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有那麽怕的。”


    “不是那個意思。”


    安室透直視前方:“怎麽說?”


    “你想啊,要是被害者的冤魂能夠現身,能夠陳述案發現場以及兇手,說不定偵探就沒有很大的用武之處了。”


    他失笑:“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太好了,我恨不得殺人案件越少越好,雖然我本人不是靠這行吃飯,但是要真的靠這行吃飯,就算因此失業了也沒有關係。”


    “你倒是心好,”織羽櫻奈說:“也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就算真的有鬼,誰又能夠保證鬼說的就一定是真話。”


    “說的沒錯,羅生門就是這麽一回事。”


    人有私心,所以會說謊,鬼是人死後變的,也有私心,自然也會說謊。


    安室透在紅燈口停了下來:“織羽誠一的案子你還是要有信心,我相信天理昭彰,一定會惡有惡報的。”


    有些事情明明是在真相之外,卻偏偏幹擾真相,讓人無計可施。


    織羽櫻奈喝了咖啡還不至於精神疲憊:“我會的。不過我有點好奇,今天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叫做柯南的小男孩很有意思,現在都流行放養政策嗎?”


    “哈……啊?”安室透起步差點熄火:“他就是人小鬼機靈了點兒,現在不是都有那種天才兒童嗎,他是著名作家工藤優作的遠房親戚,就算有點偵探基因遺傳也是很正常的,你聽說過工藤新一嗎,那就是他的遠房大表哥,東京很有名的學生偵探。”


    她嘖嘖了兩聲:“再怎麽樣,有些事情也應該循循漸進,怎麽能把一個這麽小的孩子放在兇案現場到處亂跑呢,就算要進行國外那種死亡教育也不是這麽個教育方法吧,這又不是太平間裏躺的慈祥端方的屍體,一條瓊子都快跟市場上掛的豬肉塊一樣了。”


    “可是小孩子皮總是看管不住……”雖然自己並不是柯南的監護人,可是安室透覺得還是要給毛利小五郎做點辯護:“其實他家大人也千方百計想辦法,可是總不能把他強行關在室內吧?”


    “關在室內當然不行,怎麽能扼殺祖國的花朵呢,小孩子肢體活動的夠多就該讓腦袋也跟著活動,”織羽櫻奈借過他的手機找出搜索框輸了幾個字:“喏,送這個過去,讓天才兒童提早開發一下智力。”


    安室透瞥了眼: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織羽櫻奈一臉安利的真誠:“哪來那麽多閑空,都是作業太少了。這是最新引進的日文版本教材,我覺得用來訓練一下天才也很不錯。”


    安室透有些意動。


    車子駛入織羽櫻奈住的小區,很快就停在了樓下,安室透自然而然的給她開了車門:“怕不怕,我送你上去?”


    “送我上去會不會顯得太過關心了,我這樣的女生可是會誤會的,”織羽櫻奈毫不留情的毒舌:“而且我不想再把你送下來了。”


    安室透磨牙:“我這不是怕你泄露組織信息嘛,親自監督你回來。”


    她嘖了一下子,就算是故意挑刺聲音也還是軟糯糯的:“我得活好長一段時間呢,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透露出去,你要是親自監督,恐怕得監督我一輩子。”


    “我……”


    二十九歲的“大男孩”張了張嘴,臉嗖的一下子紅了,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他這算是被撩了?


    “下次再見……”


    也顧不上會失禮,安室透坐回了車裏伸出一隻手揮手告別:“早點回家,不要耽擱,注意把門窗都鎖好。”


    車子往前一竄,頗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她說什麽了就跑這麽快?


    這就二十九歲呢,還沒跡部景吾那十多歲來的臉皮厚,簡直白活。


    織羽櫻奈一邊感嘆一邊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三樓,302的門口擺滿了祭奠的花朵,門口還掛上了警戒線,寫著立入禁止。


    上回芥川慈郎給自己的口香糖還有一塊,這也不是什麽高級鎖,織羽櫻奈嚼了嚼吐出來,往鎖口裏一黏,搗鼓了一會兒門吱吱呀呀地開了。


    如果說今天下午在院子裏聞到的福馬林氣味不僅被稀釋而且已經被風散盡了,那麽這個屋子裏簡直是一個活的標本室,四處散發著死氣沉沉的氣味。布局隔離和雅子的家沒兩樣,織羽櫻奈走到浴室門口,白色泛黃的瓷磚上有兩個幹涸的血腳印,被畫了線條保護,她繞開走了進去。


    為了保存證據,浴缸裏的福馬林液還原模原樣的存在裏麵。上麵飄著淡淡的血絲,就像是沒有完全煮熟的肉裏偶爾會出現的情況。


    “來吧,”織羽櫻奈伸手在空中一指:“到了你回報的時候了。”


    福馬林液是無色透明的,可是浴缸裏的水忽然自己攪動起來,水紋慢慢聚攏鼓起,仔細看像一個個的片假名。


    “客廳的……地板下嗎?”


    織羽櫻奈點頭:“我去找找。”


    她轉身走出浴室,浴缸裏的水翻騰了一下又恢復平靜。像剛才的事情隻不過是一場錯覺。


    客廳地板有那麽多塊,織羽櫻奈糾結了一下就蹲在地上,用手對地板磚一塊塊磕,直到磕到挨著牆角的一塊地板發出了不同的聲音——有些空,好像裏麵還有什麽東西,她用手掰開了地板磚,發現下麵有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麵安靜的躺著一份文件袋。


    “一條瓊子,現在看來你的死也不是完全沒有價值的,我是說,對於我來說,你死的還算有價值。”


    她抱著文件夾站起來,對空氣說話像在自言自語:“我來的痕跡就麻煩你清理了。”


    織羽櫻奈感覺到空氣似乎泛起了波紋,就像有人在嘆息。


    她嗤笑一聲。


    是人都會有私心,一條瓊子好歹也是政治家的家庭裏出來的女兒,就算再愛一個人也存了幾分心眼,她既不願意讓父親完全掌控,又不願意在愛人麵前毫無作用。


    於是就需要一份重要的籌碼。


    政客沒有幾個簡單角色,可是也沒有幾個好貨色,織羽誠一之所以會兵敗如山倒不過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這其中絕對少不了一條瓊子的父親一條政司的動作。實際上真正和洗錢組織有勾當的是一條政司,他發現自己已經和政壇新秀訂婚的女兒竟然和這種不法分子有勾當,就想辦法栽贓陷害到了織羽誠一的身上,又想方設法讓他服罪,既解決了政敵,就拿到了上位的資金,又解決了不自量力想高攀的混混,一箭三雕,毫無後患。


    隻是一條政司到底想不到他如此狠心,他的女兒也一併繼承了他的心狠。


    虛偽換不來真心。


    織羽櫻奈手裏的文件是一條瓊子私奔之前偷偷潛入父親一條政司的書房偷出來的文件,上麵不僅有一條政司和多個不法組織的聯繫記錄,各種轉帳的存單,還有各式各樣的大額交易記錄。


    隨便摘取一條,一經證實,就能讓一條政司立刻被打倒,再也翻身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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