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姚姑娘比較大。」


    「那好,你就叫我一聲大姐怎麽樣?」


    「這……」


    麥無銘感到有些錯愕,一時未敢貿然作答。


    姚鳳婷開朗、爽直.她並不理會.依然快口地說:「你左一個姚姑娘,我右一聲麥少俠,聽來別扭,叫來拗口,我們何不來個姐弟相稱?」


    「可以嗎?」


    「倘若麥少俠認為高攀,那就罷了。」


    「哪裏的話?」麥無銘欣然地說:「在下從小孤單,一年前,失散的大哥才回了家,歸了宗,誠然如此,但仍舊沒有一姐半妹,這樣鳳姐在上,小弟這廂有禮了。」


    他立即拱起雙手,恭恭敬敬地揖了下去。


    姚鳳婷瞼上的春花開了,瓠犀展了。


    她伸出十指纖細玉筍,一把握住了對方的手,說:「銘弟免禮,銘弟免禮……」


    接著,熱淚流了,珍珠散了,喉嚨中也有麻癢的感覺。


    於是硬咽著聲音繼續地說:「為姐……也是上無兄姐,下無弟妹,今日裏才有了你這位兄弟,我真高興……」


    喜怒哀樂愛惡欲,這是高興的淚,喜悅的咽,人的七情之一。


    不是嗎?


    喜氣在四周漾溢,到處濡染。


    紀國勛的臉上、心中,也分享到這一對姐弟的歡欣!


    江湖兒女,經常是暗室青無。


    而如今,他們又是義結姐弟,當然更沒有什麽男女接受不來之談了。


    過了一會。


    姚鳳婷探手人懷,霎時摸出一塊巴掌大小,其狀呈圓的玉石來。


    這塊玉石色澤潔白,晶瑩剔透。


    兩麵一正一反,經巧匠之手鐫刻著一隻飛翔中的鳳凰。


    活潑*真,真是栩栩如生!


    她把這塊玉佩塞入麥無銘的手中,說:「這玉鳳凰乃有一對,原來擬……擬作……咳,不說了,如今就給初見麵的兄弟一個見麵禮。」


    麥無銘聽了心中不由一動,他已經憶悟出這白玉鳳凰原來的用途。


    因此慎重地說:「這個禮太重了,大厚了,小弟焉敢收受。」


    姚鳳婷粉麵一凝說:「怎麽?你是看不起這塊玉佩,還是看不起為姐。」


    「小弟焉敢?」麥無銘俅然地說:「我曾經說過,這個禮太重太厚,又怎會看不起它?至於鳳姐嘛!那更是小弟的榮幸,福份。」


    「既然如此,你就必須收下它。」


    麥無銘略一沉吟,頓時已有所得,他說:「那小弟暫時的把它收下了,謝謝鳳姐。」


    他認了一個誼姐,二十年後,他的兒子沈家瑾也同樣的認了一個誼姐,真是巧合!


    麥無銘與姚鳳婷也風塵僕僕地往西而行。


    還有紀國勛。


    他們走得不疾不徐,四五日下來,已經由浙江進入了安徽境內。


    一大中午,來到了一個叫「潛口鎮」的地方。


    潛口鎮離黃山不遠,再說得妥切一些,它就是在黃山的山區之內。


    地高勢昂,四周都是山岩,到處都是林木。


    窄窄的一條街,黃黃的皆是士,真是無風塵三尺,下雨一街泥!


    最能引起人們注目的,那該是飄動搖曳的東西了。


    就在前麵不遠處的一家屋簷下,有一方酒旆在迎風招展著。


    「銘弟。」姚鳳婷金蓮微滯,螓首略傾,說:「我們進點飲食怎麽樣?」


    「好呀!」麥無銘也回頭向紀國勛說:「紀大哥,你餓了沒有?」


    「喔!還好。」


    紀國勛笑笑地說著。


    三個人依舊方式不變地朝那家酒館走去。


    何謂方式?


    方式就是一路行來,姚鳳婷總是走在前麵,麥無銘居中,紀國勛則殿在後頭。


    說是酒館.其實也就是客棧和食堂連貫經營,沒有什麽奇特之處,門外掛著酒旆,那隻不過是招攬顧客的一種手法罷了。


    果然不錯,店楣間的招牌寫的是「三喜客棧」四個大字。


    至於「三喜」的含義,它指的必定是旅店、食堂和酒館!


    很遺憾,裏麵布置得卻十分簡陋,而食客也是寥寥無幾,難怪嘛!小地方。


    店小二展著笑臉迎了出來,說:「客官,打尖?」


    「唔,我們吃飯。」姚鳳婷忽然一頓,又說:「也唱酒。」


    「是,是,三位請隨我來。」


    店小二領麥無銘他們到一張臨窗的桌子。


    然後拉下搭在肩頭上的毛巾,隨意在檯麵上抹上一把。


    待對方各各落了座,才開口說:「吃點什麽,喝點對麽?」


    姚鳳婷不喝酒,麥無銘也跟酒無緣。


    隻有紀國勛,紀國勛在平時都會喝上二盅。


    但是,現在不行,現在有女賓在座,現在有特使同行,他就有了顧忌,未敢放肆。


    因此開口說:「我們還要趕路,不喝酒了。」


    麥無銘有些過意不去,他說:「紀大哥.小喝幾盅無礙於事,又何必要這樣苛待自己呢?」


    紀國勛認真地說:「不了,我真的不喝。」


    在外麵,在人前,他們彼此改了口,焉敢再以特使、城隍及屬下相稱?


    這樣太過刺耳,太過驚世了!


    既然加此,姚鳳婷就叫了幾樣合口的菜餚,隨後四處打量起來了。


    那些喝酒吃飯的客人,看衣著,瞧舉止,多半都是生意人。


    隻有一個,這個人比較顯眼,比較特殊。


    她是一位姑娘家。


    在這種年頭,單身外出的女人畢竟不多,何況對方又是一個年輕的姑娘。


    是以,坐在男客之間,猶如綠葉之與鮮花!


    姚鳳婷進門之初,就開始在注意看了。


    看這姑娘的年歲,與自己不相上下,發綰絲巾,碎花衣衫,姿色頗個薄。


    隻是,她臉上籠罩著輕愁薄霧,好像懷著滿腹的心事。


    還有、腰袖緊身束腕,繡鞋軟底硬頭,桌子一邊,又放著一柄龍泉寶劍,如此說來,她,她也該是一位江湖人!


    客來客往,人出人入,這是常情,無啥稀奇,口渴肚飢的人自然要進來,酒醉飯飽之後不走過待如何?


    又有三個人進來了,這三個也有些特別,也顯得與眾不同。


    前麵那個,年在三十,穿的是一身錦衣,握的也是龍泉寶劍黃臘臘,瘦削削的臉上長滿了長長白白的汗毛。


    兩眼深凹,雙耳招風,好一副猴頭老鼠麵!


    後麵二人穿的全是黑衣,手中抱的都是長刀,精壯魁偉,臉無表情,亦步亦趨地緊跟在錦衣身後,機械得猶如木頭人!


    麥無銘他們都很敏感。


    雖然三個人都不識來者乃何許之人,但前麵那人生相怪異,後麵兩個衣衫的色澤和形式,則一似幽冥教,也像地獄門中的成員。


    店小二略一猶疑,他湊了上去,形態有些畏縮,臉上的笑容也似乎是硬擠出來的。


    「客……」


    果然,走在前麵的錦衣人目中無人,他非但毫不理會,並且還橫起手臂,一把推開了對方的身子。自管自地朝單身姑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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