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祝柱山為人心狹量淺,也不如周文賓的寬大隨和。」


    突然間,房門外衝進一個人來,他乃是曾建吉。


    曾建吉雙睛暴凸,一瞼怒容,他戳著手指朝林崇文說:「姓林的,你好大的膽子,叫你不要在此地溜達,竟然更進一步,溜到房屋中來了。」


    「不是他溜進來的。」尹冰潔頓時接上口說:「乃是我請進來的。」


    曾建言卻仍然朝林崇文說:「不管你是溜進來或被請進來的,去去去,以後不準你再到這裏來!」


    「誰說的?」尹冰潔凝著花容說:「林公子是我的客人.你焉敢對我的客人無禮,以後還是你自己盡量少來!」


    曾建吉愕然了,他氣短地說:「小姐,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是來保護你的呀!」


    知府守備,品級相等。


    知府文官,總理一府之事務,守備武將,捍衛闔城之安寧。


    他們職責各異,但編製上守備卻要受知府調度。


    曾建吉雖然沒有這個必要,奈何暗底下對尹冰潔私心仰慕,存有結念。


    因此總是百般奉承,處處討好。


    「不必了!」尹冰潔不屑加以顏色地說:「普濟寺安寧得很,林公子又是斯文一脈。」


    「他是外人,外人總得避些……」


    「避些什麽?避些嫌疑是不是?」


    尹冰潔再次地接過口說:「可是你呢?你也不是我的什麽人呀!」


    曾建吉的臉脹紅了。


    曾建吉的氣上升了。


    但是,對著尹冰潔那喜嗔皆可人的麵孔時,紅即退了,氣也消了。


    「至少,我們相處的時間已有好幾年了。」


    尹冰潔卻一本初衷,繼續地說;「時間長短並不代表人之相近,彼此投合;何況,我們隻是隨同親尊在應酬上的接觸,禮貌上的往還。」


    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性,而曾建吉平時又是一個趾高氣揚,眼齊於頂的簪纓子弟。


    對方竟然當著外人,當著可能就是情敵的麵一而再,再而三地數落著他,譏消著他。


    他激怒了,爆炸了!


    「尹冰潔,你……」


    「噹噹當……」


    膳鍾響了。


    曾建吉又透出了一口氣,接著語意較平地說:「我本來是請示同去用膳,誰知……」


    「免了,膳食自有荷香侍候,你省省心吧!」


    「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再見!」


    曾建吉又狠狠地盯了林崇文一眼。


    然後轉身悻悻地走了。


    林崇文感到有些不安,他歉然地說;「是我不好,替小姐你惹了麻煩。」


    「也沒什麽。」尹冰潔嫣然地說:「這是他自找難堪的。」


    林崇文站了起來,說:「用膳時刻已到,小生也該告辭了。」


    尹冰潔也隨之起身,她略一猶豫,說:「明天,明天此時,仍望林公子能夠移玉。」


    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螓首垂下了。


    她的語聲低沉了。


    林崇文聽了不由喜布滿麵,歡擁心頭,說:「荷蒙寵邀,林某人敢不如命、」


    尹冰潔杏臉含暈,她飛快地瞥了對方一眼。


    然後說:「荷香,替我送送林公子。」


    幾日下來,一方是交談甚歡,臨別還訂下翌日之約。


    一方則焦躁忿憤,鎮日裏坐立不安。


    第三日,曾建吉再也忍受不下去。


    他籠絡了知客增,打聽著林崇文一切的一切。


    然後,一早就遣兩個跟班,增在後院外麵,見對方一到,立即擋了駕,並被請進他所住的精舍之中。


    「曾建吉,你們這是幹什麽?綁架呀!強擄呀!」


    「沒有這麽嚴重。」


    曾建吉硬擠出一絲笑意說:「我有話同你談,請坐。」


    這乃是知客增出的主意,不然.他焉會這樣自抑,這樣委屈?


    事已至此,林崇文也隻好坐了下去,說:「什麽話?你說吧!」


    「我相信你知道尹冰潔的身分。」


    「知道。」


    「那你必定也知道我的身分?」


    「不錯。」


    「那你本身呢?」


    林崇文聰慧,他當然了解對方指的是什麽?


    不由敞聲地說:「我是布衣,我是白丁!」


    「這就是了。」


    曾建吉倔傲的神態又露出來了,他說:「你同尹冰潔並不相稱,也決無結果!」


    他停了一下,隻驕奢地說:「而我與她,任誰都說是理想的一對。」


    林崇問果然有些氣餒了。


    他說:「我們相談投契,彼此隻是論論琴棋,談談詩書。」


    『那就破壞了我同她的情誼,也阻礙了我同她的好事。」


    曾建吉聲色加厲了,他說:「從今天開始,請你自重,勿再進後院一步,不然的話,什麽後果當由你自已承擔,別怪我言之不預!」


    「哼!」


    林崇文硬骨頭,這句話又刺激了他的倔脾氣。


    頓時冷嗤一聲,拂袖而起,昂首地邁出門外,腳步堅定地還是跨入後院之中。


    就這樣,林崇文遂被對方的兩個跟班押人寺後的石室內。


    而知客僧呢?知客增也有私心,又禁不起曾建吉威*利誘。


    對方許他以財帛,對方允他接任普濟寺的主持。


    是以也把老方丈騙進了石室。


    老安人聽得變顏變色,忽喜忽憂。


    最後喘出了一口氣說;「那後來呢?」


    「後來要問麥公子了!」


    麥小雲也將他來普濟寺的經過說了一遍。


    「阿彌陀佛。」老安人念起了彌陀:「真是謝天謝地,菩薩保佑,祖上積德,救星冥冥中從天而降。」


    林崇文卻震動地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成了我的大哥。」


    荷香也釋然地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知曉了我的名字。」


    麥小雲笑笑說:「現在是事過境遷,河清海晏,願你們二人水結同心。」


    林崇文霍然朝麥小雲當頭一揖,說:「多謝麥公子,多謝……」


    「好了,好了,別再謝了,到時候可不要忘了請我喝杯喜酒。」


    「對!你府上哪裏?」


    「如今奔波在外,四海為家。」


    「那屆時叫我到哪裏去『抬』你?」


    「簡單,你隻要把喜帖往本地的城隍廟一遞就行了。」


    「好,一言為定!」


    哈!如今這間禪房成了熟地,請聽,房門上不又響起了「剝喙」之聲?


    「請進。」


    門一開,進來的又是三個人,不過,這三個人乃是中年男人。


    衣著打扮,該是吃公門飯的。


    第一個冷眼冷麵,好像是三人之首.


    隻見他目光略一打轉,就朝尹冰潔抱拳躬身說:「屬下見過小姐。」


    「都頭免禮。」


    果然,他們乃是吳興府衙中的捕快。


    尹冰潔曾經叫荷香去家中稟告過她的父母,說她要在普濟寺中多休養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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