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晏隨的語氣很平靜,但也很疲憊,楚征儀啞聲無言。


    “他曾是我還算敬重之人,這髒水一來好像整個世界都顛倒了一般……我當時不覺得氣怒,隻覺得荒謬至極,但我知道他絕對不會是第一個荒謬的人。”單晏隨睜開眼睛,那眼神無比清明,“何為道,在他們眼中,不管那道用途為何,隻要他們用了,合他們意便是道,不合他們意便是邪。邪祟進宮,因而亂象。”


    “你未曾參政,他是說你舉薦給皇帝的人亂了皇帝嗎?”楚征儀開口問道。


    “……那官員也是靠著別人舉薦到天子門前的。”單晏隨淡淡道,“不過是天子喜惡而已,天子一旦走對了棋,便是天子功跡;走錯了棋,便是後麵有小人亂象。我就為天子舉薦過幾人,但當年,天子問的是,何人玄學參得深?我就說與了他幾個玄理弄得還不錯的人罷了。至於人品如何,哪裏是玄理能看得清的;治官如何,又哪裏是玄理能看得清的。天子用人不合理,幹我何事?”


    “是不是天下要亂的預兆了?”楚征儀小心翼翼地問道。


    單晏隨卻是展顏一笑:“無關痛癢的小亂罷了,大亂還早著呢。那些兒童老人你看著外表可憐,其實還能飽腹,不然如何肆無忌憚。所以我也才放心你和僕人進京城玩耍。”


    “哦——”楚征儀不好意思地摸出些吃食吃了起來。


    單晏隨大大咧咧地伸手。


    楚征儀疑惑地看著他。


    單晏隨斜眼,戲謔道:“不給夫君嗎?夫人一人獨食,好是自私。”


    楚征儀將一包吃食都扔他懷裏,氣鼓鼓道:“你平日裏又不愛吃這些,我又怎麽知道你突然要吃。”


    單晏隨接住了吃食,上前將吃食雙手捧上,告罪道:“是是是,是我錯了。”


    楚征儀不再板著臉了,噗嗤一笑:“你看你,怎地我和你一說笑你反而受不住了,又回到你的告罪老路。”


    “你跟我說笑?”單晏隨裝作長舒一口氣,“我還以為你真和我生氣了。”


    “你說笑在先,我說笑在後,我以為你能接住我的說笑的,看來你還是少與人說笑了。”楚征儀不屑地笑道,“那你以後還是別勉強了,好好說話,看著怪怪的。”


    “你與我母親常如此說著玩,親近非常,我學學不行嗎?”單晏隨歪頭笑問。


    “你可以試試,但得慢慢來,別一下子用力過猛,我一回應相同力度,你就以為我真生氣。”楚征儀又吃了一口甜點,說道。


    “我用力過猛了?”單晏隨好奇問道。


    “對啊,你說我自私,那個詞略重,我和你母親說笑時如果這樣說,也得是互相說笑慣了的時候,或者是前麵已經在說笑,有了鋪墊才會說。你很少和我說笑,剛剛還說著正事呢,一下子突然和我說,我差點沒反應過來。”楚征儀撇嘴。


    “原來如此。”單晏隨沉思道。


    “不過你突然學著我與你母親親近時玩鬧的話,是不是代表你想與我親近?”楚征儀挪近了單晏隨,好笑著問。


    仿佛是鼓勵他首次主動親近一樣,楚雙儀終於釋放了不是因為四周一派陌生景象又舉目無親,因而害怕的親近。


    單晏隨深深地望著她:“我總覺得你未曾如婚約未解除時那般心裏有我,如今又是夫妻,有些能做的還是得做的,若是隻有我心中有你,那可不行。”


    楚征儀身體挺直,倒向另一個方向笑了一會兒,才回頭依偎在單晏隨懷裏:“你真是瞎貓碰見死耗子……你可知我為何對你親近不起來?夫妻總得互相想著親近的,膩在一起更是常事,可你看著溫柔,和我相處卻好似心裏的門關著,我看著關著,就不大想進去了。若不是這裏我不熟悉,有些害怕,真不想依賴你。”


    楚征儀顛倒黑白,明明是她為了和單晏隨拉近關係,才假裝不適應這陌生環境,先是沉默著跟在單晏隨身邊,而後硬是誘導著單晏隨主動帶她熟悉環境熟悉了很多天。


    單晏隨聽著有些意動,又確認了一遍:“那我這是做對了?”


    “嗯。”楚征儀抬起頭來望著他,麵色恍如形狀、顏色都極美極柔的海棠花,“我知這是對你來說及其難得,為了鼓勵你,我獎勵下你。”


    “獎勵什麽?”對這好似獎勵孩童一般的用語,單晏隨聽著覺得極好笑。


    楚征儀卻用手撐著他的大腿,仰起頭朝著他的下巴吻去。


    隻一吻便離開,但好似在那一吻後,有了什麽東西留下貼到了單晏隨的下巴上了一樣,兩個人的視線膠著不離了。


    兩人都有了主動的突破後,後麵的熱戀期就很順利的到來了。


    兩人越來越親近,本是楚征儀先愛跟著單晏隨,後麵反而是單晏隨越來越纏著楚征儀了。


    楚征儀嘴饞了去廚房泡杯蜂蜜水,做點甜糕,他也要跟上,東摸摸西摸摸,礙著楚征儀做事還死不承認。


    楚征儀看完了他有意思的書就不想再看了,想出去走走,他為了誘著楚征儀陪他,買了不少他以前不屑的胡編亂造的本子。但楚征儀看了些許也覺得無聊,還是想往外跑,他就用嚴肅的口氣開始介紹玄學的好,還說要帶楚征儀入門,修身養性,延綿益壽。


    “少來,要是真延綿益壽怎不見你每日說給你爹娘聽?”楚征儀總是這樣不屑地反駁。


    “你總得學學,萬一以後有人問你,你是我夫人,卻不懂得一二,豈不是會讓人笑話我。”哄騙的瞎話被戳穿,單晏隨還老神自在地繼續哄騙。


    “就你那獨來獨往的性子,我能有什麽因為你必須費心思相交的人。”楚征儀不屑地說道,她還是想推開單晏隨往外走。


    單晏隨卻像一座山一樣,死活不懂,腆著臉哀求道:“因為你我近來很少在書房寫字了,你就多陪陪我。”


    “你自己自控力不強別怪我。”楚征儀拒絕這種綁架。


    但單晏隨可憐兮兮地望著她,最後楚征儀還是敗下陣來,忍著陪他,但條件是在旁觀他寫了什麽鬼。


    單晏隨一開始還是覺得被人觀看寫東西的感覺很不自在,後麵卻是越加習慣拿自己的東西吹噓了。


    “我怎麽以前沒看清楚你是那麽個沒臉沒皮的人呢?”楚征儀嫌棄道。


    “我隨夫人,夫人教得好。”單晏隨厚顏假裝臉紅羞澀道。


    “你再亂說?”楚征儀板起臉。


    “是是是,我知錯了。”單晏隨隻好不逗她,用著百用不疲的告罪法子求停止。


    相處模式已經生成,都是單晏隨好脾氣地聽楚征儀的。


    若不是喜歡,若不是顧慮,單晏隨絕不會如此對待,還如此長久地對待。


    楚征儀經常有這樣的想法。


    本來她擔心單晏隨喜歡不上她,不好虐的,但現在楚征儀開始擔憂單晏隨萬一真的喜歡上她,沒有突然變了麵目的情況,那這該如何個虐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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