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青箋麵色如土,道:“你……錯了,我……”


    鐵中棠怒喝道:“錯了?嘿這都是你親口說出的話,我親耳聽到,你還想否認麽?”


    語聲之中,他已逼到鐵青箋麵前。


    鐵青箋突地挺起胸膛,大聲道:“不錯,我確是下手暗算了他。自小到大,我時時刻刻生活於他控製之下,幾乎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有了機會,我自要反抗,但我決沒有殺死他,隻是……”


    鐵中棠道:“你雖未親手殺他,但他卻因你而死……”


    鐵青箋大喝一聲:“你要怎樣?”


    鐵中棠道:“我要殺了你,為先父復仇。”


    鐵青箋麵色大變,又後退幾步,突地頓住身形,冷笑道:“人人都可向我動手,但你萬萬不能!”


    鐵中棠怒道:“我為何不能?”


    鐵青箋冷笑道:“你莫要忘了,我總是你的親叔父,你身為大旗門弟子,焉敢逆倫犯上?”


    鐵中棠呆了一呆,要知“大旗門”中,最最嚴厲的戒條,便是:“不得通敵叛師,不得逆倫犯上。”


    鐵青箋目注著他麵上的神色,嘴角泛出陰險的笑容。


    看到這一幕的銀時“嘖”了一聲:“搞什麽啊這傢夥,腦子被假髮你傳染了嗎?明明都已經被踢出師門了,已經不再是那什麽棋門社的弟子了,還這麽在意這些幹嘛啊?”


    “不是假髮,是桂!”桂淡淡的說道,“沒辦法,根深蒂固的事情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改變的啊!”


    “啊,就跟你是個笨蛋,一輩子都是笨蛋一樣啊!”


    “沒錯,就是這樣!”


    銀時徹底沒話說了。


    這時,水靈光已站在鐵青箋麵前,道:“我……我能殺你麽?”


    鐵青箋冷笑道:“自然你可殺我,但你卻不是我的敵手,你若不相信,大可試一試。”


    銀時陰暗的看著鐵青箋:“啊,真是讓人不慡啊,幹脆我來在他身上戳窟窿吧!”


    “冷靜點,銀時……”


    語聲未了,突聽洞外傳來陰森的冷笑,一個枯澀尖銳的語聲冷笑著道:“我先來試上一試!”


    語聲方起,水靈光已花容失色,身子瑟瑟地抖了起來。鐵青箋、鐵中棠亦且心頭大驚,惶然失色。


    接著,隻聽一連串“叮、叮”聲響,自遠而近。


    珠光一閃,人影微花。


    一個幹枯醜陋的老婦人,手裏拄著兩根竹杖,竹枝點地,淩空而人,望之有如鳩盤魔婆。


    銀時和桂皆變了臉色,異口同聲吐槽道:“山姥姥??”


    水靈光顫聲道:“娘……”


    水柔頌冷冷道:“你還記得我這個娘麽?好好!”


    她橫目望了鐵中棠一眼,目光立刻轉到鐵青箋身上,一字字沉聲道:“鐵青箋,你還記不記得我?”


    鐵青箋搖了搖頭,道:“在下實在眼拙得很。”


    水柔頌冷笑道:“二十年的故友,你都忘記了麽?”


    鐵青箋茫然道:“二十年的故友?”他實在想不起自己一生之中,幾曾見過如此醜陋的婦人。


    水柔頌冷笑道:“你可記得二十年前,那風雨之夜,在那桃花林裏,繽紛落花之中……”


    鐵青箋身子陡然一震,緩緩舉起右手,顫抖著指向水柔頌,顫聲道:“你……你……你是水柔頌?”


    水柔頌展顏一笑,道:“你還記得我!”


    第226章 第二百一十三訓


    麵對鐵青箋的指認,水柔頌展顏一笑,道:“你還記得我!”


    她不笑還好,這一笑將起來,更是醜得駭人。銀時和桂都顫抖了。


    鐵中棠和水靈光兩人更是麵麵相覷,實未想到水柔頌與鐵青箋是認得的,更令鐵中棠奇怪的,是水柔頌此刻的目光。


    她目中此刻含蘊著的,竟是一種對往事的回憶,對舊情的眷念,傷心的懺悔,刻骨的痛恨……這許多種情感揉合而成的光芒。她便以這種目光,凝注著惶然失色的鐵青箋,緩緩道:“我知道你還記得我,但卻不認得我了,是麽?”


    鐵青箋惶然道:“我……我……”


    水柔頌淒淒一笑,道:“二十年前,你曾經跪在我麵前,說我是你平生所見最美麗、最溫柔的女子。”緩緩闔上眼簾,仿佛已沉浸於往事美麗的回憶中,柔聲接道:“那時你所說的每句話,每個字,至今仍留在我耳邊,但現在呢?”她霍地睜開眼簾,厲聲狂笑起來:“但現在我已變成世上最醜惡、最凶暴的女人了,你自然不會再認得我!”她拄著竹杖的雙掌,劇烈地顫抖起來,狂笑著接道:“二十年,還不到二十年,世上的變化,竟如此巨大!二十年前,你生命已落在我手中,隻恨我聽了你的花言巧語,不但饒了你的性命,還在桃花林中整整陪了你兩天。二十年後,今日你生命又落在我手中了,你還有什麽花言巧語可說?”


    鐵青箋目光轉處,突聽黑星天陰森森冷笑起來,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盛大嫂在這裏。”


    這時,銀時想起了前兩天到大旗門前遇到的那個老婦人。


    “啊,是她的兒媳啊……”


    鐵青箋噗的跪了下來,道:“柔頌,我也是時時刻刻在想著你的。你的容顏雖然變了,但我的心卻始終未變。”


    黑星天厲聲道:“盛大嫂,他騙你的,他……”


    水柔頌突地厲喝一聲:“住口!”


    她目光緩緩自鐵中棠、鐵青箋、黑星天麵上掃過,冷笑道:“你們男人的花言巧語,我聽得多了。”她竹杖一指黑星天,道:“最最不是東西的,就是你。昔年你早已知道盛存孝是不能生孩子的,便想來騙我,騙不到我,又跑到盛大娘那裏挑撥,這些帳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今日我怎能饒得過你?”


    “你”字方自出口,她竹杖突沉,落在黑星天胸膛上,黑星天立刻慘呼一聲,氣絕而死。


    剎那間,銀時和桂臉色驟變。


    水柔頌竹杖卻已指向鐵青箋,道:“你呢,你欺騙了我,害得我落到如此地步,我殺了你都不足泄憤。”


    鐵青箋麵色竟已變得十分鎮定,緩緩道:“你不能殺我,我女兒也不會答應你!”


    水柔頌麵色大變,道:“誰是你的女兒?”


    鐵青箋手指突然指向水靈光,大呼道:“她!”


    隻聽鐵青箋接道:“盛存孝不能生,孩子自然是我的。你我一夜夫妻,恩情萬夜,你忍心殺我?”


    水靈光驚呼一聲,一連退了幾步,倚在石壁上。


    鐵中棠亦是惶然失措,隻因這一切事的變化實在太過奇妙,每件事的發生,都大大出乎他意料。


    隻有銀時和桂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場。


    “怎麽說呢……”銀時淡淡的吐槽道,“現在是午間劇場?”


    桂也認真的說道:“明白了吧,銀時,有時候這些肥皂電視劇就是會那麽的引人入目,讓你看了忍不住繼續看下去!啊,不過,我不是喜歡哦,我隻不過是想跟上時代的cháo流並且可以與下屬很好的維持著溝通而已!”


    “靠著這種肥皂情景劇來進行維持的你們早就墮落了吧!”銀時毫不猶豫的吐槽道。


    鐵中棠恍然而悟:難怪盛大娘知道她有了身孕,便要下手殺她!難怪她對自己的女兒,那般冷酷!


    隻因她對鐵青箋十分痛恨,自己更對自己的往事懺悔,於是她便將上一代的罪孽,發泄到下一代身上。


    目光轉處,隻見水柔頌又自闔上眼睛,緩緩道:“一夜夫妻,萬夜恩情,何況你我又有了女兒,我實在不忍心殺你。唉!過來扶我一把,我要去榻上歇歇。”


    鐵青箋連忙趕了過來,作出溫柔的笑容,扶起水柔頌的臂膀,柔聲道:“柔頌,我們就快有好日子過了,這些財寶……”


    話聲未了,身子突地一陣痙攣,仰天跌了下去。


    隻見水柔頌滿麵俱是悽厲的獰笑,嘶聲狂笑著道:“財寶,財寶,你這個又怕死又貪財的臭男人!”她竹杖飛舞,挑起了成堆的珠寶,撒在鐵青箋屍體上,狂笑著接道:“今日我就教你死在這些財寶裏!”


    水靈光顫抖著身子,突地放聲痛哭起來,那種潛伏的父女之情,使得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悲哀。她狂呼一聲:“娘,你……”


    牙關一緊,暈倒在鐵青箋的屍身上。


    狂笑聲與痛苦聲一齊絕滅!


    水柔頌眼神霍然移向鐵中棠,麵上又泛起了獰笑。


    她獰笑道:“好小子,你騙了我女兒,若不是我偷偷跟了來,豈非要活活地餓死在那裏?”


    鐵中棠長嘆道:“夫人隻要對她好些,不要將上代的罪孽遷怒到下代的身上,她自然會孝順你的。”


    水柔頌呆了一呆,怒罵道:“放屁!你不過隻是欺負我是個殘廢而已,我今日就要你嚐嚐殘廢的滋味!”怒罵聲中,她竹杖輕點,身子已飛升而起。鐵中棠嘆息著,不得不出手迎接。


    銀時與桂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沒有吭聲。


    頓了一下,銀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間握緊了洞爺湖。


    “銀時……”桂突然開口說道,“這裏沒有我們可以插手的餘地。”


    對此,銀時當然明白,因此他沒有吭聲。


    銀時和桂隻是外人。


    然而這裏麵卻是牽扯到兩代人甚至是三代人的事情,不管是立場而言還是更加接近感情論而言,他們都沒有資格插足在裏麵。


    雖然對他們的事情沒有資格插手,但是在別的方麵還是可以的。


    ……比如說,有人想趁機坐收漁人之利。


    銀時與桂露出了犀利的眼神看著“復活”的黑星天。趁著鐵中棠和水柔頌戰鬥之際,他居然悄悄的進到洞窟內。


    隻聽他冷笑了兩聲道:“我也會裝死啊!”


    說著,看著這滿地的財寶發出了狂妄的笑聲。


    他自然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腳下,兩個惡鬼正在盯著他。


    下一秒,銀時和桂個伸出一隻手猛地拽住了黑星天的兩隻腳。


    黑星天真的嚇了一大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拖進了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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