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哭爹喊娘的淒厲悲鳴中,左子瑤滿臉黑線、萬般無奈地提起503角落的掃把,目送著小孟學長把周琴給硬生生架走,免得他作為生日壽星還得親手掃走廊那麽淒慘。


    在他們拉響手中的禮炮之前,誰都沒想過周琴的第一句話那麽幽默。


    “快幫我把掃把拿過來,我得掃一下地......”


    左子瑤拿著掃把走到玄關,用著機械般的動作生硬且別扭地掃著地上的彩紙。


    她邊掃著地,邊暗搓搓地看向走去廚房的周琴,感歎這世界上怎麽會存在那麽家庭主婦範兒的男大學生呢?


    學長這人妻係的印象,是越來越屹立不倒了。


    周琴上完晚課,再回到家的時間,固然是不早了。


    眼見天色已暗,齊葉欣早就在廚房裏切好了菜,就等著周琴回來下鍋炒完開飯。而對別人進入自己廚房毫不放心的周琴,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擔憂,雙腳不受控般前往廚房瞥了眼情況。


    “你們準備煮什麽?”


    齊葉欣拿手裏的菜刀往外一指,讓周琴麻溜地滾出廚房,別在這裏遛彎兒,“壽星給我出去!欣姐我一個人就能搞定一桌子菜,更別說有茜茜幫我打下手。”


    叢茜茜也係著圍裙,從容有餘地揮手。她麵帶微笑,無比嫌棄周琴進入廚房的舉動,“出去吧,我們搞得定。”


    周琴心中雖是百般不情願,但仍然被迫轉過身。然而,他始終不時地往灶頭的方向張望,故意說著話拖延時間,“話說,我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你們要搞擺滿一桌子零食那款生日派對。”


    齊葉欣熟練地轉動著手裏的木鏟,對那種華而不實的派對不屑一顧,輕蔑地說:“我們全部人上課的上課,複習的複習,趕報告的趕報告,一個個都累得夠嗆。學西方那一套花裏胡俏說不定還吃不飽,散夥回宿舍又得各自吃夜宵,還不如老老實實做頓飯算了。”


    周琴不禁聳聳肩,對齊葉欣務實且接地氣的做法表示認同。他剛走廚房,便看見莎萊娜輕輕推開家門,把等候門外的夏秋池和班書文給迎進屋內。


    夏秋池邊幹脆利落地脫掉腳上的小白鞋,邊抬眼看向飯桌旁的眾人,略帶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下班晚了點。”


    話音剛落,她便憑平常下廚的本能,嗅到廚房裏的油煙味尚未消散。於是乎,夏秋池把外套掛在男友手裏後連忙走入廚房,並關切地詢問道:“小欣,茜茜,還有什麽要幫忙的?”


    班書文看著風風火火闖入廚房的女友,隻能寵溺地望向她的背影,對其他人解釋道:“秋池她是這樣的,要是不幫忙打下手,她待會兒都不好意思吃飯。”


    沒過多久,一張擺滿豐盛菜肴的餐桌便在三位經常出入廚房的女性手裏誕生。雖然這些菜品還沒到小當家那種能冒金光的誇張程度,但也算是色香味俱全,值得稱作一流的家常好菜。


    雖然在廚房做飯的時候不讓自己插手,可分發碗筷這種事情對周琴而言已經變成一種習慣了。在把筷子分得七七八八後,周琴的目光落在楊洛依與莎萊娜身旁的兩個位置,並下意識地朝莎萊娜走近。


    “房東!你坐我旁邊!”


    然而,還沒等到周琴走到跟前,莎萊娜便霸道地拍了拍身旁的空椅子,讓正拎著兩雙筷子的周琴隻得快步走到她指定的位置。


    周琴臉上無奈卻又幸福地笑著,順便把手裏的筷子遞給了她。


    在周琴坐下後,莎萊娜輕輕依偎在他的身側,用著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清的音量輕聲感慨道:“房東啊,說實話,我以前從未想過,生日可以是那麽平常溫馨的一頓晚飯。”*


    周琴接過齊葉欣遞來的貓耳碗,把莎萊娜那碗冒著熱氣騰騰的湯放在桌上。


    他有些好奇地向莎萊娜詢問道:“那你以前生日,是不是基本都得辦一場宴會?”*


    莎萊娜微微頷首,先是說起家裏還住在合租紅紅磚房的往事,“小時候就是在市場那邊多買點肉,晚餐的碟子裏豐盛點,就算是過生日了。”*


    “可家裏有錢以後,生日就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事情了。”*


    莎萊娜有些懷念地陷入對往昔的追憶之中,卻總覺得一次次的宴會,亦比不過麵前一桌子飯菜帶來的溫暖,以及親密友人相伴時所洋溢出的歡聲笑語,“每個人的生日,都會變成一場絕佳的社交舞會,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莎萊娜依舊以略顯笨拙的錯誤姿勢握著筷子,並給周琴夾片自己最鍾愛的回鍋土豆,輕輕放到他的飯碗裏,“我更喜歡現在和你過的每一天。”


    在一旁盛湯的齊葉欣正好聽見莎萊娜說的話,立馬露出一臉姨母笑。


    在吃完莎萊娜夾來的土豆片後,周琴自己去盛了碗湯。他輕輕吹了口飯碗裏的湯,輕聲對莎萊娜說:“你的大小姐形象,最近是越來越不穩定了。”*


    莎萊娜學著周琴的動作,捧起自己的貓耳碗吹涼熱湯,然後咯咯笑著,“哪個富家小姐的童年會和隔壁家孩子打架,然後搶麵包吃的啊。”*


    周琴感興趣地問了句,“打贏了?”*


    莎萊娜驕傲地眨眨眼,“那還用說?”*


    聊一下學校裏最近發生的破事,抱怨幾聲期末臨近的壓力,順便罵幾句老師校領導腦子有病,發泄發泄情緒。他們其樂融融地度過了貌似平常不過的一頓晚飯。其平淡的氣氛,甚至讓人意識不到這是周琴的生日。


    但不知為何,所有人都覺得這樣便好。


    在吃完飯後,眾人迅速收拾完碗筷,過渡到周琴收生日禮物的環節。


    先把禮物拿出的是三個可愛的學妹。她們每人拿著個小巧的禮物盒,分別交到周琴手裏。


    周琴看著手裏的三個精致的包裝盒,輕輕在她們麵前晃了晃,並好奇地問道:“現在能打開看嗎?”


    得到左子瑤肯定地點頭示意後,周琴先是拆封了她的那份禮物。


    隨著包裝被一點點剝開,一隻晶瑩剔透,閃耀著幻彩流光的水晶天鵝從禮物盒中飛出。多樣的色彩相互交織,讓夢境的微風拂過它的翅膀,仿佛在一件死物上泛起層層生命漣漪,賦予了它真正的生命。


    周琴疑惑地看向左子瑤,確認著自己有沒有看錯,“是水晶的天鵝擺件?”


    左子瑤一臉期待地搖晃著身子,急切地等待著來自學長的誇獎,“好看吧?我跑了很多店才看見它的。”


    周琴看著手裏精致的水晶天鵝,無意中換個叫法稱呼左子瑤,“謝謝瑤瑤。”


    聽見對方的稱呼,左子瑤明顯有些愣神。她不可思議地眨眨眼,然後感慨道:“學長還是第一次學其他人叫我瑤瑤。”


    周琴這才意識到說錯了,連忙給自己找補,“對不起,這種稱呼總覺得太親密了點。沒下次了。”


    左子瑤滿不在意地擺擺頭,拒絕了來自周琴的拒絕,“不會,因為你本來就是最疼我的那個學長。以後就這樣叫吧。”


    周琴看著手裏的小天鵝,淡然回應,“行。”


    在收起左子瑤的禮物後,周琴又拆開了叢茜茜的禮物包裝。可當他看見裏麵的東西時,周琴馬上露出,一種複雜而難以言喻的表情。這份禮物接地氣的程度之強,實在是讓周琴哭笑不得。


    周琴將叢茜茜輕輕拉到身旁,揚著手裏的兩張紙片,壓低聲音詢問道:“這是哪裏的超市優惠券?”


    叢茜茜坦坦蕩蕩地點頭,幹脆利落地承認了自己挑的禮物是多麽隨意,“是我最近兼職了幾天的地方。這超市就在學校附近,我跑路的時候順回來給你的。”


    周琴被叢茜茜離職還不忘占便宜的態度所折服,隻能順便問問,“那邊賣的東西怎麽樣?”


    “種類算多的,就是價格有點虛高。”說著,叢茜茜朝周琴手裏的優惠券揚起下巴,自信滿滿地補充道,“用券就剛剛好,絕不吃虧。”


    身為日子人的惺惺相惜,讓周琴小心翼翼地把優惠券塞在單肩包的夾層裏。他不由得拍了拍叢茜茜的肩膀,感歎她送出禮物的真摯實用,“還是你實在。”


    楊洛依臉色平靜,把包裝精致的巴掌大禮物盒輕輕放在他的手裏。她沒有像往常那麽活潑,隻是認真地向周琴交代,“學長,這是我的禮物。你等我們全走了再拆。”


    周琴看著楊洛依與平常不同的眼神,微微點頭,把禮物收了起來。


    在三個學妹之後,夏秋池和班書文對望一眼,默契地從袋中取出一條精心編織的圍巾,並遞給了周琴。夏秋池略帶擔憂地抬頭看向周琴,似乎害怕房東學弟嫌棄自己的禮物過於廉價,會有所不滿。


    她的話語間流露出些許不安,令人憐惜,“這是我們兩個的禮物。我自個兒織的,你可別嫌啊。”


    周琴隻是輕輕撫摸著圍巾,便真誠地給予了夏秋池肯定,“不會,光摸著就很暖和。謝謝秋池姐。”


    聽見對方真心的回應,夏秋池安心地露出微笑,“喜歡就好,你要是用得舒服記得告訴我。我也給莎萊娜織一條,她喜歡什麽顏色或者圖案啊?”


    看見女友織東西的癮貌似又上來了,班書文忍不住笑道:“行了,你都準備把他們的冬天衣服給包了。”


    夏秋池難得在其他人麵前有了些小女孩撒嬌的樣子。她輕輕拍打班書文的手臂,嬌嗔道,“你去年的毛衣也是我織的!”


    齊葉欣看著學姐兩口子的互動,下意識打了個狗糧味的嗝,然後打斷了他們繼續喂大夥狗糧的興致,直接插話道:“好啦好啦,輪到我和孟城哲了!”


    孟城哲轉頭看著齊葉欣,有些抓不定主意,“你先我先?”


    齊葉欣俏皮地拿肩膀蹭了下孟城哲,“你先。”


    “認識那麽多年了,咱不整虛的。”孟城哲迅速掏出個手機,然後點了幾下屏幕。心領神會的周琴同樣拿出手機,果不其然看見對方的轉賬信息。


    孟城哲瀟灑地聳聳肩,展示了男人之間的爽快,“還是哥們實在吧?其實我本來想叫你去外麵吃飯的。可今天又用不著出門吃,幹脆給你折現了。”


    周琴二話不說便點下收款按鈕,兩人之間露出默契的共鳴,“真有你小子的。”


    齊葉欣眨眨眼,帶著一絲神秘的笑容對周琴說:“輪到欣姐我了哦。”


    周琴看著她狡黠地露出一臉壞笑,不禁想起小魔女和孟城哲在商場第一次約會,一人看破全村人的可怕。他內心忐忑地接過她手裏巴掌大的盒子,指尖都緊張得抖了一下。


    齊葉欣朝周琴遞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似乎在暗示著什麽。她輕咳一聲,向周琴催促道:“不拆開瞧瞧?”


    周琴臉色一變,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一轉,免得齊葉欣送什麽奇奇怪怪的玩意兒讓其他人看見。


    然而,當周琴看到盒子裏靜靜躺著的一對精致的對戒時。他的眼睛頓時瞪大了一圈,眼角也不自覺地開始抽搐。


    周琴苦笑著說道,對齊葉欣的心意瞬間明了,“欣姐,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女孩子和月初領的工資差不多,一不留神就會從手裏溜走的。”齊葉欣語重心長地叮囑著周琴,簡直和過年催小輩結婚的老太太沒有區別,“別太磨蹭。”


    什麽破比喻......


    這段日子以來,周琴也是對表白的事情猶豫不決。他隻能單手捂臉,老實地回答道:“我找個機會吧......”


    齊葉欣幫他合起裝著對戒的盒子,免得等著送他禮物的莎萊娜瞥見,“額,乖。”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莎萊娜身上。


    隻見她從客廳的角落推出兩個較大的紙箱,然後驕傲地向周琴邀功,“房東,這兩個都是我的禮物。”*


    她甚至把剪刀也送到周琴手裏,眼中滿含期待與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他拆開紙箱後驚喜的表情。


    周琴滿心疑惑地劃破了紙箱的封條。在看見裏麵東西的那一刻,他的雙眼突然綻放出代表希望的光亮。其他人僅通過他說話的語調便能明白,這無疑是他今晚最為稱心的生日禮物,“空氣烤箱,還搭了個小的攪拌機?”


    莎萊娜微微在周琴旁邊蹲下,她的頭部似有若無地輕倚在他的肩上,“我早就注意到你手機裏的購物車了。這兩個東西放好久了是不是?”*


    “我上次問你要不要,你還說等著打折買。”*


    莎萊娜把雙唇貼在周琴耳邊,兩人仿佛失去了一切心靈上的距離,“我現在送你啦,開心吧。”


    周琴愛不釋手地檢查著空氣烤箱有沒有零件上的瑕疵。他一邊摩挲著烤箱光滑的表麵,一邊喃喃自語道:“你還真記得啊?”


    “就像你記得我的每一個喜好,我愛吃的口味,還有說過的話一樣。”*


    莎萊娜幫他把攪拌機從紙箱裏取出,而後輕柔地塞入周琴溫暖的懷抱之中,“我也用心記住了所有關於你的事情。”*


    看著周琴對空氣烤箱表現出超乎尋常的喜愛,一旁的叢茜茜忍不住向兩位閨蜜吐槽:“我早說了,周琴就是個標準的人妻係男友,你們還說不信。”


    楊洛依看著周琴那樣子,情不自禁地幻想起來,“很難想象,學長要是換個性別,他班上男生之間會出現多恐怖的腥風血雨。”


    左子瑤也不由得咽了下唾沫,“這不得比向我表白的人都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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