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繹摟住唐諾回辦公室,一路上也顧不上來往眾人的疑惑眼光。


    進入辦公室,暖氣籠罩全身,讓唐諾也鬆了口氣。


    程繹替唐諾沏了杯熱茶,又插上電熱水袋讓唐諾捂手。“站這裏多久了?你昨晚去哪了?”她問。她和柏顏開車把全城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這混球。就算是吵架鬧別扭,也不能在這大冷天出去晃一整夜啊。


    唐諾搖頭,嘆口氣,說,“還能去哪?在你家樓下的網吧蹲了一夜。”她抿嘴低下頭說,“這麽大冷天,我也不會瘋到在外麵瞎逛。”網吧晚上大把的空位,隨便找個沒人的沙發位蹲一晚上就過了。有暖氣,不上機還不用花錢。


    “你——”程繹氣結,“你就不知道來按我的門鈴。”


    “我看到柏顏去找你了。”唐諾抿嘴,她身無分文,是一路走到大姐家的。還沒上樓,就看到柏顏急沖沖地去找大姐,於是又躲起來。她承認她壞心,她當時就是不想出去,就是想看柏顏急。


    程繹瞪向唐諾,很是無語。“你和柏顏到底怎麽了?吵架了?”她低聲問,眉頭擰成一道結。老實說,對於唐諾失蹤一晚上的行為,她很有抽唐諾一耳光的衝動,可看到唐諾凍成這模樣,又什麽怒氣也使不出來。當初她家的那個也是一生氣就玩失蹤,等氣消了自己跑回來再哄她。最後一次他玩失蹤,她等他回來道歉,可她沒像往日那樣等到他的回來,她從耐心的等待到焦急地尋找,尋尋覓覓好幾天都不見人,一點音訊也沒有,她找到心都傷了,甚至想到分手。等找到他的時候,那句分手永遠也沒辦法再說出來。她在賓儀館看到的是他的屍體,看到的是一位受人敬仰的英雄烈士。她接他回家,帶回家的不是人,是一壇骨灰。


    “沒吵。”唐諾燥惱地顰緊眉頭,心裏即壓抑又煩燥,理不出個頭緒。覺察到氣氛有點不對勁,她朝程繹看去,看到程繹正失神發傻,整個人像一棵木頭樁子。“大姐。”她喊。


    “啊?”程繹回過神來,收斂心神,問,“那你知不知道失蹤一晚,會讓人替你擔心著急?”聲音很輕很緩,卻難掩雷霆怒意。


    唐諾嘆口氣,蹙著眉頭不作聲。她端起茶杯,抿了幾口茶,才說,“聽到她和嫂子唱《知心愛人》我心裏不痛快!”她沒辦法不去介意柏顏和她嫂嫂還彼此牽掛。她們已經分了,已經結束了。


    程繹像看怪物一樣看唐諾,“你不要告訴我你和柏顏鬧一晚上就是因為她和你嫂嫂唱歌?唱知心愛人?”她很難理解,就簡單的一首歌能引起這麽大的反晌?


    很荒誕嗎?因為一首歌?可她聽到的不是歌,而是兩人的那份情意,那份水辱交融的默契。靠在沙發上,唐諾環住雙臂把自己抱住,低下頭埋在胸前,她悶悶地問,“大姐,我是不是很小氣?”她介意柏顏心裏有她嫂嫂,她介意她和她嫂嫂在柏顏心裏的位置誰輕誰重。她介意她們還彼此有情。


    “是!”程繹很坦白地回答唐諾!


    “那就小氣吧。”唐諾悶悶地說,她抿嘴,扭頭看向程繹,“可不可以在你家住幾天?”她本來就小氣,她不想強裝大方。她在意的,她不想去裝成不在意。


    “那柏顏呢?你就不怕她為你擔心?”程繹偏頭望向唐諾。


    唐諾站起身,在辦公室裏來回踱了幾步,說,“你發條信息給她。”說完,蹙緊眉頭走到窗前站著,看到外麵飄雪的天空,看到空曠的廣場。這個冬天很冷,也比以往的任可一個冬天都讓人覺得落寞。她想柏顏,淩晨窩在網吧的椅子上睡了半個小時,夢到柏顏,醒來後就想她了。她頂著寒風一路跑回去,在樓下看到柏顏開著車回來,看到柏顏,安心也暖心。她站在那裏看著柏顏,看到柏顏坐在車上,就想這樣看柏顏一輩子。可是,柏顏開車從她的麵前駛過,停也沒停一下,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唐諾抬起頭,淚水泛出,酸澀的淚。她不是感情脆弱的人,可那一刻,她真的被傷了心。她甚至懷疑柏顏的心裏是否真的有她,不然又怎麽能那樣漠視她的存在。拭去眼角的淚,唐諾轉過頭問程繹,“有煙嗎?”


    “你不是戒了嗎?”程繹問。


    唐諾搖頭,不作聲。


    程繹起身,拉開抽屜,從裏麵抽出一條煙,“送人的,便宜你了。”


    軟中華,還沒拆封的。看來還真是送人的。唐諾拆出一包,抽出一聲煙,程繹遞給她打火機。唐諾把煙夾在指間,低頭準備點菸,腦子裏又浮現起那天在廚房柏顏讓她戒菸的情形,頓時,再也點不下去。她掐斷手中的煙,把打火機重重地擱回程繹的桌子上。


    程繹挑眉望向唐諾,“煙不好?”


    唐諾搖頭,嘆口氣,“戒了。”看到程繹直勾勾地望著自己,聳聳肩,扯起嘴角勉強一笑,再朝程繹伸出手去,“你們家鑰匙給我,我一晚上沒睡,困。”


    程繹又把鑰匙丟給唐諾,連帶車鑰匙一起給出去,看到唐諾這副飽受打擊的模樣,又把車鑰匙收回去,“在你手上毀了兩輛車了,我的車可不給你。”翻出錢包,數了幾百塊錢給唐諾,“自己打的過去,我一會兒還要見領導,走不開。”


    唐諾到程繹家,下廚煮了一大碗麵條,放很多辣椒,端到客廳坐在沙發上一邊流著鼻涕、一邊不停抹眼淚狂吃,辣得耳朵像跑火車似的“轟轟”作響。麵條吃完,連湯汁也喝得一滴不剩,辣得唐諾的嘴唇火紅充血,鼻子也變成紅鼻子。唐諾坐在沙發上,吸吸鼻子,猛灌一大口冰涼的涼水,扯來紙巾拭去縱橫滿麵的淚,抬起頭,看到牆上掛著的那幅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她的大姐夫,穿著迷彩武警製服,英姿颯慡、威風凜凜,照片上的大姐夫很年輕,二十四五歲的年華,英挺帥氣,又剛毅逼人。他還沒和大姐結婚,可她一直姐夫姐夫地叫,她上大學的時候大姐還在讀研,大姐夫常踩著單車來載大姐出去玩,每次大姐夫出現,都能引起無數花癡狂奔。那時的大姐也是年輕俏麗,雖然也是大姐派頭十足,卻不似如今這般滄桑老練。一次見義勇為,挺身而出以一敵五,被人背後捅刀,年輕的生命就這麽走了,生命永遠定格在二十五歲,也鎖住了大姐的愛。大姐守著這張照片,就這麽過了六年。


    大姐夫下葬的時候,大家都歌頌他的英勇事跡,唯大姐在邊上哭著罵他傻x,就算是武警也不能赤手空拳衝上去一個打五個有刀、有鋼管的流氓呀。大家都在稱頌他豪慡俠義的時候,大姐在邊上哭著數落他小氣,送玫瑰花隻送一枝,請客吃飯永遠是小店,出門一直是踩單車和搭公交車,連打的都捨不得。大家都贊他有擔當的時候,大姐罵他窩囊,每次大姐一發脾氣他就躲起來,等大姐氣消了才敢露麵。可時光任茬,大家都逐漸遺忘了他,大姐還這麽一直留戀著,不肯放開。其實他們也沒認識多久,才半年而已,大姐失戀喝醉酒,衝出酒吧嘔吐結果一不小心吐到路過的大姐夫身上……


    唐諾呆呆地看著照片上的那個人,歪倒在沙發上,淚水從眼角滾落。如果她死了,柏顏會不會也像大姐記掛大姐夫這樣一直記著她。她還是想柏顏,抑製不住地想,可越想心裏越難受。她不想問柏顏是否還牽掛她嫂嫂,她隻想問在柏顏的心裏,她到底有幾分重?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各位大大寫下這麽多的評論和爭議,今天不及早更出83章絕歌都過意不去,汗!


    第八十四章


    程繹不放心唐諾,中午一下班就往家裏趕。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一盒開封的感冒藥,臥室裏,唐諾卷著被子蜷在床上睡得正香。程繹放輕腳步走過去,看到唐諾的臉蛋微微泛紅,她伸手探了下唐諾的額頭,再探探自己的額頭作比較,唐諾的額頭比較熱,估計有點低燒。這麽冷的天在外麵凍得嘴唇都烏了,不感冒才怪。不過還好,懂得自己買藥吃,看起來狀態也不算太壞。


    下午下班的時候,程繹接到柏顏的電話,說在樓下等她。


    兩人在附近的咖啡廳見麵。柏顏的妝容很精緻,但仍難掩眼角的疲憊。坐在程繹的對麵,柏顏輕輕攪著杯子裏的咖啡,眉頭微蹙,柔和輕淡的氣息從她身上散開,那份柔弱輕愁,連程繹都有些心疼。柏顏開口問,“唐諾怎麽樣?”聲音很輕很低,聽不出什麽情緒。


    程繹靠在沙發軟坐上瞅著柏顏,“擔心她?那為什麽不自己去看看?”


    柏顏搖搖頭,把帶來的一個袋子遞到程繹的麵前,“裏麵是她的手機和包,還有幾件換洗衣服。”


    程繹挑眉,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柏顏抬起頭,說,“她不是在你那裏麽?”唐諾如果想要回去,又何必跑到程繹那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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