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嬴似是無意望了望窗外,“安德海這幾日可還好?”


    芍藥沉默了一瞬才道:“他呀,還是沒什麽精神,奴婢瞧著瘦了不少。嘴上倒是不念叨了,可任誰都知道他心裏還是放不下。”


    “人有七情六欲,沒人情味那才是不正常呢。這樣吧,你把這盒鹿茸給他送去,補補身子,我嫌鹿茸的味,權當賞他了。”


    “娘娘!您前幾日還準他休假,怎麽還要送鹿茸給他,您才是主子,何必在乎他的感受?”


    貓在窗下的藍衣宮女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了一句:“奴性不改。”


    屋裏的長嬴輕聲道:“你不知道,安德海也算忠仆,曾經還幫過本宮不少事,誓死效忠於我,他的女人受了這麽多苦,雖不是完全冤枉,心裏總歸不好受。”


    芍藥還是有些不情願,“這麽好的鹿茸……這可是皇後娘娘送您的……”


    藍衣宮女微微一怔。


    皇後送的長嬴的……那能是什麽好東西,保不齊做了手腳!


    她咬著手指繼續聽裏麵的動靜,可兩人說話聲音越來越低,直到徹底聽不見,她知道自己該換個地方藏了。


    很快,芍藥從屋裏出來了,藍衣宮女跟在後麵,不遠不近,鬢邊的發絲半遮半掩著臉,手裏也端著一樣東西,侍衛見她倆一起出來,也沒多問,任由那藍衣宮女跟著出了院。


    芍藥慢慢地走著,突然停下,藍衣宮女一時不知該往哪躲,誰知芍藥隻是歎了口氣,“噯,這麽好的鹿茸,可惜了。”接著繼續往前走。


    還沒被發現,藍衣女已經嚇得滿頭大汗,更不敢拉近距離,見芍藥進耳房半晌才出來,等她走了,這才扒著窗沿往裏看。


    安德海背對窗坐著,似乎變瘦了一圈,也佝僂了,就那樣半死不活地坐在床邊,擺弄著盒裏的鹿茸。


    藍衣宮女聽見他一聲歎息,“要是裴兒也在,就能與她一同享用了……現在卻隻有我一個人……也不知她過得好不好……”


    良久,他扣上了蓋子,低低地嗚咽起來。


    藍衣宮女聽得急了,看屋裏沒人,悄悄推開了門,看著捂臉哭的安德海,歎了口氣。


    “德海……”


    安德海茫然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


    “裴兒?你怎麽!”


    “噓……”周裴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別告訴任何人,包括李福瑞。”


    安德海點點頭,眼裏閃爍著幸福的淚光,“裴兒……我以為你……”


    “聽著,我時間不多了,有些話我想告訴你,但你要保證不會對任何人說!”


    “時間不多……什麽意思?你要走了?你要去哪?”


    周裴再次捂住他的嘴,“我其實不是你們這的人……因為巫蠱事件,我不可能在你主子的眼皮底下活下來,今日之後我不會再回來,但是你要答應我……不管我在不在你都得好好的!”


    周裴有些哽咽,“不能再耽擱了,我要完成我的任務……我……我就要回家了,這段時間和你在一起很開心,安德海,保重……”


    她摸摸懷裏那本稍稍一動就會發出咯吱聲的古書,歎息一聲,轉身就走。


    *


    傍晚,甘棠按照長嬴的吩咐讓薛嬰把皇帝引到景和宮。


    芍藥得了消息,馬上在廂房裏取出那件月白緞裙,來香這時候進來了。


    “姐姐,我來吧,你累了。”


    芍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點小事,有什麽累的,今晚要受累的可是娘娘。”


    “哦對了,剛才聽甘棠姐說,琴容那邊人手不夠,有兩個小丫頭病了,喊姐姐你過去搭把手呢。”


    “你幹嘛不去?”


    來香不好意思撓撓頭,“我笨手笨腳打碎了好幾個盤子,琴容姐姐不讓我去了……”


    芍藥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呀你!你還能做成什麽事?罷了罷了,我去吧,這件裙子是娘娘要穿的,我已經確認好了,你送到娘娘寢房就行了。”


    “是,姐姐,您就放心吧。”


    來香看芍藥走遠了,她從懷裏掏出一隻小瓶,把裏麵的細粉均勻撒在衣服內襯上,薄薄的一層,把所有角落都撒到了,這才罷手。


    “長嬴……看你還怎麽爭寵。”來香收起瓷瓶轉身欲走,正迎麵碰上甘棠。


    “甘……甘棠姐?”


    甘棠笑眯眯地看著她,眼底深邃無波。


    “來香姑娘,咱們娘娘有請。”


    ……


    “陛下好久不來,妾都悶得慌。”


    長嬴穿著暗紅煙羅裙,小鳥依人地坐在越慈身邊,更顯得身材婀娜。她輕輕提起酒壺,給越慈斟了一盅酒。


    外麵傳來大皇子和越椿打鬧的聲音,越慈皺了皺眉頭。


    “怎麽溧兒過來了。”他心不在焉地拍著長嬴的手背,盯著窗外兩個打鬧的孩子,摩挲著手心裏含的那隻柔軟滑嫩的小手。


    長嬴知道越慈想幹什麽,她佯裝不知,又談起了孩子。


    “大皇子也許是來問安的吧。”


    越慈冷哼一聲,“他會主動來給朕請安?是皇後的主意倒還可信。”


    長嬴伏在他肩上,“如果妾身不說椿兒的事……陛下大概還想不起妾吧?”


    “怎麽又說這樣的話,朕何時忘了你?”


    原本玩著毽子的少男少女,不知何時變成了你追我趕的架勢。越椿的尖叫聲越來越大,似乎在喊著什麽,含糊不清,她繞著院子跑了一圈又一圈,越溧窮追不舍。


    越椿故意放慢了腳步,跌倒在地上,越溧直接撲到她身上牢牢地鉗製住了,情不自禁地放聲大笑:“叫你跑!小浪蹄子!”


    “殿下!別這樣!那是二公主啊!”甘棠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殿下,於禮不合!”


    長嬴騰地站起身,“出什麽事了!”


    越慈在屋裏也聽得清清楚楚,擰著眉,推開窗怒罵:“越溧!你幹什麽呢!”


    其實越溧還沒糊塗到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做什麽,隻不過這姿勢實在讓人誤會,加上越椿的發髻不知何時散開了,胸前的衣襟也亂了,更顯得不對勁。


    越溧私下再怎麽禽獸,在越椿或宮女身上揩油,他也知道自己當著父皇的麵要人模狗樣,要衣冠禽獸……呸,衣冠楚楚。


    他麵如土色,跌坐在地上,雙腿顫抖著看著一步步朝他走來的越慈。


    “父父父……父皇……她她她不是我弄的!”


    越慈撇開懷裏的長嬴,大跨步邁進院子,像提小雞崽一樣把越溧提了起來,越椿此時馬上跑到長嬴身後,放聲大哭起來。


    “溧兒到底做了什麽?”


    長嬴摟著及腰高的越椿,似乎還沒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茫然看著越慈憤怒的麵孔,也慌張起來。


    “你這渾小子,”越慈聲音竟有些顫抖,“你母後是如何教導你的!啊?!”


    最後一聲質問幾乎是吼出來的,越溧腦子一片空白,“父皇,不是……我……”


    “她是你親妹妹!!!”


    越慈目眥欲裂,揚手就是一鞭,正抽在越溧肩上,越溧痛號一聲,在地上滾了幾圈,耍無賴似的不肯起來。


    “父皇偏心!父皇偏心!明明她是娼妓生的野種,憑什麽做我堂堂皇長子的妹妹!”


    越溧的聲音很大,恨不得所有人都聽見。


    「啪!」


    又是一鞭,越溧胸前的衣襟破了。


    越椿回想著過去幾日他對自己的百般羞辱,悄悄長出了一口氣。


    叫他惦記這惦記那,敢惦記到親妹妹頭上,自找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病弱娘娘她一路高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顆杏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顆杏黃並收藏病弱娘娘她一路高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