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地洞,方圓不過三間房子大小,四麵都是光滑石壁,正南方石壁處,豎立著兩根鐵樁,那怪人琵琶骨間鐵煉,就在兩根鐵樁上扣著,大約有一丈六七尺左右,長可及全洞各處,兩個鐵樁之間,放著一個竹籃,籃中盡都是令人難吃的食物,不過大部已經不能再吃了。


    陶玉挑選塊幹夾餅吃下後,席地坐下也運功調息。他傷勢已愈,功力已復,本可出洞打些野味來吃、隻因怕洞中那怪人,一住又是三天。這三天時間中,那怪人既不授他武功,也不和他說一句話。如換別人早就難以忍耐,勢非設法逃出那地洞外不可。但城府甚深的陶玉則不然,他知那怪人被囚禁這洞中數十年之久,性格必然冷僻難測,對這種怪人,隻有用忍耐工夫、


    果然,直到第四天上,那怪人開始盤問起陶玉的身世來歷。


    金環二郎自然不會吐實,捏造了一個謊言,說他父親是開設鏢店的主人,為保鏢和人結仇,這次被仇人邀集了很多綠林高手,把鏢店毀去,父親力戰而死,母親全節自盡,單餘下他一個人,流亡西域,深入祁連山,隻為逃避仇人的追蹤而墜落此處


    他這一席活,早已想好,說時滔滔不絕,一氣嗬成,那怪人反聽得怒火衝天,說道:「你要想報仇,隻有用心學我傳你的武功。不是老袖誇口,天下高人能和我對手的,屈指可數……」


    說著,突然一停,沉想半響,問道:「那用透骨打脈手法傷你的人,可也是你的仇人嗎?」


    陶玉道:「弟子並未見得那人之麵,已遭打傷,是否就是追蹤弟子的仇人,倒是難說。」


    那怪人沉思一陣,不再追問,立即開始傳授陶玉武功。


    金環二郎本是極端聰明的人,知這次曠世奇遇,對他未來成就影響極大,因此,他不放棄一刻一分的時間,那怪人每授他一招一式,他必反覆推演,直到完全領悟為止。


    轉眼間,過去了半個多月,那怪人對陶玉的態度也因相處日久,逐漸地溫和起來。這天,那怪人授過了陶玉武功,問道:「你既然做了我的徒弟,可知道師父的名號出身嗎?」


    陶玉呆了一呆,暗道:糟糕,這些時日一心隻管學習武功,倒是把這件事忘了,此人喜怒無常,怪僻難測,不要因此招惹他發了脾氣。


    隻見那怪人嗬嗬一笑,道:「我不告訴你,你自然是不會知道,就是目前江湖上老一輩中,知道老袖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陶玉笑道:「師父身負絕世武功,自不屑和江湖上一般俗人交往,當然知得師父名號的人,不會很多了。」


    那怪人麵透喜色,似是很讚賞陶玉的話,突然他臉色一沉,嘆息一聲,道:「我幾十年苦研武學,一心隻想得那天下武功第一的稱號,故而除學武之外,甚麽事都不放在心上,所以我把大覺寺方丈一職,讓給了你師兄靈遠,好擺脫寺中一切俗煩之事,專心一意精研武學。後來我覺著武功一道,要經過很多歷煉才能精進,因此我獨自下山,到處遊歷,那時,少林。武當兩派,在武林中聲望最隆,我一時動了好奇之念,想鬥鬥兩派中高人,遂先往湖北武當山趕去。我和人家無怨無仇,隻不過借動手過招,切磋武學而已,為了掩人耳目,我喬裝成一個江湖中人,夜闖武當山七星峰三元觀,獨鬥武當四老。我以一雙肉掌,和他們四隻劍拚轉兩百招,仍是難以分出高下。」


    說著一頓,臉上盡是歡愉之色,似是對當年獨鬥武當四老一舉,引為生平快事。


    陶玉已看出當前之人,是個毫無心機。而且嗜武如狂的怪人,當即接口笑道:「師父以空手猶對武當四老,可算是百年來,武林中一樁豪舉,如被傳揚開去,定當轟動江湖。」


    長發怪人搖頭一嘆,接道:「武當四老雖未被我打敗,但他們卻也困不住我。我誌在切磋武學,目的既達,自無再戰必要,而且天色快到五更,當下被我闖過他們重重截擊,衝下了七星峰,由武當山橫越而過,又向嵩山少林寺趕去。」


    陶玉問道:「師父到嵩山少林寺之後,可和他們動過手嗎?弟子據聞傳言,說那嵩山少林寺中有一座羅漢堂,裏麵機關重重,江湖上很多高手,都被困住,很少能自己沖得出來。」


    長發怪人嗬嗬一陣大笑道:「少林寺羅漢堂雖是天下聞名,但並非寺中最重要的所在。那重要的地方,名叫藏經閣,少林寺的重要機密文件,均放在那藏經閣中,我夜入少林寺時,就誤闖到藏經閣中,犯了人家寺中大忌,因此,遭他們臨院五老合力截擊,那真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拚搏。」


    言下臉上神情歡愉,似是對那場打鬥,仍甚嚮往。


    金環二郎已逐漸了解了眼前怪人的性格,愛武成癡,一生中隻想得那天下武功第一的稱號。現雖殘廢囚居,仍是難忘。當下笑道:「師父赤手空拳,力鬥武當四老,想那少林寺五個監院,也難敵得師父。」


    那怪人果然喜笑顏開地接道:「武林中號稱九大上宗主派,少林派名列首位,實在當之無愧。那監院五老,當真是個個身負絕學。我以一雙空手,接他們兩百招左右,就被踢中一腳。那一腳雖使我愧恨至極,但也使我感覺到自己武功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因而遠行西域,在那窮荒僻山中,遊蕩了十餘年,無意中發現了前輩奇人三音神尼的修煉之所,尋得她手繪拳訣一本。我在她阿爾泰山舊居中研習三年,才重回到祁連山大覺寺來,又開始傳授你大師兄靈遠的武功。你那靈海,靈空兩位師兄,因為天賦才智,和你大師兄相差甚遠,素為我所不喜,故而我在傳授方麵,甚是偏心。想不到我最偏愛的徒弟,卻把我兩腿截斷,雙眼挖去,挑斷腕筋,囚禁這石洞三十多年!」


    說至此處,似是回憶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隻見他長發飄動,全身微顫,口中矛齒咬得格格作響。


    突然,他左手一翻,抓住陶玉,厲聲喝道:「你這孽徒害得我好苦啊!」


    陶玉被他一把拿住「肩井穴」,隻感全身發麻,動彈不得,心頭大驚,急聲叫道:「師父,快些放手,弟子是陶玉。」


    那怪人慢慢平復了激動心情,放了陶玉道:「你叫陶玉,是我新的徒弟嗎?」


    陶玉答道:「不錯,弟子叫陶玉。」


    那怪人怒道:「你連師父的名號都不知道?我收你這徒弟做甚?」


    說完,一把抓起陶玉,擲出洞外。


    那怪人每一出手,必然拿住關節要穴,陶玉根本就無法掙紮,他鬆手擲出,又極快速,陶玉穴道尚未能自行活開,這一拋,竟是不輕。


    金環二郎舒開穴道後,暗自忖道:這時我要走,本很容易,甚至還可以集一些幹草枯木,點燃起來,投入洞中,把他燒死。隻是他那一身本領卻是無法學得了,還有三音神尼手繪那一本拳譜,再也沒有人知它放在何處,現下武林中雖然盛傳(歸元秘笈)之事,但卻未聞何人得到手中,如能取得三音神尼手繪拳譜,當可爭霸武林……


    他心裏打了幾個轉,也就不過是瞬息工夫,就站起來拍拍身上灰上,又躍回那地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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