麗一臉神氣的收回了弓,向自己比了個手勢,這個傢夥消失了那麽久卻在自己到邊關的前一晚出現了,一臉的疲憊,但是卻並沒有染上任何的風塵,至於她這段時間做了什麽,發生了什麽,她沒說,逆天自然也不會去問,這就是她們之間的默契吧!彼此毫無理由的相信,看著她自信的樣子,輕笑,這個傢夥隻有在軍隊裏,那才真正的像一個將軍,而她似乎本來就是為了戰鬥而生的人,將斧頭砸在地上,承載起自己全身的力量,看著魅兒,溫暖的笑著。


    “幸好你一直不在我身邊。”不自覺的伸出手,撫摸上了那冰冷的麵具,眼中的眷戀和慶幸如同化不開的霧,將魅兒濃濃的包裹住,天地間所有的戰亂分囂,所有的悲歡離合,皆以遠去,隻剩下這如海的目光,神情凝視。


    “……,你何苦如此”張了張嘴,卻發現語言已經是那樣的乏力,半天終於冒出了一句,卻再也忍不住傾瀉的情感,顧不得身份,顧不得現在的局麵,伸手將那心碎的人兒環抱於懷中,手上那單薄到幾乎可以讓人忽視的份量,讓他心驚。容貌可以改變,氣質也可以改變,但唯一不會變的便是彼此的感覺,隻有感覺,心連心的感覺。


    “我們的約定終究是我食言了,的確是三年的時光了,隻是我卻坐在了自己曾經最厭惡的位置上,甚至還以己之怒,挑起天下的戰爭,誓言,果真不可信。”將頭靠在那寬闊的肩膀上,熟悉的安全感再次回歸,也許自己就是太貪戀這樣的溫暖,所有老天才一次一次的收回對於自己的恩賜,直至一無所有,除了天下,真的一無所有,卻又無所不有。


    天下在手,還有什麽不是自己的呢?可是大愛在手,小愛呢?平凡的夫妻之愛呢?


    逆天輕輕的笑了,壓抑住,嘔血的咳嗽,壓抑住翻騰的冰冷血腥,抬頭對著魅兒甜甜的笑著,即便是發已白,眼成紅,身已枯,她希望在他眼裏,她的笑依然是最美的,最溫情的。


    “你叫什麽名字”


    “袂茗”銀麵人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看著逆天的笑臉,環抱的手更緊了,就這樣緊緊的抱著,不在乎天長地久,隻想留住此時所擁有的,如此簡單而已。


    可是……


    “茗將軍已經叛變了,大家不用顧忌,殺了那個妖人,從此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了,兄弟們給我殺。”


    “殺殺殺……”


    “殺……”


    殺氣震天,喊聲震耳,勾住袂茗的脖子,將他往身後一帶,手輕輕的揚起,大紅如血的裙裾飛揚,優雅的如同仰頸的天鵝,正在滑出優美的舞步,忍住痛,揚起笑,卻是死亡的詭異,緊緊的攬住袂茗,看著翻騰的兵馬向自己奔湧而來,血色的殘酷繼續蔓延,嗜血的冰白吹起的卻是死亡的號角。


    深不見底的陷馬坑吞噬著無數的聲音,死亡的哀嚎沒有能讓這種催魂般的死亡有所停止,前仆後繼,都是死亡。


    血色的死亡!!!


    就在離逆天不到百米的地方,寬四米,深八米的坑成了堆屍地,看著那麽深的坑被死亡埋平,逆天笑的那叫一個輕淺,死亡的嗥叫隻是樂曲,抬頭看天,艷陽高照,卻又是那樣的熾熱,果然是一個好天。


    “逆天,你……”袂茗看著逆天此時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一個的死去,卻是無能為力。或許隻有將她殺了,那麽一切都結束了,隻是現在這樣的逆天,更讓他捨不得,如何捨得。


    “我並沒有做什麽,不是嗎?我知道娉婷一定也來了,老朋友是該見見麵了,不是嗎?茗帶我去見她吧!這樣的情形並不是你我能夠阻止的,我隻是在保護自己,僅此而已。”無視於戰爭的灰色,無視於狼哭鬼嚎般的死亡聲音,憑風而立的站在哪裏,血色的眼睛認真的看著袂茗,伸出手擋住了他即將說出口的話,她怕,她怕那即將出口的話,將她僅存的一點溫暖也劈散了,所以她寧願不聽。


    “那……好吧!”袂茗看著逆天的臉,手上一緊,將逆天輕如鴻羽的身子帶進了懷裏,快速的離開了戰場,死亡的戲碼依舊在繼續,隻是卻已在逆天身後,輕笑著,將頭縮進袂茗的懷裏,不想,不問,隨風移動著,天長加地久,其實就這麽簡單。


    趴在袂茗的背上,虛軟而無力,壓抑著的咳嗽,不敢出口,閉上眼睛,疲憊而勞累,感受著被自己依靠的溫暖,心有種滿足感,就這樣吧!


    隻是……


    夢終究隻是夢。


    泡影終會幻滅的。


    依然依附在袂茗的背上,看著黃袍加身的女子,終於忍不住癡癡的笑了起來,笑的蒼涼,悲傷。


    曾經的記憶已經模糊了,隻是眼前這華麗的女子,淡淡的表情,尊貴的氣質,不是娉婷又是誰呢?那個即便是身在敵營也能談笑風生的女子,終於肩負了國家的重任,曾今的青澀也早已褪去,剩下的隻有老練,和無奈。


    帝王的無奈。


    “娉婷,好久不見”示意袂茗將自己放了下來,看著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宴席,看著座首的娉婷,輕笑起來,隻是容顏不再的微笑,的確無法傾國傾城,剩下的隻有詭異,無邊的詭異,延伸悲涼。


    頓時,抽氣聲一片。


    “大膽,我國聖上,豈是你能叫的。”


    “嗬嗬,不是我叫的,難道是能叫的。”靠在袂茗的懷裏,伸出手掩嘴輕笑,隻是誰又知道,那掩嘴的裳隻是為了掩飾不斷流出的鮮血,黑色的鮮血。


    “逆天不要多禮,請坐。”娉婷起身,同樣的不可思議,曾今那個淡笑著的女子,多日不見,卻已不再是自己曾經的那個人了,一頭青絲早已成了慘白,微笑著幹淨的臉卻已經染上了詭異的顏色,黑白分明的眼眸卻已成了紅色的主宰,這就是命吧!


    或者可是說是帝王的代價。


    “果然還是娉婷對我最好了。”淺笑著,抹盡唇邊的血跡,握住那染血的地方,逆天拉過袂茗走到上座,從容的坐好,沒有任何的羞澀和不安,仿佛那根本就是自己的家一樣。


    “上宴”


    酒菜陸陸續續的上來了,跳舞的歌姬妖嬈眾生,絲樂聲聲,端的是清平樂世才有的享樂,隻是酒樂慶樂,依然沒法帶動逆天的任何情緒,逆天看著眼前精緻的飯菜聞著酒香,卻隻深深的無奈,極度的無奈。


    筷子在手上,卻無處下筷。


    酒杯已經沾染上了唇際,卻依然沒辦法進口。


    隻得無奈放下。


    垂著頭,忘卻,隻有忘卻。


    無聲蔓延。


    “怎麽了,天,不好吃嗎?”袂茗詫異的看著逆天,他知道她不喜歡喝酒,但什麽時候,連飯菜都不進了呢?那樣的瘦弱的身體,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會白了頭,為了連眼睛的顏色的改變了。連感覺都變了,不再純真,而是窒息的死亡,環繞於身邊的血腥味讓他這個經歷過無數死亡的人,都有種畏懼的感覺。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


    “逆天,這菜不合你的口味嗎?”娉婷看著逆天前麵根本就沒有動過了飯菜,同樣的疑惑,雖然知道一點,隻是從逆天繼位後,她再也無法從祥瑞的宮廷探到任何的消息,送去的人,從來都是有去無回。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逆天的樣子,她絕對無法想像,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差別,難道是記憶的誤差嗎?輕笑著舉起杯子,卻得到逆天的回應。


    “咳咳,咳咳咳”


    伸出手拿起一邊的酒壺,揭開壺蓋,就勢要喝,嘴裏的鮮血頓時傾瀉而出,流到了壺裏,直至在為腥味湧出,將壺蓋蓋上,扭頭對娉婷輕笑。


    “我很喜歡這個酒壺,送給我好嗎?”


    “逆天如果喜歡的話,盡管拿去就是了”掩蓋住自己真實的意思,疑問的眼神也被遮蓋,娉婷同樣輕笑著。


    隻是……


    一隻手卻把那酒壺搶了過去,扭頭,那是袂茗,一臉疑惑的表情,看著自己,隻能苦笑。


    “還我,好嗎?”


    “不”袂茗緊緊的握住了那酒壺,他認識的逆天不是這個樣子,那難以掩飾的咳嗽,還有她身體不同尋常的慘白,他是將軍,能坐上今天的這個位置自然有著不同尋常的能力,所以,他相信,逆天一定有什麽事瞞著自己,又或者是瞞住了所有的人。


    緊握的手有些泛白,看著袂茗執起酒壺,到出了黑色的原本應該是清亮的酒水,震驚,害怕,恐懼在蔓延,他抓住逆天始終死扣住的衣裳,那黑色的焚燒痕跡,讓他的心都涼了,徹底的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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