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姑,送魏院判出去。”


    “是。”


    溫妃坐回榻前,守了一會兒,見楚狸還沒有醒來的跡象,身體有些撐不住了,不得不先回宮睡會兒。


    不時,秦牧羽趕來探望。


    “秦少將軍莫急,主兒她並無大礙。”苟八領路時,都有些追不上秦牧羽。


    他是跑著的。


    剛下朝,他便站不住了,一門心思擔心著楚狸,以至於後麵的白錦衣被甩到了十米開外。


    “阿狸!”


    秦牧羽跑了進去,看見還在睡覺的楚狸,還有她那隻纏滿紗布,裹得跟蟬蛹似的腳,瞬時紅了眸子。


    “怎麽摔的那麽嚴重?昨夜,你沒有跟著她嗎?”


    苟八愧疚的低下頭:“昨夜,主兒跟五皇子喝酒,不要奴才伺候。”


    秦牧羽奔到床前,又心疼又著急。


    五皇子。


    又是五皇子。


    連日來,他已經聽到不少的傳聞了,她就那麽重視五皇子。


    白錦衣站在門口,雙手懶懶的環著胸,並不急著進去,等秦牧羽探望的差不多了,這才走進。


    秦牧羽道:“有勞白公子給九皇子看看。”


    白錦衣出自神醫穀,這些年來,前後數次入宮侍奉,他的醫術深得眾人認可。


    皇上曾邀請他進太醫院,但被婉拒了。


    “我會給她看,隻不過秦少將軍什麽時候走?”


    “我?”


    秦牧羽微怔,“我在這裏,難道妨礙你了?”


    “不妨礙,但醫起來,要會兒時間,秦少將軍恐怕還有差事要忙?”


    秦牧羽是外臣,不宜在宮中久留,要不是與九皇子交情深厚,他連後宮都不能來。


    但白錦衣是大夫,他方便多了。


    “她傷的嚴重嗎?”


    “我還沒看。”


    “那你怎麽不看?”


    “我說了,醫起來要時間,急不得,我知道你擔心她,等我醫好了,會派人來告訴你結果。”


    白錦衣慢悠悠的。


    秦牧羽耗不起,又催不了他,待了會兒,不得不著急的跺了下腳,先行去忙差事,明日再來探望。


    白錦衣睨著他離開的背影,笑了一聲:


    “小子而已。”


    這才拂袖,行至榻前,給楚狸瞧了瞧腿。


    跟禦醫的檢查結果一般無二,摔骨折了,現下已經正骨,但至少得休養兩三個月。


    不過,有他給藥,休養速度能加快一倍。


    他搗鼓著。


    不知何時,楚狸睡醒了,睜開一雙發懵的眼睛,看著床尾的白衣男人,問道:


    “你撓我腳丫子作甚?”


    白錦衣瞠目一喝:“豎子,休要胡說!”


    誰撓她腳丫子了?


    他這是在給她瞧腿。


    這話要是給楚棣遲聽去,還不宰了他。


    “昨天晚上,你從台階上滾了下去,把腿摔斷了,難道忘了?”


    “我……嘶!”


    醉酒過後,腦袋昏沉,像是失去了一段記憶,越是回想,越是頭疼。


    楚狸揉著脹痛的太陽穴。


    昨晚,喝酒,回宮,禦花園夜色如水,高高的台階……


    有人推她。


    她想起來了。


    有人在背後推了她一掌,可當時隻有她一個人,又是夜色昏沉,她摔下去便失了知覺,根本沒有看清那人。


    現在說出來,無憑無據,根本無用。


    是她大意了。


    她的昭蘭殿與五皇子的禦風殿離得近,那麽短短的一段路程,誰敢推她?


    “我的腿好像失去知覺了。”


    “因為它斷了。”


    “……那我要休養多久?”


    “禦醫說要三個月,但有我在,五十日左右。”


    楚狸小臉一挎。


    她得在床上躺那麽久,光是想想,便覺得無比陰暗了。


    白錦衣笑了一聲,似乎看穿一切,從袖中取出一隻錦囊。


    “這是什麽?”


    “種子。”他道,“這是南疆特有的花種子,怕你閑著無趣,不妨將它種來,此花一株開三色,並蒂共生,甚是稀奇,除了南疆,別的地方都沒有。”


    南疆?


    楚狸微怔,攝政王在南疆,白錦衣送來南疆的花種,難道是他……


    “我不要。”


    “你不要?”


    “我堂堂大男人,怎可學女人種花種草?這話若是傳出去,像什麽樣子?”楚狸好臉麵。


    “若侍弄花草是女人所為,那自古為何以‘梅蘭竹菊’命為四大君子?”


    白錦衣把錦囊放在她的枕頭旁。


    “我把方子開給了苟八,他會按照我的方子,給你抓藥敷腳。”


    “我不要……”


    楚狸剛把錦囊拿起來,就見白錦衣已經走出去了。


    誰要南疆的花了?


    哼!


    手一揚,錦囊劃了一個拋物線,被扔到窗戶下頭。


    她就算是看書寫字,也不娘們唧唧的種什麽花!


    躺了半日後……


    “主兒,薑太傅來考究您的學問了。”苟八匯報。


    楚狸躺在床上,腿腳不便,那裹著厚厚紗布的腳沒有知覺,她隻有上半身可以移動,哪都去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薑太傅抹著幾根白須,笑眯眯的走進來。


    “老臣給九皇子請安了。”


    “老師,您今日看起來心情很好?”


    薑太傅把幾本書放在矮桌上,“是呀,九皇子摔斷了腿,這下就跑不了了。”


    隻能看書了。


    楚狸張嘴,求助的目光看向苟八:快去找母妃來救我!


    接下來兩個時辰,楚狸硬著頭皮看書,好不容易把薑太傅熬走了,臨走前,還說了一句:


    “老臣每日都會過來,給您開小課。”


    “九皇子天性聰穎,是可塑之才,老臣一定會竭盡所能、傾囊相授。”


    “……”


    每日都來?


    有一種想跑,但是腿斷了的無力感。


    把人送走。


    “苟八!”


    “主兒,您別生氣,溫妃娘娘正在皇上跟前呢,暫時抽不開身。”


    “那八皇兄呢?”


    “八皇子出宮玩了。”


    楚狸一口銀牙差點咬碎。


    以前,楚傲天日日找她玩,恨不得扛著她出宮,現在她摔斷了腿,他隻過來象征性的看一下,就自顧自的玩去了。


    果然。


    無情!


    “那五皇兄呢?”


    “五皇子一直在禦書房,與皇上議事,操忙公務,方才過來了一趟,但是薑太傅在,便沒有進來,說是晚點再來。”


    楚狸屁股疼。


    大家都忙著,就她一個人半身不遂的閑著,突然就體會到了五皇子這些年來的痛苦煎熬。


    他在輪椅上,一坐就是十多年,該是怎樣的孤寂無助?


    要不,她去把五皇兄的輪椅借來?


    若是借了,那他就沒辦法出行了。


    好氣。


    她抓耳撓腮的,突然看見窗戶下扔的那隻錦囊,撓了撓禿禿的腦門,“幫我把它撿過來。”


    算了。


    還是種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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