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第一個映入眼中的仍是柏顏,俏生生的容顏透著冷漠,那雙眼神像能把人看穿,讓人無所遁形。


    總有人說,愛情中,誰先動了心誰就落了下風。可縱然是動了情、輸了心,她的自尊也不允許她落在下風。唐諾輕笑一聲,淡淡的笑意映在臉上,眼睛彎起,眸子裏透著種淡淡的迷離色澤,她輕聲說,“不過是一不小心動了情亂了心,還不至成這罪大惡極、罪無可赦吧?”這話,她不知道是對柏顏說的還是她自己說的。


    轉過身,提起她的包,挎在肩頭,高傲的身子依然挺得筆直,舉手投足間處處彰顯儀態,落在別人的眼裏依然是高貴冷艷,可內心卻成一片狼藉。不知道是誰說的,愛很高貴,同時又很卑微。此刻,唐諾就覺得,在高貴的愛情麵前,她卑微得可笑。


    此刻的她比清晨倉皇的奔逃更加狼狽。上一次是慌了神,而這一次是傷了神。


    “唐諾!”柏顏叫住唐諾,左手把碗端得更緊,連右手也忍不住曲了起來,掌心裏仍殘留著從唐諾的臉上拂過去時的感覺,心驀名地緊揪,手疼,也心疼。她看人,喜歡看眼睛,那是人心靈的窗口。可是此刻,她在那雙清澈的眼眸裏看到了受傷,在那意氣風發的人身上看到狼狽。“對不起。”那一掌下去,發泄了她的憤怒,提醒了唐諾不該,卻傷了唐諾。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一巴掌下去侮辱到的是對方的自尊和人格。


    唐諾站在門口,沒回頭,無所謂的聲音傳來,“沒什麽,我非禮了你,你還我一巴掌,禮尚往來,互不相欠。”說完,拎著她的香奈爾包包,踩著7厘米高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朝電梯方向走去,一路上,留下一排清晰的高跟鞋落在地板磚上的清脆聲音。


    聽到高跟鞋踏在地板磚上的聲音漸漸遠去,柏顏的心也逐漸沉凝下來,轉而是一種沉重,她把碗放在床頭的櫃子上,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撇過頭,卻看到那姓馬的護士目瞪口呆地站在一邊,端在手裏的不鏽鋼盤子都在動,八成是激動的。


    “馬護士,還有事嗎?”柏顏的聲音依舊平緩輕柔,像和煦的春風。


    “啊?沒事了。”土豆墩護士驚醒過來,慌忙端著盤子朝外麵走,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麽,轉過頭說,“病人應該多休息,盡量保持良好的心情和情緒穩定。”說完,轉過頭,急沖沖地走了。


    柏顏再嘆了口氣,從床上挪到椅子上用早餐。


    早餐很精緻,入口溫熱,為身子發涼的她帶來絲絲暖意。


    早餐一口一口地入腹,回想起與唐諾相處的點點滴滴,小摳的生活似乎總是很精彩,鮮靈活潑,似乎永遠少不了新鮮,在唐諾的身上,她看到隱隱的傲氣和灑脫,有點沒心沒肺的快活,很自我地散發出屬於她自己的獨特風采,連討債都討得不讓她討厭,甚至有那麽點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一下。


    私心裏,她希望唐諾能找到一個她愛他、他也愛她的人,兩人平平安安倖幸福福地過快樂的小日子,不要像嘉雲,掙紮著走過十年,愛到兩人都身心俱疲,滿心悲傷,落得慘澹收場。最後她能給的,也隻有送嘉雲上婚禮,給她一份祝福,讓別人帶她去找尋幸福。


    柏顏覺得自己很沒用,她沒辦法交給家人一張滿意的答卷,沒辦法給心愛的人幸福,連唯一能握緊的事業都陷於風雨飄搖。走到現在,她除了堅持了自我,對得起自己的心外,她還對得起什麽?她知道,她愛不起唐諾,愛不了唐諾,她給不了嘉雲幸福,也很難給唐諾幸福。唐諾於她,就像天上的飛鳥於魚,一個翱翔於天際,一個深潛在海底。


    第二十五章


    “死小摳,出來!”qq群裏麵,程繹“都聽我的”發出一排用特大號字體書寫的鮮紅的文字。


    唐諾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發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過去,再敲了兩個字,“咩事?”


    老二夏婕冒出來搶先發出一排字,“沒事,就是大姐想念你這個失蹤人口了。”


    唐諾掃了眼,老三開的是離開狀態,老四不在線,就老二和老大在。


    程繹冒出來說話了,“昨天見你沒上線,打你電話也停機了,幫你充了話費居然沒電關機。”


    “忘記充值了,手機沒話費就懶得開機。”唐諾回上去一排字。後來大清早的遇到柏顏那事情,忙著送人去醫院,也沒顧上充話費這種小事。


    程繹敲出排省略符號出來,即使已經習慣,仍然感到無語。“昨天去哪了?”上班時間沒掛q沒開msn,手機電話打不通,電話打到她的辦公室說人不在。


    去哪了?唐諾想到柏顏就覺得鬱悶,“死去了。”


    “去死!”程繹又敲出兩個字,跟著又敲出一排字,“出什麽事了?”她怎麽感覺到唐諾有點不對勁。


    “沒事。”唐諾打字的時候,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大姐,我先忙了。二姐,88。”然後把qq設置成了離開狀態。


    起身,落下百葉窗,坐在辦公桌前,點了支煙,esse夾在指間,煙霧從鼻間噴出,在空中散開。煙霧瀰漫中,唐諾的神色一片落寞。腦海間,不斷地浮現起柏顏的容顏,手指在香菸上一彈,菸灰落進旁邊辦公室桌旁的垃圾簍裏。


    她不過是對一個女人動了下小心思,不是犯什麽罪大惡極的事。喜歡就是喜歡,沒什麽不好承認和逃避的;吸引就是吸引,沒有什麽好恐懼的。她欣賞柏顏,大大方方的欣賞,也沒有什麽不可見人或不可告人的。


    在柏顏的身上,總有值得她喜歡、欣賞和被吸引及動心的地方。那女人,是一個難得的優秀的女人。


    心情突然舒暢了許多,臉上的落寞也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輕淺柔和的微笑。她向來很看得開,自認很瀟灑,從來就不是鑽牛角尖的人。


    在感情上,喜歡一個人是一回事,靠近一個人是一回事,願不願意對那個人好是一回事,要不要走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愛情並不等於相守。更何況,她隻是偶然間動了一下心,與柏顏間遠遠談不上相愛。相愛,於她們兩個人來說都太遙遠,就像隔了座銀河係遙不可及。


    想通了,唐諾對自己之前的慌亂舉措感到好笑和丟人,她也太小題大作了。如果柏顏是個男人,或許她會很淡定地理清自己的心,柏顏是個女人,她就懵了。第一反應不是理清狀態,而是覺得太驚世駭俗,居然調頭就跑,還在醫院鬧出那麽大個笑話。


    雖說她鞋子的質量不錯,可是照她那樣子奔跑,不知道鞋跟會不會有損傷。想到這裏,唐諾突然想起剛才走路的時候發現鞋子踏地的時候似乎有點鬆軟,有點像踩在海綿上。她頓時心疼起鞋子來了,怕早上把鞋子也折騰壞了,趕緊彎下腰去看鞋跟,赫然看到兩隻鞋的鞋跟都鬆了一大半隨時有脫落的可能。“我的鞋子啊!”唐諾忍不住慘嚎一聲,這可虧大了,這鞋子好歹也花了一千多塊錢買的,這才穿了不到一個月就壞了。後悔了,真後悔了,她幹嘛要拿鞋子來發泄呀。她該撲上去咬柏顏兩口呀,那樣子受損的不是她是柏顏啊。呃,她親一下柏顏就挨了那麽重的一記鍋貼,要是撲上去咬兩口,柏顏還不直接把她踹出病房啊。


    想到早上那一巴掌,唐諾又不樂意了,我親你一下,你不樂意,那你也親回我一下,扯平呀。我親你不痛又不癢,你打我可是很疼的,現在臉上頂了四根手指印,她都隻能躲在辦公室裏不好意思出去見人。人家要是問起,唉唐諾,你臉上怎麽了?怎麽有四根筍子印呀?她怎麽答?哦,沒什麽,我不過是不小心親了一下招惹到別的人,被她賞了個大鍋貼?


    她早上幹嘛要那麽大方地說扯平呀?應該找柏顏要賠償才是!她對柏顏動了點點心就已經虧了那麽點了,再挨一耳光,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親你一下又不會少塊肉。我挨你一耳光,麵子裏子都沒了。


    唐諾越想越覺得憋屈,越算越覺得虧,左想右想都不對勁,不行,她一會兒得去趟醫院。


    當唐諾拎著袋水果出現在柏顏的病房門口的時候,不止柏顏吃了驚,值班的護士也吃了驚。


    早上唐諾和柏顏的事情通過馬護士的宣傳,早傳開了。兩個女人親一下就夠引人注目了,還是兩個大美人,然後還是兩個身材高挑看起來都是事業有成的大美人。


    唐諾走進病房,很敏銳地覺察到門口多了很多人往裏麵看。轉過身,把門帶上,將水果放在柏顏的床頭櫃上,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下,臉頰上頂了四根清晰的手指印還跟個沒事人一樣。


    “你怎麽來了?”柏顏輕聲問。她以為唐諾以後都會躲著她或避著她,沒想到這才隔了三四個小時就又拎著水果像個沒事人一樣跑來。柏顏不自覺地皺了下眉頭,有點搞不明白唐諾的心思。難不成真打算追她?這想法讓柏顏些微的有些煩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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