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顏淡淡地笑了下,問,“那你是不是覺得秦鴻燕把這一刀捅在我的身上比較好?”扭過頭,一臉淡然地看向唐鈞。


    唐鈞把煙掐滅,又點上一支,問,“那麽多人,男人和女人,你為什麽偏偏選上小諾?”


    柏顏聳眉,“你認為是我選上她?”


    “不是嗎?”唐鈞反問。“說吧,柏顏,你到底想要什麽?”


    “我要什麽?你認為我要什麽?”柏顏忍不住失笑,“你覺得我想要什麽?”她不答反問。


    “你心裏清楚。”唐鈞說。


    “我當然清楚。”柏顏的神情冷下來,“你是覺得我在報復,對吧?拿唐諾來報復你和嘉雲!報復你們!”別過頭,抬腿就走,“無聊!”


    “柏顏!”唐鈞的神情也冷下來,冷冰冰地盯住柏顏,眼眸中透出警告的意味。做為一個男人,他有權力和義務去保護他的老婆和妹妹。


    柏顏回過頭,以同樣的冷意對上唐鈞,“在我的眼裏,唐諾隻是碰巧與你們是一家人而已。你和張嘉雲的事情跟我沒關係,她是你的老婆,不是我的。”緩了一下,又說,“你隻是唐諾的哥哥不是唐諾本人,我和她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話音一轉,“如果秦鴻燕的那一刀捅在我身上,我絕對會告她蓄意殺人。”事實上她現在也想告,可這是唐諾和秦鴻燕之間的事情,她隻能旁觀沒資格插手。唐鈞拿唐諾那分手八百年的男朋友來說事還不如拿秦鴻燕來說事更有效。她介意的是秦鴻燕,一個差點置唐諾於死地、卻還讓唐諾傾力去維護的女人。什麽樣的情份能重到比自己的性命還緊要?又是什麽樣的情感能讓秦鴻燕能不管不顧地一刀捅下去,捅完了跳樓不成不等警察上門就自己衝進派出所報案說她殺人了。她介意,介意秦鴻燕為了唐諾的瘋!她介意,介意的是唐諾維護秦鴻燕的那份癡!可她介意又能怎麽樣?一個還關在拘留所,一個還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她能跑去跟警察說那一刀子不是唐諾自己捅的,是秦鴻燕捅進去的,還是一捅到底!她能跑到那剛從生死邊緣轉回來還脆弱不堪的唐諾麵前問你心裏到底愛的是誰嗎?她介意,介意自己剛從一個坑裏爬出來又掉進了另一個坑。


    多少次,她想從唐諾的身邊走開,她不想攪在這場三角戀的亂局裏。可看到那虛弱的生命,看到那傷痕累累卻還強撐堅強的人,她走得開嗎?她走了,唐諾怎麽辦?她走了,誰又能為夢中哭泣的唐諾拭淚?她要是走了,誰能告訴她明天這個意氣風發、趾高氣揚的囂張無賴女人還會不會活著?她走了,要是誰再去捅唐諾一刀子,誰去拉她?


    第六十五章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這個世界沒有誰離不開誰,誰離了誰都能活,不同的隻是換個活法。可有些人,總能引起牽掛或思念,有些人,能讓你去擔憂,讓你想要去照顧——不管那人最初是如何引起你的注意、滲入你的生命,總之當你意識到的時候,你已經開始付之情感。


    談不上愛,隻是有了牽絆,放不開、放不下。唐鈞想讓她離開唐諾,她從來就沒有和唐諾在一起過,又怎麽去談離開?想到這裏,柏顏又淡然了一些,唐諾又不是她的什麽人,唐諾愛誰在意誰與她有什麽關係?倒是麵前這個找上她的男人,讓她有些好笑。她回過頭,望向唐鈞,很平和地看向他。和唐鈞認識也好幾年了,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正眼看過這個半路冒出來的情敵。這男人很執著,執著得傻氣,也是他的這份執著的傻氣把嘉雲從她的身邊搶走,卻沒想到結了婚,倒不傻氣了。“你介意她的過去嗎?”柏顏問。那個“她”自然是指張嘉雲,唐鈞應該知道她說什麽。結婚了,有孩子了,才發現老婆的閨蜜是前任,心裏定然是百般滋味吧。捨不得離婚,捨不得沖老婆撒氣,那就憋著吧。她樂意看唐鈞憋著,唐鈞憋屈她很歡樂。至於怎麽安撫唐鈞,那是嘉雲的事,跟她沒關係。


    唐鈞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柏顏,蹙眉猶豫了一下才說,“我介意的是她的將來,還有我們的孩子。”


    柏顏淡淡地笑了,“如果你能給她一份寧靜的天空,她也能給你一份將來,她是個好女人,也會是個好妻子。”話到這裏,柏顏的眼眸子轉動了下,沉吟一下,說,“不過我是個生意人,向來斤斤兩兩算得很清楚。各走各的路,你也就別把筷子伸到我的碗裏來,大家各吃各的飯。”話說得客客氣氣的,意思也是明明白白不含糊,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別來管我的閑事,不然也別怪我把“筷子”伸到你那邊去。她這威脅絕對有效!棒打鴛鴦的事情雖然沒幹過,可不代表不會,別把她當軟柿子捏。當了這麽多年的“軟柿子”,她現在不樂意再當。


    唐鈞沉下臉,抬起眼皮,冷冷地盯著柏顏。


    柏顏微挑起下巴,嘴角含起淡淡的笑意,很柔和很輕的笑容,使她看起來很美,但她眉頭卻向上一聳,笑得柔美,卻暗帶挑釁,很有一種who怕who的味道。眼珠子轉了下,柏顏突然有些惡作劇的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唐鈞的臉更沉,額頭上的筋都冒起來。他狠狠地瞪了眼柏顏,轉身就走,雙臂微微彎曲擺開,路走得虎虎生風相當霸氣。


    柏顏扭過頭,看向外麵的天空,跟著慢慢地抿緊嘴,很不厚道地笑了。這兩兄妹好有意思,心裏都藏不住事情,又都喜歡憋著,憋又憋不住,就拿走路來發泄。嗯,逗起來蠻好玩兒。


    其實她不用問也知道唐鈞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嘉雲有說夢話的習慣,隻要在嘉雲說夢話的時候去問她,問什麽她就答什麽,還答得順溜得很,一點都不囫圇。


    柏顏回到病房,發現唐諾還沒醒,眉頭依然緊皺,也不知道是因為傷感還是因為身上的傷,或許兩者都有吧。柏顏想起自己也有大半個月沒去公司了,想趁唐諾睡著去公司轉個圈,把堆積的事情做個安排。人耗在醫院,公司還是要運轉的。不能讓柏霖那個半大小子在那裏胡搞瞎鬧,讓柏霖練手沒關係,可萬一這沒半點社會經驗的毛頭小子把她的公司搞垮了她找誰哭去?至於唐諾和秦鴻燕的事情,她都還沒搞清楚具體狀況,那兩人也都還沒出個結果,也不是她說話的時候。唐諾現在又不是她女朋友,她還真沒發言權。鬱悶!


    秦鴻燕的父母到拘留所“探望”女兒,老兩口當著秦鴻燕哭得死去活來,一邊哭一邊罵她不孝,罵得秦鴻燕跪在兩老麵前悲聲痛哭。


    秦鴻燕的事情由於唐諾把問題都往自己身上攬,再加上缺少旁證和程繹的運作,以及秦鴻燕在父母的規勸下以當時太緊張,誤以為自己捅了唐諾為由改了第一次的口供,最後被警方以誤傷、做假供為由刑拘秦鴻燕半個月,再判了民事賠償。


    入冬的天更冷了,病房裏門窗緊閉,凍得唐諾連床都懶得下。她有傷在身,可以理直氣壯地賴床上。得知秦鴻燕沒事,唐諾也放下心,不過還是有點情緒低落。她的傷勢好轉後,柏顏也來得不勤快了,白天常常出去談生意見客戶打點公司的事情,晚上偶爾會來陪她睡一晚,說說話。


    唐諾有點搞不明白柏顏的態度,她要死不活的時候天天守著看著,生恐一轉眼就丟了似的。現在好了,人眼看快沒事了,就又不冷不熱的了。難不成又要讓她再“死”一回,柏大美女才上心?nnd!


    正憤恨著,柏大美女圍著暖和的圍巾,穿著雪白的羽絨服,裹得像個雪娃娃似的拎著小包從門口晃悠進來。


    柏顏抬眼看了下正在旁邊替唐諾盛湯的唐媽媽,含笑打了聲招呼,“伯母。”走進去,掃了眼唐諾。


    “唉!”唐夫人僵笑著沖柏顏點了下頭。其實唐夫人每次看到柏顏都別扭,真別扭!你說這麽一個俏生生的美人兒吧,唉,偏偏是個同性戀,還跟他們家小諾糾纏不清。說糾纏不清吧,又好像不是那事兒。說不是那事兒吧,又好像有點。救了他們家唐諾一命,辛辛苦苦不分日夜地守著照顧,這讓他們做父母的看著都感動。柏顏對他們家小諾吧,真不錯,要反對……看唐諾那死倔的性子,看柏顏這情義,顧慮很多,很難開口。要同意吧?又不甘心。她在這裏糾結半天也沒個所以然,後來他們家老唐說要和柏顏談談,她怕老唐性子直、脾氣暴,萬一哪裏沒捋平鬧起來怎麽辦?後來她豁出去,作一回主,她去找柏顏談,結果像是吃了個壞棗子卡在喉嚨,更憋。那天她悄悄地把柏顏拉到一邊,很小聲地問,“柏小姐,你是不是和我們家小諾那個……”手比劃了一下“那個”的意思。人家柏小姐朝唐諾的病房方向掃一眼,嘴角一撇,“沒那回事。”跟著又慢悠悠的冒出句,“其實我也就是怕她有什麽三長兩短,她住的那套房子我以後租不出去又賣不出去還不敢自己住。”把她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家憋得半天沒哽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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