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武功已達出神入化之境,走得無聲無息,幾人雖都距他不遠,但卻沒有一人發覺。直待那少女一叫,朱若蘭才驚覺到,抬頭看去,已不見趙海萍的蹤跡。


    一向沉著的朱若蘭,此刻也有些心慌意亂了。看看靜躺在地上的楊夢寰,忍不住淚珠奪眶而出。她放腿奔到一座崖壁之下,飛身搶上峰頂,提聚丹田真氣,大聲叫道:「師父!師父……」


    但聞四麵山穀迴響不絕,滿山盡都是呼喊師父之聲。


    突然間一聲鶴唳,玄玉由空中急瀉而下,落在她的麵前,原來她這幾聲呼喊,未能叫回師父。卻把靈鶴玄玉召回。


    一聲鶴唳,把她由極端痛苦之中喚醒,舉袖拭去臉上淚痕,暗自忖道:沈霞琳純潔無邪,難當大任,師父愛女,久居在百花穀中,隻怕也毫無理事之能,三手羅剎彭秀葦,雖然有很豐富的江湖閱歷,但其野性尚未全馴,不能太過信任,我如再不能克製心中傷痛,任令眼下淒涼錯綜的紛擾局麵擴大,演變下去,不知是一個何等悲慘的結局!楊夢寰傷重奄奄,隻等咽絕那一縷弱息,師父愛女,又正值舊痛新創,交集心頭之時,既悲亡母之仇難報,又痛生父身受重傷,心中早已動了死念,沈霞琳寄情夢寰,愛重生死,楊夢寰如果氣絕,她絕難獨生人世……


    她本是智慧絕倫之人,略一沉付,立時壓製下滿腔痛苦,躍下山峰,先奔到那身披藍紗少女身邊,拉著她一隻手說道:「師父內功精深,縱然身受重傷,也絕不會有什麽意外,他定是養傷去了,以他老人家神功而論,就是傷勢再重一點,也能自療復元,翠姨隻有你一個女兒,你得要好好活下去,妹妹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那身披藍紗少女,舉袖拭去滿腮淚痕答道:「我叫小蝶,公主身份尊貴,我哪裏敢當妹妹之稱。」


    朱若蘭輕輕嘆道:「不要這樣說,別說翠姨對我有養育之恩,就是師父待我,也和他自己女兒無異。蘭黛公主,早已死在皇宮,我現在叫朱若蘭,你以後還是叫我大姊姊吧!」


    趙小蝶還要推辭,朱若蘭已拉著她起身走到夢寰身側,緩伸玉掌,在他胸前按摸一陣,顰起黛眉,黯然一嘆,兩顆晶瑩的淚珠,滴在夢寰臉上。


    趙小蝶目光凝注在夢寰臉上,望了一陣,忽然說道:「姊姊,我認識這個人,他可叫楊夢寰,是嗎?」


    朱若蘭聽得微微一怔,道:「你怎麽知道呢?」


    趙小蝶道:「我離開百花穀東來之時,在船上見過他,他的本領很好,我四個使女都打不過他,後來我彈那《歸元秘笈》上的迷真離魂曲給他聽,他就聽得受了內傷……」她詳盡地把氓江遇上夢寰經過,說了一遍。


    朱若蘭心中一動,問道:「你既把那《歸元秘笈》讀的爛熟於胸,不知會不會替人療傷?」


    趙小蝶略一思索,道:「那療傷篇確實記載了很多療傷之法,我卻一點不會,因那上而記述的都是身有武功之人,才能替人療傷,我不會武功,不能推活他經穴脈道。」


    朱若蘭奇道:「怎麽?你當真沒有學過武功嗎?」


    趙小蝶道:「我從記事時候起,娘就教我一種打坐調息之法,這十幾年來,我一直都在練習打坐調息和學彈琵琶,此外,連一招武功也沒有學過。」


    朱若蘭道:「你練習的是什麽內功?」


    趙小蝶道:「我當時隻知依照娘的所授之法去作,直待以後我看熟了《歸元秘笈》,才知我練習的是『大般若玄功』。」


    朱若蘭雖已得師父大部真傳,但她始終未看過《歸元秘笈》,是以不知那『大般若玄功』乃《歸元秘笈》所載武功中,最為精深的一種武功。聽得趙小蝶說她不會武功,心中自是不信,微徽一笑,道:「姊姊自小就追隨翠姨身側,熟講《歸元秘笈》,如說不會武功,怎能使人相信,就憑剛才閃避我那一招擒拿,就得甘拜下風。」


    趙小蝶嘆口氣,道:「我哪裏敢騙姊姊,實在是真的不會武功,媽媽未死之前,傳授我四個使女武功時,我也哭鬧著要學,媽媽卻不肯教我,她說:「就是學會那些武功,也不能替她報仇,每天限製我靜坐四個時辰以上,到我九歲那年,每日靜坐的時間,又逐漸加長,同時開始傳授我調息之法,唉!十幾年的時間,就一直在靜坐中渡過,我眼看四個使女的武功一天一天的增高,能在那山壁懸崖間奔走如飛,追蝶撲蛾,心中十分羨慕,又再苦求我媽媽教我武功,哪知不但遭到嚴厲的拒絕,而且還惹起了媽媽的傷心,氣得她哭的一場。從那次之後,我再也不敢求媽媽教我武功了,每天都靜靜地枯坐在石洞之中。後來,媽媽讓我閱讀《歸元秘笈》,又教我彈琵琶玩,但卻限製我,不準偷學那《歸元秘笈》上麵的武功,可是又要我把全書熟記胸中……」


    朱若蘭接道:「既然你熟記各種武功要訣,又不準你去學。那實在是一件很難之事。」


    趙小蝶道:「嗯!但媽媽對我說時,神色幽傷,語意堅決,我隻得依言去做,把三冊《歸元秘笈》讀得字字記人心中,卻盡力克製住好奇之心,不去學它,不過媽媽對我說過,待我任、督兩脈通達之後,就可以開始學習武功。誰想媽媽竟被爹爹驚壞內功,走火人魔,身受重傷不到一年,就棄我而去。在他受傷的那段時間裏,對我用功之事,不但沒有放鬆,而且督促更嚴,她本想親眼看到我任、督兩脈互通,可是我卻使她大失所望,直到她回絕最後一口氣時,我任、督二脈,仍然未通。不過,這時我已從《歸元秘笈》之上,得到了本身修練的功夫,是玄門元罡氣和佛門『大般若禪功』,『大般若玄功』的克失敵手法,我的任、督兩脈又初通不久,還未顧得到去學習武功,因想到母親臨終遺言,要我替她報仇,就離開百花穀,到白雲峽來找爹爹,不想在路上,遇上了幾個壞人,要搶我《歸元秘笈》,我四個使女,就和他們動手打了起來,我因不會武功,隻好站在旁邊觀戰。這時,爹爹剛好路過,助我們打退強盜,問我到哪裏去。我雖有母親繪製的圖像,但那時他帶著麵具,我自然認不出來,就對他講了實話……」


    朱若蘭嘆一」聲,接道:「是啦!定是師父在臥虎巔奪得萬年火龜之後,又去百花穀中找你,他雖知事延多時,翠姨可能已傷發而死,但仍然存著千萬分之一的希望,期望翠姨能從《歸元秘笈》之上,悟得自救之法,拖延不死,想盡最後一點心意。可是,當他到了百花穀時,不但翠姨已死,你也離開,傷心之餘,隻得帶著萬年火龜,返回白雲峽來,在路上遇到了你們。」


    趙小蝶道:「唉!姊姊真是聰明,猜得一點不錯。爹爹擊退強人之後,告訴我說,他就住括蒼山,和白雲峽相距不遠,要和我們結伴而行。沿途之上,更對我愛護備至,我從小在百花穀中長大,除了媽媽和四個使女之外,從未和外人相處過,爹爹對我那樣愛護,我仍絲毫不覺奇怪,隻想他是個好人罷了。直待到了白雲峽,他仍然不脫掉臉上麵具,反而哄騙我說,白雲峽就在附近,到明天他再帶我去找害死我娘的仇人,並把那萬年人龜用陳醋煮熟,剖取內丹,騙我服下。哪知我吃過之後,忽然全身發起高燒,痛苦至極。我四個使女,誤認爹爹下手害我,當時就和爹爹動手,她們自然不是爹爹對手,不過片刻工夫,都被爹爹點了穴道,我心裏一急,就迷迷糊糊地暈了過去。那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時間,醒來時,爹爹卻坐在我的身側,勸我不要害怕,並告訴我服用的是萬年火龜內丹,乃天下千載難求神物,說完之後,就離我而去。待天色入夜,他又來告訴我說,害死我娘的仇人,已得知我來替娘報仇的消息,而且他剛從百花穀中回來,沿途還和我們走在一起,約我今夜二更時分,在附近一座高峰下麵相會,可笑我那時競仍然不知道他就是害死我娘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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