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也是疾病亂投醫了,卻不想想如今差不多就剩框架子的榮國公,哪有本事坑住她的外祖父?


    元春倒還平靜,大姑娘興師問罪的態度也不能讓她言語失當,“瞞著您的事兒挺多,譬如我娘家的糟心事。”


    大姑娘柳眉倒豎,“你!”


    就在這時,救兵來了,趙晗直接在門外開口,“妹妹有話,不如問我。”


    ☆、第21章


    大姑娘聽見門外哥哥的聲音,狠狠地剜了元春一眼,氣鼓鼓地轉頭就走——大姑娘原本也就是鼻孔看人,不至於這樣沒規矩,這回……可見是真的急了,甚至還有點惱羞成怒的味道。


    抱琴和傲梅牢牢護住元春,她倆就怕大姑娘忽然發狠硬往前沖:畢竟人急了眼,什麽事兒可都做得出!


    元春眼見大姑娘揚長而去,自己便慢悠悠地回了裏間,招呼兩個大丫頭伺候換衣裳。


    雖然月份不足,她也沒有顯懷,但為見客而特地上身的側妃服飾,已經讓她不那麽自在了:隻是那堆金簪玉簪,就墜得她頭皮生疼。


    以前在宮裏當“泥胎”的時候,自己也沒這樣矯情呀,元春不由自嘲道:“哎呀,有了孩子真是事兒多。”


    抱琴心思比傲梅多,聽見元春這話,頓時有種欲哭無淚之感,“側妃您……可是主意早定了?”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您怎麽還這麽鎮定,大姑娘這樣子分明就是撕破臉,不想讓您好過了呀!


    元春笑了笑,“沒事兒,你們別擔心。大姑娘那邊兒,有王妃在呢。”


    趙之楨臨走前,已經安排好了足夠得力的人手盯住了大姑娘,一個年輕姑娘想在一群凶神惡煞花樣百出的媽媽和管事中間,突出重圍……大姑娘要是真有這本事,王爺趙之楨哪裏會為他親閨女這樣發愁呢。


    隻是元春真是高興得太早了,因為沒過多久,她就不得不接手這個燙手山芋了。


    卻說元春這邊一如既往,該吃吃該喝喝,可當趙晗帶著妹妹來到他的書房時,大姑娘眼裏都快冒出火來了……她就不明白了,她跟她哥都是嫡出,怎麽這哥哥胳膊肘總往外拐?!果然不是一個娘生的,真是……靠不住!


    反正在大姑娘眼裏,你們不護著我娘、我外祖父家,就是你們無情無義!


    幸虧這番心聲趙晗聽不到,不然他一定再不肯“多管閑事”。


    趙晗這會兒還算繃得住,先讓妹妹坐下,還吩咐貼身伺候的大丫頭給妹妹上茶,可丫頭剛把茶端過來,大姑娘猛地揮手一拂,茶盞落地,隻聽清脆的一聲“叮”,滾水四濺,瓷片飛散,大丫頭靈巧一躲,手上隻濺到了幾滴,倒是大姑娘反被燙到了手指。


    大姑娘撫著傷處,瞪著大丫頭大叫一聲,“你敢!”


    趙晗看了看異母妹妹,再看看已經直接跪在地上的大丫頭,目光最後落在了地上的碎瓷片上,“請供奉來,給大姑娘瞧瞧,來人,把這兒收拾了。”卻完全沒有要處罰大丫頭的意思。


    托元春的福,王府裏多了位擅長外傷的大夫,大夫匆匆趕到,給大姑娘看了看……趙晗一看大夫的神情,就知道妹妹什麽事兒都沒有。


    不過大姑娘還是乖乖讓大夫傷了藥,畢竟她十分愛美,而經過她這一番發作,怒氣也消散了少許,她倒沒抓著哥哥一定要處罰那丫頭,而是質問道,“你……和賈姨娘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今天若不說個明白,這暴脾氣的妹妹怕是不肯善罷甘休,趙晗屏退眾人,麵對著妹妹卻眼簾低垂,“你舅舅跟南邊那位一起出兵了。”


    大姑娘再兩耳不知窗外事,也聽說過南邊那位殿下~謀~反,她聞言臉色瞬間煞白……表現跟她娘如出一轍,兄妹倆沉默了足有半炷香的功夫,大姑娘聲音都有些顫抖,“我不信。”


    趙晗也不答話。


    大姑娘那股子氣勢再也提不起來,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又堅定道,“舅舅姓趙,我也是,母親是皇家媳婦兒。”


    趙晗忍了又忍,終於把“糊這蠢妹妹一巴掌”的心思強按了下去。


    到時候宗室身份根本保不住你,前朝謀反的太子可全都死了!


    本朝雖然還不曾處死過宗室,但也是因為還沒宗室~謀~反過,再退一步說,被抓住定是圈禁到死,屈辱而無望地活著還不如死了痛快,還牽連一眾親朋。


    朽木不可雕!趙晗再次覺得,繼母和這個妹妹真不愧是親母女……而且他也沒必要再費力開導妹妹,這還是交給繼母來吧,順便他也得給父王“好好”寫封家信了。


    話雖如此,但讓妹妹好生在自己房裏待上一陣子卻是勢在必行了。


    大姑娘聽說,果然又質問起哥哥,“你敢關我?!”


    趙晗忍無可忍,冷冷道,“我敢。”關鍵時刻,連繼母他都能關。說完,抬腳便走。


    大姑娘氣得摔了身邊所有能摔的東西,周圍也無人敢勸。


    這一夜的王府,趙晗以及大姑娘都輾轉難眠,一個是愁的,另一個卻是委屈死了,唯獨元春在自己房裏睡得死沉,第二天清早,也是神清氣慡。


    卻說王妃劉娡乃是清早才回到王府,進了家門便聽說大爺把大姑娘關了起來,等再聽完事情始末……她有氣無力道,“讓她先靜一靜。”


    隻是一夜之間,劉娡像是憔悴了好幾歲,她靠在引枕上,在房裏大丫頭和媽媽們看來,也是前所未有的虛弱無力。


    她當晚回到娘家,母親正在父親和哥哥們的團團圍繞之下,把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一口氣說了個徹底明白——這個時候再有隱瞞,可真是坑死全家,斷無幸理了。


    劉娡她舅舅靠著南邊那位殿下發了不少財,她娘自然也跟著攢了許多體己……如今看來真是錢多燒手,這會兒就算拚命撇清也得人家肯信,再說劉娡她舅舅已經“同流合汙”了,除非舅舅本就是聖上安插在南邊那位的釘子,不然娘家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性命和前程一起堪憂,父親和哥哥必會拚盡全力周旋,而她則是娘家最重要的一張保命符了。


    憑她一己之力,救下娘家,劉娡還沒這樣天真,知道娘家的生路全落在丈夫趙之楨身上,她便再不會輕易觸怒丈夫,也包括丈夫最看重的兒子,最喜歡的側妃。


    劉娡正茶飯不思,大丫頭便給她捧了碗參茶,她的心腹輕手輕腳地上前稟報,“側妃和二位姨娘來了,王妃您看?賈側妃那邊……”話說了一半,意思已經十分清楚:大姑娘昨晚的經歷,您不好生問一問賈側妃嗎?


    心腹話外之音,劉娡怎麽聽不明白?隻是這時無知才是福啊,她厭倦地擺了擺手,“叫進來吧。”


    話說,以往元春和另外兩位姨娘前來拜見王妃,劉娡那是正眼都不給一個。


    這回三人一起進門見禮,目光掠過王妃,元春因為知道王妃娘家事,預料之中自然十分平靜,而那兩位姨娘可是大驚失色:王妃這是怎麽了?!


    二人對視一眼,再偷瞄了下低眉順眼的側妃,心裏也開始七上八下:她倆倒是猜著王妃娘家沒準兒出事了,可王妃這副樣子,興許還是王爺那邊……不太順遂?


    劉娡倒是一如既往地假惺惺問過幾人起居,再問可有短了用度或是僕從不聽話,三人一一答了。劉娡點了點頭,便打發兩個姨娘回去了,留下元春再“關愛一番”。


    元春再沒心沒肺,聞言也是一激靈,一下子精神了起來。


    劉娡今兒真沒有立威的心思,“大姑娘昨晚是怎麽回事兒?她還小呢,行事有什麽不妥當,你別往心裏去。”


    元春愣了一下,才明白王妃這是……在示好嗎?


    兩世為人,還要記恨一個十多歲的天真又有些魯莽的小姑娘,元春自認也是白活了。


    她暗恨堂嫂王熙鳳,不也沒把人家如何?就算真要計較“風霜雨雪嚴相逼”那段孤寂又艱難的宮中歲月……一半原因也是出在自己身上,而另一半……要怨更該怨趙之楨吧。


    元春便笑道:“大姑娘也是關心則亂,倒是這番孝敬之心十分難得呢。”


    劉娡看元春不見喜怒,心裏也感慨不已:這側室也不比女兒大上幾歲,卻比女兒沉穩太多了。


    這個時候,她終於再次反思起自己教女,果然很是失策,因此她這回也發了狠,怎麽也得讓女兒吃些苦頭,學了乖再提以後。


    不提王府中幾人各懷愁事,遠在北麵大營的趙之楨也連著好久沒睡過安穩覺了:這回帶來的大軍,真正的精銳之師大約有一半都悄悄繞路,在聖上幾位心腹愛將的掩護下前往南方,準備給南邊那位一口氣包個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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