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秋雨所說都驚呼出聲,天甲是什麽概念,鎮世地甲之威已是撼天動地,若不是黯魘提前準備的六脈之陣,恐怕僅鎮世一人也可拿下敵人。而如今的這位竟然是天甲,可與天曜三軍的統領平起平坐的存在。


    陸由問道:“這人為何要離開天曜軍,以他的能力即使不是一方統領也是軍中重臣了吧。”


    秋雨搖頭:“其他的我也不知道,隻是偶爾聽人提到過他,說這人天賦異稟,第一次加入天曜軍正是星災戰爭之時,他僅二十出頭卻有蓋世之能,沒有多餘動作,劍過之處便是屍橫遍野,後來星災戰爭結束,天曜和黯魘又開始戰爭,他前往黯魘城大戰一場後便退隱了。”


    陸由接道:“隻幾十年的戰爭就已經位及天甲,當真厲害。星災戰爭之時他才二十歲出頭,如今也不過隻有六七十歲吧。”陸由在丹冬告知了星災士兵的情況之後,就查閱了相關的記載,對星災戰爭已經頗有了解。


    隻六七十歲?眾人如何不吃驚,想想鎮世四百年的修為也僅是地甲而已,這人的天賦簡直震古爍今。


    陸雲打斷眾人思考:“既然確有此人,那我們在此猜測也無濟於事,不如即刻出發去看一眼,也好過我們在此耗著。”


    眾人點頭稱是,正欲出發,一個聲音從眾人間傳來


    “我就不去了。”


    大家循著聲音找去,竟是鳴珂。她麵不改色,繼續說道:“我本就不善於這些修煉,去了對我並無幫助,我們那日在矮人城所見並不完全,我想繼續去矮人城內學習,不然以我的本領…嗯…我可不想再被除名了。”


    陸由心中苦笑,陸雲和遙纓他還是了解的,實力不足就將隊員除名,他們倆絕對做不出來。但鳴珂內心堅強,她既然決定了大家都沒有挽留。陸由一想到這一去不知是多久,最近這段日子肯定無法再看到眼前女子,心裏難免湧上一陣失落。


    鳴珂眼神偷偷瞟過陸由,卻不動聲色。


    眾人各自收拾好東西要出發,鳴珂站在門口送別眾人。


    陸由走過她身邊,將要遠離之時,鳴珂細小的聲音傳來:“照顧好自己。”


    陸由走在路上心中始終掛著鳴珂的話語,本來兩人隻是意外相識,若沒有那次意外,兩人可能到死都沒有交集,可如今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一股微妙的感情在心底醞釀。


    日出有盼,日落有念。伊人不見,茶飯不思。


    鳴珂此刻心中也如波濤翻湧,她的理想,按照詞祛姐的說法則是被強行灌輸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名合格的雇傭兵,大當家教她什麽,她就學什麽,大當家教了她許多技能,偏偏沒有教她如何愛人和被愛。可如今她的心中好像有一顆種子正在醞釀發芽,那被封印許久的,那與生俱來的,愛與被愛的能力正在逐漸複蘇。


    眾人逐漸走遠,已看不見104基地。


    秋雨所說之人位於天曜城以東,天曜城本就建在這片大陸的東邊,這個地方幾乎已經到達了大陸的邊緣,那裏是無盡的大海,沒人知道大海的另一頭是什麽,沒有人真正到達過大海的盡頭。


    這麽偏僻的地方也真是多虧秋雨可以知道,陸由敬佩地說道:“這種隱居之人的信息和住所都知道,秋雨你當真神通廣大。你從未和我們說過你的出身,你究竟來自哪裏?”


    這麽一問瞬間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秋雨確實從未講過自己出身。這似乎打在了秋雨的死穴之上,她已無法正常言語:“這這這…我,我出身卑微的很…說出來,不不不…不好聽。我,我隻是喜歡…喜歡看書而已。書上都有寫…真的,是真的。”


    短短一句話,秋雨不知道斷了多少次,她說謊的本事實在不高。


    雖然眾人是真的想知道秋雨出身,但既然她有苦衷,眾人便不再相逼。畢竟秋雨為104小隊做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不論她的出身如何,她現在隻是104小隊的一員,隻是大家的同伴而已。


    在陸由聞到淡淡海腥味之時,眾人終於看見了一間院子,院子由木條隨意圍起,木條中間空隙很大,讓院子中間的大門顯得很多餘。從院子外往裏望去,裏麵隻有幾間簡單的茅草屋,海邊本就風大,茅草屋在風中搖搖欲墜,這種地方住人都是難事,還會住著天甲之人嗎?


    眾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愣在原地。此時從茅草屋中走出一女子,她身著素衣,頭發胡亂紮起,雖不是很體麵,但看著幹幹淨淨,就是普通農家女孩的樣子。


    陸雲正好不知如何開口,看到這女子走出,必然與要找之人有關係,找她一問便知。想到此處他先輕咳一聲,隨後開口道:“姑娘,你好,我想找…”陸雲想了半天,自己好像連所找之人名字都不知道,這可如何發問?


    秋雨走上前,對著女子補充說道:“我們找天曜劍聖。”


    那女子眉頭一皺:“我不認識什麽天曜劍聖,你們找錯地方了吧。”


    秋雨愣在原地,自己學習這些知識的時候明明都牢記下來了,應該不會記錯。


    難道這天曜劍聖搬家了?畢竟這些脫離了天曜城的人,一旦更換住所,想要更新信息可是很難的。這可如何是好?


    幾人隔著院門互相瞪視了半晌,這麽耗著也不是辦法,陸雲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不好意思,我們可能記錯地方了,打擾。”說著幾人轉身就要走。


    那女子想了一會對幾人喊道:“你們等一下。我家主人自稱是縱橫蜃星拳打天曜腳踩黯魘砍遍星災的劍聖大人,可能認識你們所說的天曜劍聖,要不你們進來等等他,他一會就回來。”


    “…”“…”“…”“…”“…”


    四人一石走入其中一間茅草屋,裏麵沒有意外的和外表一樣簡陋,一下湧入了這麽多人幾乎將房間填滿,陸由環顧四周,隻看見背後牆壁掛著一把劍。那劍被包裹在劍鞘之中,隻能看見淡藍色劍柄露在外麵,陸由想定睛看個仔細,隻覺得有劍氣從劍鞘中刺出,使自己無法定睛觀看,漸漸地從劍方向有一股無形壓力襲來,陸由如何也想不到,今日難道要輸給一柄劍?他不肯服輸,便硬扛著壓力不後退,剛開始還能勉強支撐,慢慢便感覺氣血翻湧,大汗淋漓,眼看腳下就要支撐不住。


    就在此時,茅草屋的門被打開,陸由隻感覺一股壓力泄去,自己渾身一鬆,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哦?這次來了這麽多人?”進來那人似乎對來人已經見怪不不怪,他扔下手中農具,陸由發現這人看上去大約五六十年紀,臉上已初顯皺紋,身穿著麻織素衣,褲腳卷至膝蓋,一副標準的田間農戶打扮,隻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似有劍氣要刺穿出來。


    那女子對來人說道:“這些人不是來找你的,他們要找天曜劍聖,我想著同為劍聖,你會不會碰巧認識那個人?”


    未等這中年男子開口,陸雲先一步說道:“不,我們要找的就是他。”


    女子吃驚道:“是嗎?那你們直接念名號或者說我家主人名字都可以的,差點誤會了。”


    遙纓問道:“敢問先生大名。”


    那女子微微一笑:“我家主人叫伽覺,名號是縱橫蜃星…”


    “晨鶯,跟他們說這麽多做什麽,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天曜城?黯魘城?還是哪一方勢力?”


    陸雲畢恭畢敬答道:“我們是天曜城下屬的104小隊,特來拜訪劍聖大人,希望得到您的指導。”


    劍聖伽覺哈哈一笑:“來找我出山的有許多,來找我拜師的還真是少見,你們知道我的厲害?”


    秋雨接道:“星災戰爭中才二十歲的您一刀斬下星災巨獸頭顱,一舉成名。後來更是縱橫幾十戰渾身無一處傷口,一度被認為是始帝的投胎轉世,年紀輕輕就位列天甲。”


    “哈哈,小妮子知道得不少,我就愛聽這些話,趕緊多說一些。”這劍聖聽著秋雨恭維極為高興,看來並不是謙虛低調之人。


    “後來星災戰爭結束,天曜城和黯魘城再次開戰,你與黯魘四魔將之一天命一打就是三天三夜,不幸受傷後就退隱了。”


    伽覺本來眯著眼睛正準備再聽些自己的光榮事跡,誰知聽到的卻是自己失敗受傷之事,臉色驟然一變:“放屁放屁!一派胡言!你從哪裏聽來這等野史,天命那廝就仗著他那生命魔法,我不敢隨意進攻,所以遲遲不能取勝。三天三夜是不假,但我受傷退隱從何說起,你們倒是來看看,我身上可有一處傷口嗎?”


    說著伽覺脫下上衣,秋雨掩麵不敢正眼去看。眾人隻見他一身精壯體魄幹幹淨淨,竟然真無一處傷口。他接著便要去脫褲子,晨鶯在旁看不下去了趕忙阻止。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小妮子下次不能聽信那野史,隨便辱人清白。”伽覺重新穿上衣服對秋雨說道。


    秋雨小臉通紅已說不出話,遙纓趕忙接道:“是我們的不對,還請縱橫蜃星拳打天曜腳踩黯魘砍遍星災的劍聖大人原諒。”


    伽覺對此十分受用,轉怒為喜道:“這還差不多,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哈哈哈!”


    陸雲被他這麽一打斷幾乎忘了來時正事,他繼續向伽覺問道:“劍聖大人,可否願意做我們師傅,我們需要您的指導。”


    伽覺從笑容中恢複過來,他正色道:“你為何要我指導?你變強之後又想做什麽呢?”


    這似乎觸及陸雲內心深處的痛苦,他隻把三年前的慘案,幾天前的變故又回憶起來,額上青筋凸起:“我要將黯魘狗賊都屠戮殆盡!他們殺我親人,滅我村莊。鎮世將軍一代英豪就死在我的麵前,我卻無能為力。我身邊都是我要守護之人,我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他們其中之一。”


    陸雲眼神中爆發出精光:“所以我要變強,變得很強,比任何人都強,才能守護我愛之人。”


    陸由和遙纓隻聽得眼眶含淚,石精弟弟聯想到那日情況,更是大哭出聲,細小的淚珠從石縫中流出,隻把晨鶯看得痛苦捂嘴,生怕自己在這情況下笑出聲來。


    伽覺也被這年輕人之氣概所震驚,但他卻一口回絕:“黯魘城?說到底還是你殺我,我殺你。我的劍就是幫你去殺人的嗎?”


    陸雲還未說話,陸由搶先反駁道:“若無敵人,我的劍便是牆上廢鐵;若有敵人,我的劍便是猩紅之刺。為了守護而殺人我的劍絕不會停。”


    伽覺此刻又轉頭看向陸由,這名青年雖不似剛才那人的霸氣外露,但也是一表人材,頗有仁者之風。


    他並沒有被陸由言辭說服:“有劍便會想著用。你說你是為了守護,為了守護便可以隨意揮起屠刀嗎?你屠刀所向就全是該死之人嗎?仁義如始帝也不敢說自己一生未殺錯一人吧。”


    “你們走吧,我早已退出天曜城和黯魘城的紛爭,任何與這兩方勢力有關的人和事我都不想再管了。晨鶯,送客吧。”


    眼見伽覺已下了逐客令,眾人雖不情願,也不好意思再待在這裏,便一齊走出了院門,晨鶯對這些青年人都十分喜歡,看著他們悶悶不樂便勸解道:“你們別埋怨我家主人,他實在是被兩方勢力傷得太深,不然也不會住在這天涯海角。”


    遙纓抓住機會好奇問道:“晨鶯小姐知道其中情況嗎?”


    “我當然知道,我就是當事人之一啊。”


    眾人一片嘩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使劍聖如此心灰意冷。


    晨鶯說道:“你們不如在附近住下,我晚些時候過來與你們講。”


    四人一石緊挨著劍聖家院找了塊空地,秋雨之前購買的出行帳篷起到了作用,簡單過夜也不算難受。


    到了午夜,月兒已高懸。晨鶯如約而至。她也不浪費時間,第一句話就讓眾人驚掉下巴。


    “我家主人其實是我的殺父仇人。”


    她不管眾人吃驚表情,繼續說道:“你們知道星災戰爭是天曜城和黯魘城合作而戰的吧。我家主人沒參加過第一次天曜黯魘戰爭,隻當兩家本來就是一起的,他在裏麵結識了許多朋友,天曜城,黯魘城,隻要誌趣相投他便不論陣營,通通結交。這本來沒什麽問題,但是星災戰爭結束之後,一切都變了。”


    “天曜城和黯魘城的合作關係並沒有持續多久,第二次戰爭又打響了。我家主人根本無法明白,為何之前還相親相愛的兩方人就要刀刃相向呢?他被要求上戰場對陣黯魘城,但是放眼望去都是曾經在一起戰鬥的戰友,他如何下得去手。”


    “於是,他第一次做了逃兵,回來之後立馬被內城高層撤職,往日種種榮譽都棄之如敝履了。”


    “事情還沒有結束,黯魘城的計劃也在悄然進行中,他們有個將領名叫白良,往日與我家主人最為要好,黯魘城便差遣白良邀我家主人敘舊,主人他自然不會拒絕。”


    “酒席之上,沒想到白良早在酒裏下了毒,主人絲毫沒有懷疑喝了下去,隨後桌子兩邊好手如雲盡皆殺出,主人兵不血刃就將他們拿下,眾人疑問為何主人喝了毒酒卻沒有任何影響。就在此時,白良口吐鮮血,他是下毒了不過卻是下在了自己杯中。”


    “主人痛哭流涕問他原因,他這才說出實情,黯魘城以他女兒做要挾,一定要白良將主人邀來下毒,白良無可奈何隻能照做。他內心極度痛苦掙紮,最終寧願自殺也不願出賣朋友。他懇請主人將其女兒救出,說完就毒發而死。”


    “所以,這位白良將軍就是…”


    “我本名白晨鶯,白良正是家父。”


    眾人雖已猜到白良身份,但得到晨鶯肯定還是驚呼出聲,白良原本當然可以下毒害死伽覺,他女兒自然也可以平安無事,但他寧死不願陷害朋友,實在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白晨鶯繼續說道:“我家主人安葬我父親之後,一把長劍殺入黯魘城,十萬將士竟不能擋,他不忍心開殺戒,救下我之後便要離去。可黯魘城豈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四魔將之一的天命攔截我們去路。我家主人一手抱著我,僅憑單手與天命戰在一起,就這麽打一會,跑一會,一直打了三天三夜,我們逃到了天曜城腳下天命才悻悻離去。”


    “我家主人被傷透了心,天曜城逼著自己上戰場,往日榮耀說除去就除去;黯魘城更是手段下作,逼死友人。他發誓再不與這兩方勢力有任何瓜葛,帶著我來到這天涯海角隱居。”


    “我那時雖小但已懂事,黯魘的看守都說我父親去殺壞人了,我等了許久沒等來父親卻等來了陌生人,他抓起我就跑,一路跑來了這裏,我隻當他是殺害父親的凶手,一直想殺了他卻無奈自己本領有限。他被我弄煩了便說等我二十歲成年之時,就任由我處置。”


    陸由看著晨鶯年紀也不小了,不知如今還有幾年,便急切問道:“那你…今年幾歲了?”


    白晨鶯說到此刻早已淚流滿麵,聲音也變得哽咽:“我今年,二十又三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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