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戰戰兢兢地想要解釋,就見她公公一陣悵然地嘆了口氣,隨即對她真誠道,“小鬱啊,叔叔被關在這裏頭出不去,你既然跟善文挺熟悉的,能不能幫叔叔個忙,到鎮上寄封信給她?”


    作者有話要說:  蘭善文爸爸的話,有一部分參考了錢鍾書關於子女的言論,另,此文算架空,求各位讀者不要對號入座,發出不正當言論,給作者留條活路,謝謝。


    ☆、45


    在講習所裏頭學習改造的人, 都是不能自由活動的, 隻有每天被趕著上工和吃飯的時候, 是和外界有接觸的, 其他的時候,就要局囿在這個講習所這麽個巴掌大的地方, 聽鋼廠裏頭的工人給他們上“思想教育”課。


    跟講習所住處離得近,她當然知道這群老頭兒老太太的狀況。


    跟他們走得近, 時候一久, 儼然在他們眼裏頭就成了他們的女兒了。


    不過, 她這段日子正愁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往醫師身邊湊呢,蘭叔叔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想想, 鬱小同誌覺得自己像是撿到金元寶一樣, 笑得嘴都咧開了,對她認定的公公獻寶說,“蘭叔叔, 聽說蘭醫師人在通山啊,我的姑媽也嫁在通山呢, 我媽早就讓我過去看她了, 我一直忙就給耽誤了, 前幾天我正打算跟廠長告假過去一趟通山呢,不如,我幫您帶過去吧,還省了一筆郵費呢。”


    鬱小同誌嘴甜,扯謊還不怎麽打草稿, 加上她話語真誠,人看起來也老實,幾句話就說得她公公動心了,嘆口氣,說,“的確寄信是不如托人帶口信穩當。過來這邊前,我也想辦法給她寄過錢和信還有一大包吃的,本來以為能過得還像樣兒呢。結果,後來跟她一樣過去通山的一個小姑娘回首都探親,我們問她善文的狀況,她卻說她根本就沒見過善文收到那些東西。哎,那孩子也是傻,沒收到就是沒收到麽,寫個信回來,讓家裏再托人帶過去就是了,為了不讓我和她媽擔心,愣是一個字都不提。通山那個地方……”


    說著說著,她公公哽著聲就說不下去了,眼眶還有些紅。


    她聽她婆婆說過,老爺子在爬雪山過草地差點被槍子兒打死的時候,都沒怎麽吭聲,現在卻難過成這個樣子,看來老爺子是真的疼醫師。


    不過醫師也真是傻,東西肯定是被那些送信的剋扣了,她就不會找人麻煩讓人歸還麽。這要是擱在她身上,保準一大耳刮子抽死敢搶她東西的人。


    “叔叔,沒事的,您信我,我不會剋扣蘭醫師東西的。不但如此,我還有幾罐菜想送給蘭醫師呢。”鬱小同誌笑嘻嘻說著,忙著開解她公公。


    “叔叔當然信任你。”過了會兒,她公公不難受了,對她笑了笑,“隻是叔叔擔心你,一個人過去通山,萬一……太危險了。”


    “沒有呢,我和我一個表妹一塊去的。”鬱小同誌趕緊辯解。她是想要帶上那個不能說話的啞巴姑娘過去的,領她回來以後才發現,小姑娘力氣倒是挺大,萬一遇到事兒,她們倆一塊,就不信拚不個魚死網破。


    “唉…既然這樣,叔叔這裏還有些錢和東西,你拿著,幫叔叔個忙,去看看善文那孩子好不好。”她公公趕緊進屋裏去拿了一個粗布的行李包,遞給她,再三叮囑她說,“信和東西送不到都沒事,小鬱啊,你人可千萬要小心哪。”


    “放心吧蘭叔叔,我機靈著呢。”


    鬱小同誌笑嘻嘻說著,拎著東西回家就開始收拾行李往通山去。


    怕她媽攔她,她還特意編了個由頭,說自己要出去隔壁鎮子上替個大爺辦事,估摸幾天就回來了。


    隔壁鎮和磨子嶺沒離多遠,又加上她多帶了個人,她媽也就信以為真了,給她們做了些玉米麵饃饃當幹糧,還親自把她們送到汽車站裏頭,看著她們上車再走。


    看著她媽汽車玻璃外頭擔憂的臉,她愧疚得厲害,可想想不知道過得怎麽樣的醫師,她不得不又勉強將那愧疚壓到心底了。


    她們坐了一天半的汽車,才勉強到了通山所在的省裏,路上又搭了牛車,順了運貨的卡車,在鬱泉秋快要吐死的時候,終於到了通山的山腳下。


    啞巴姑娘扶著她靠在一棵老鬆樹旁邊站著,看她臉色青白,張羅著就要給她找水,她趕緊一把拉住人,搖搖頭,虛弱道,“沒事,你哪兒也別去,我歇一會兒,等一時就去問問這邊的改/造講習所在哪裏。”


    啞巴姑娘連連點頭,母雞護崽一樣守著她不讓人靠近。


    閉眼倚靠著樹幹站了好一會兒,她才好受了些,勉強笑了笑,拉著一邊眼神擔憂的啞巴姑娘就要走,“沒事兒,我還好,咱們走吧,快去問問地方在哪兒,找到了咱們還能蹭蘭醫師一頓飯呢。你在鎮上見過蘭醫師麽?”


    啞巴姑娘誠實地搖了搖頭。


    “蘭醫師,就是住在咱們不遠講習所裏頭那個蘭叔叔的女兒。人長得可漂亮了,性子還好——”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身後有人激動地喊她,“泉秋!”


    她一愣,在腦子裏頭反應過來這是誰的聲音後,瞬間臉色寒了下來,聽不見一樣,快步拉著啞巴姑娘直直地往前走。


    “泉秋,我是佑堂啊!泉秋!”


    聽見身後激動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她走得更快了,奈何她再快,也抵不過男女力氣差距,沒走幾步,就被人追上了。


    隨即她就覺得被人拉住了手,不得已扭了臉過來,果然是記憶中那張討厭的臉。


    五六年沒見,那張專門哄女人的小白臉倒是沒變多醜,不過以前戴個金絲邊眼鏡好歹還能裝裝斯文,裝裝學者呢。現在穿著不七不八的衣裳,上頭套了幾個不倫不類的勳章,就是戴著眼鏡,都遮不住那股子媚俗氣。


    “泉秋,真的是你!”看見她,麵前英俊的男人又驚又喜,笑容鋪在臉上,伸手就要抱她,“泉秋,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好久了,你跑到哪裏去了?過去你老家找你,哥哥嫂子說你跟家裏鬧翻就走了,前些時候接媽媽過去你那邊住,也沒告訴他們你住在哪兒。泉秋,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這位同誌,咱們認得麽?”及時後退一步,避過他伸過來的手,鬱泉秋一臉的厭惡,“大白天的,別逼我喊人!”


    “泉秋,你怎麽了?”看見她的反應,男人一愣,“我是佑堂啊。你不記得我了麽?”


    她都這樣的態度了,這男人竟然還敢厚臉皮地纏上來,媽的,到底還要不要臉?


    鬱泉秋火了,指著男人的鼻尖罵,“老娘管你是誰,你他媽再敢攔老娘的路,你他媽信不信老娘敢閹了你?!”


    “泉秋你…”可能是被她彪悍的形象嚇到了,男人一臉的驚訝,“你怎麽變成…”


    “變成什麽了?變成潑婦了?”鬱泉秋冷笑,“張佑堂,你他媽現在才看清楚老娘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麽?”


    男人張張嘴,想要說什麽,一邊忽然走過來一群拿著簸箕籮筐扁擔的男青年,向這邊道,“張所長,咱們的農具修好了,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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