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若蘭嘆道:「師父已存了身殉翠姨之心,所以他不肯暴露身份,說明真像。」


    趙小蝶道:「二更時分,我和四個使女依約前往,果然看見草地上坐著一個長袍老人,我本有娘繪的圖樣,看他麵貌和圖上無異,就用玉琵琶,彈出(弦音耗心)之曲,害他受了內傷,如果姊姊不及時趕到,我就成為親手殺害我父親的兇手了。」


    朱若蘭道:「剛才我到你的琵琶音,當真是音韻拘人魂魄,聲聲褫人心神,不知那些曲調,是否也是《歸元秘笈》上所記?」


    趙小蝶道:「『弦音耗心』,和『迷魂離真曲』,都是《歸元秘笈》下冊所載,融在那『大般若玄功』之中……」


    朱若蘭似是忽然想起了一件緊要大事似的,霍然一躍而起,急急截住趙小蝶的話,道:「妹妹!師父替你剖取萬年火龜內丹之後,不知那龜肉放置何處?」


    趙小蝶一怔神,搖搖頭,道:「我自服過萬年火龜內丹不久,人就暈過去,不知何時才醒轉來,那龜肉如何處理,我就不知道了。」


    朱若蘭回顧了夢寰一眼,黯然一聲嘆息,道:「妹妹,姊姊想求你一件事,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


    趙小蝶道:「姊姊有指使之外,但請吩咐,我怎麽敢不聽呢?」


    朱若蘭道:「我想借閱你《歸元秘笈》,看看那療篇上,有沒有救他之法?」


    趙小蝶微微一笑,轉身走到四婢停身之處,自一個年齡較大的婢女身上,要過一個小巧玉盒,交給朱若蘭,道:「《歸元秘笈》就在那玉盒之內,姊姊自己拿罷。」


    朱若蘭打開玉盒,果見放著三本冊子,上麵寫著《歸元秘笈》四字,筆跡娟秀,似非男人手筆。


    她無暇仔細翻閱這一部引得武林人物如瘋如狂的奇書,迅捷閱到療傷篇上,很細心看了一遍。


    隻見那療傷篇上記載,包羅了各種各樣的療傷之法,活血接骨,閉穴封脈,解毒續筋,暢經順氣,洋洋灑灑,看得人目迷五色,但大部都是自療之法。


    朱若蘭仔細看完了療傷篇各種記載,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愁,隻覺上麵記載,有很多方法都可以適用放夢寰,但細細一想,又都有些差異,她合上《歸元秘笈》,交還給趙小蝶,嘆道:「這本《歸元秘笈》勿怪能引得武林中人物如瘋如狂,實是一部千載難遇的奇書,隻看那療傷篇中記戴,已使人驚服得五體投地了。」


    她口中雖然在和趙小蝶說話,心中卻在推想那療傷篇中暢經順氣手法。


    忽然她啊了一聲!盤膝而坐,閉目運氣,雙掌互搓。沈霞琳。趙小蝶、彭秀葦,都靜靜地站在一側看著她……


    隻見朱若蘭雙掌互搓,速度越來越快,粉臉上熱氣蒸蒸上騰。


    趙小蝶輕輕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說道:「姊姊用本身真氣,要是再不能恢復他五腑機能,那就沒有救啦!」


    猛見朱若蘭睜開星目,右手輕輕一掌擊在楊夢寰背心的「命門穴」上,一般熱流,循背而出,緩緩透入夢寰穴道。大約有一刻工夫之久,楊夢寰仍僵挺不動。


    朱若蘭一顰黛眉,口中咦了一聲,左手疾伸而出,一觸夢寰鼻息登時麵如死灰,目瞪口呆,半晌工夫,才叫出一聲「琳妹妹!」


    沈霞琳慢慢蹲下身子,目光中愛憐橫溢,深注著朱若蘭,答道:「姊姊有話對我說嗎?」


    朱若蘭緩緩移開楊夢寰「命門穴」上右掌,一字一句說道:「你寰哥哥死了!」


    沈霞琳突然一呆,目光移在僵挺而臥的夢寰身上,右手緩緩伸出,握住了夢寰左手,隻覺一陣冰涼,如握鐵石,隨著微一顫動嬌軀,上半身慢慢伏在夢寰身上,答道:「姊姊已經盡了心力,救不了他,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說完,輕合雙目,臉上浮現出淒涼的笑意,雖然流露無限幽怨,但卻毫無激動。


    山風飄起她的衣袂,西斜的月光,照射在她的臉上,她臉上看不到一點淚水……


    她慢慢握住夢寰的另一隻手,粉頰貼在夢寰胸前,鼻息逐漸轉重,竟自沉睡過去。


    原來她這段時間之中,日夜都在想著夢寰生死的事,耗費她無限的心神,早已疲倦不堪,但因夢寰一直不咽絕最後一縷弱息,是以她也一一直未能靜下心神,此刻見他死去,支持她不眠不休的希望驟然斷絕,精神一散,人再無法承受,伏在夢寰身上,不覺間沉睡過去。


    朱若蘭輕輕嘆息一聲,隨手拂試下臉上汗水,也慢慢閉上眼睛,原地靜坐,行功調息。


    她剛才因替夢寰療傷,耗消去不少真氣,也睏倦難支。


    趙小蝶呆呆地望著幾人,心中卻不停地想著《歸元秘笈》療傷篇上記載的各種療傷之法,她已把那秘笈背得滾瓜爛熟,上麵的每句每字,都已深印腦中,想來自是毫不費力,活血接骨,閉穴封脈等等的療傷之法,閃電般在她腦際一一掠過,雖然想的迅快,但卻一字不遺。


    隻覺那各種療傷辦法,雖然各極其妙,但卻無一種療傷辦法,適合眼下形勢。


    要知趙小蝶生性異常穎慧,隻因一直靜居深山幽穀,與人無爭,對事不求索解,雖有才智,但卻甚少用過,何況她已有「大般若玄功」基礎,此刻略一用心,立時對那種療傷記載,豁然貫通,應用之法,亦隨即瞭然。


    她過去,一直認為自己不會武功,是以對那《歸元秘笈》上所載的各種武功要訣,從未用心想過,其實她修練的「大般若玄功」,乃內家功夫中極高的一種氣功,在修習過程中,已兼攝了各種精深武學要訣,克敵製機已成為她一種自然本能。隻要心念一動,即可不知不覺中施出攻守絕招,隻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她由極難入易,隻要稍一用心思索,自然通達,可惜她昔時從未用心想過,現下目睹朱若蘭憂苦神色,不自禁用心思索那療傷篇中各種療傷之法。


    哪知《歸元秘笈》上各種武功記載,她都已爛熟胸上,這一用心去想,隻覺各種武功的秘奧竅訣,一一在腦際掠過,直似江河堤潰一般,洶湧而出,而且順理成章,無不瞭然,一時間竟難遏止。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朱若蘭首先在極度的痛苦中清醒過來,緩緩伸出右手,拂著霞琳秀髮,叫道:「琳妹妹,起來吧!咱們先把她移放到我住的石室中去,讓我再想想看,有沒有辦法救他?」


    但聞霞琳微鼻息之聲不絕,她睡得竟是十分香甜。


    朱若蘭輕輕嘆息一聲,收回拂在霞琳秀髮上的右手,抬頭望天,明月早落,東方天際泛起一片魚肚白色。原來天色已亮,再看幾人身上,都已被晨露浸濕,四個半裸玉腿的白衣美婢,並排靜坐一側,彭秀葦卻垂手站在自己身後,趙小蝶圓睜著一雙星目,呆呆出神,不知在想什麽……


    這情景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淒涼,雖然聽不到一點哭聲,看不到一滴淚水,但那整個的山穀中卻都被一種悲他的氣氛籠罩……


    突然間,一聲鶴唳,玄玉忽展雙翼沖霄而起,兩翅扇起一陣狂風,隻吹得幾人衣袂飄飛。


    朱若蘭一顰黛眉,還未來得及轉動心念,忽見趙小蝶微一側身,原坐姿未動,人騰空而起,隨手一抓,竟把那飛起了八九尺高的靈鶴,右腿抓住,倏忽間隨鶴上升了兩丈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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