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涉在江淮享有大名,來到這江淮周邊的桐柏山區,也以為人家聽了他的名號都會退避三舍。莫說他認定吉義不是吉義,哪怕是吉義也不能阻止他率軍搶糧。這是事關義軍存亡的事情,怎麽可能被江湖上幾個小夥子小娘們阻止?


    不料這看似江湖賣藝一行人,當真敢跟他動手。公羊涉以為憑他的身材外貌,人家見了都得害怕,怎知道一行人之中的大姑娘薑棠首先不怕,竟敢說打就打,當場一鞭襲來?


    這一鞭來得突然,公羊涉武藝高強也不能躲過,竟被抽中了腦袋側麵,頭上戴著的大法冠被抽得掉了下來!


    義軍眾人大嘩。有的趕忙救公羊涉,有的拔出武器殺向吉義一行人。


    吉義見薑棠動手,喝一聲:“二弟快退!”舞起哨棒擋住衝來的敵人,大打出手起來。


    郝半通掉頭就跑,跑到一行人放行李的地方,取出拚頭三股叉的叉頭組合起來,安在另一根哨棒上。弄完後把三股叉撇地上,念念有詞準備法術。


    吉義一邊打一邊已經使出“三魂分立”,一個魂管使哨棒,一個魂準備最拿手的法術“我有巨梃”,還一個魂準備新學會的法術“巨匠雕蟲”。


    其實吉義迄今也就會這兩個法術。由於資質所限,第二個法術學了好久,總算在堅持苦練之下融會貫通了。由於失去了楚春鶯,吉義修煉更比以前刻苦,一來更迫切想要變強,二來晚上修煉沒人打擾了……


    寧夢為了避免敵人去追手無縛雞之力的郝半通,就揭開自己的偽裝,露出本相。原本她把一堆鼓足氣的幹魚鰾裹在身上再套上難看的破葛衣,使得身材顯得粗夯,而且土裏土氣。去掉偽裝之後就顯露了十分苗條的真身材,而且裏麵的絲衣鮮豔輕柔,更襯顯出其人之美。這下子把攻來的敵人看傻了。當然都追她,不追郝半通。可是寧夢有個十分便於施展的法術,叫做“漢有遊女”,得名於古詩“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施展出來時一邊奏樂一邊移動,自己的腳步在法術作用下加快,而敵人被遲緩,追也追不上,圍也圍不住,正是不可求也!其咒語很短,幾乎不需要準備時間,遇到要被圍的困境就能用這個自保。


    當下寧夢憑著手彈箜篌施展“漢有遊女”,在敵人群中穿梭。敵人圍追堵截,卻都像喝醉了酒一般腳步浮浮,難以追上她敏捷的身姿。由於那身姿格外美麗動人,敵人都舍不得拿兵器去砍去刺,都想空手去抓,結果就更抓不住了。


    就連吉義,在戰鬥之中望見寧夢輕靈非凡的窈窕身影,也免不得偷空看了幾眼,頓時有股詩興大發的感覺,心裏浮現出那優美的古詩:“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憑著寧夢吸引敵人,不但使得郝半通能夠悠閑準備法術,也大為減少了吉義、薑棠所麵對的圍攻。


    敵人大頭目公羊涉吃了一鞭,被抽得額上鮮血淋漓,法冠掉落地上吃土,自己也摔翻在地,差些兒嘴啃泥。幾個手下一起上前攙扶,反而妨礙了他爬起來,結果幾個人掙紮了一陣,公羊涉甩開幾個手下才得以起身。這樣的狼狽,其平生罕有,怎不震怒?他可沒有吉義一心三用的本事,顧不得念咒施法,拖起紅漆鎏金镋,一個箭步向前,狠命向著薑棠直搠過去!


    薑棠武藝十分高強,使鞭子使得出神入化,信手一鞭自下向上一拂,卷中紅漆鎏金镋,再往上空一拽。公羊涉使盡全力才沒有被拽走武器,可是整個人都被向上提了一下,猶如木偶一跳一頓。好不容易站穩了腳,隻見下一鞭又來,公羊涉慌忙跳閃。薑棠連續虛抽數鞭,把公羊涉騙得連蹦帶跳,然後一記結結實實的橫擊,打中公羊涉側腰!盡管公羊涉法袍之內裹了皮甲,沒有受皮肉之傷,但是內傷難免,吃痛之下以武器拄地想要站穩,卻又被薑棠卷中武器,向上一提。公羊涉忙又運勁保住武器不被提走,結果整個人連帶武器又被一提一頓,提起一尺多高再頓落地下,猶如摔木偶一般。


    公羊涉那麽魁梧健壯的身軀,薑棠竟能把他當做提線木偶一般耍起來,這是何等的武藝!縹緲門同門雖然隻有三人,個個都不簡單。單論武藝的話,薑棠就能蓋過巨竇門同門之中最強的大師兄吉義。如果吉義不用“三魂分立”,一對一比試武藝,不是薑棠的對手。當然如果吉義用了“三魂分立”,則薑棠就不是對手了。須知“三魂分立”是巨竇門的大絕技,那當然是很了不起的,吉義幾乎就靠這個吃飯了。如果不是這個大絕技,當日如何能夠殺穿萬軍戰陣取下節度使首級?


    薑棠、寧夢都很厲害,賈熙更本領非凡,連見多識廣的大前輩會真師太亦認為賈熙是其畢生所見過的最強的後輩。從在澎湖嶼相遇時起,隨著增進了解,會真師太對於縹緲門三人之強頗覺驚異。據師太所知,縹緲門早已沒落,沒想到還會湧現出這樣強大的一批門人,不由得感歎枯木也會逢春,小門派也能出大人才。


    義軍眾人看到寧夢輕靈遊走難以捉住,薑棠又把他們的大頭目耍得團團轉,無不駭然。這下子有點相信真的是妖人吉義的隊伍了!否則尋常江湖賣藝的隊伍怎能有這能耐?


    意識到這一點,在被吉義先後打翻幾十人次之後,義軍眾人紛紛退避,不敢再上去跟吉義交手——是真吉義的話,誰敢打呀?千軍萬馬之中取過兩個節度使首級的大英雄,誰要上去跟他交手,豈不是嫌自己的首級生得太牢靠麽?


    吉義手下留情,並沒有使殺招。否則光憑著一支哨棒,吉義也早就砸死幾個普通義軍了。義軍眾人隻要不是傻瓜的,都看得出眼前這個小夥子十分克製,能殺人都不殺,一棒挑開或者一腳踢開而已。否則隨便來個當頭棒,腦袋開花,現場早就要倒下好些屍體了。


    本來就吃不飽飯身體與精神都欠佳的義軍,遇到了真正強悍的對手,就算人多也都氣餒了,紛紛往後退卻。就連先前想抓寧夢的人,也不禁心生怯意,心想這位姑娘是不是也在手下留情?看她那麽從容,一邊走還一邊彈那不知什麽玩意,好像很有閑情的樣子,如果想要的話,順手殺幾個人好像也不是什麽難事……自己要是緊追著她,惹她不高興了是不是就當場嗝屁?


    義軍平常人文化有限、見識也有限,連寧夢是在施展音法、必須用到樂器的緣故都不知道。好些人以為是厲害的武藝,甚至有人以為是仙姑下凡……在他們想來,妖人吉義那麽厲害,隊伍裏有個仙姑也不奇怪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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