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她,人家見了她,不管明裏暗裏,都喊她狐媚子。


    所以廠裏的人在排名破鞋時,就把她排到了第二,而自己就當之無愧地成了第一。


    本來嘛,寡婦門前是非多,況且,人家又沒見過她丈夫,就看見她抱著個女孩子了,流言蜚語不像山一樣砸過來就有怪事了。


    她簡單地對她們說了說自己知道的事,當然,把這個破鞋榜省了就是,而後,蘭善文也簡單地對她提了幾句小六姑娘的事情。


    “哦,這麽說,她每夜都找男人是因為她有點病?”鬱泉秋挑挑眉頭,問說。


    蘭善文點頭,“是的。”


    聽說,鬱泉秋淡淡一笑,又問她,“哦,找男人是病,那找女人算是病麽?”


    蘭善文被問得噎住了,好一會兒才摸清楚她說得是什麽,尷尬道,“什麽?”


    “蘭醫師恐怕不知道吧。”鬱泉秋慢慢笑了笑,說,“咱們這廠裏頭,也有些人喜歡女人呢,六姑娘人見人愛的,聽說和那些女人也有些拉扯不清——”


    說著,當眼神落在她那被扯壞了的領口上時,她拉長了語調,笑著對她道,“當然,像蘭醫師這樣的美人,恐怕就更遭人疼呢。不僅男人見了心裏頭熱,就連女人,怕也受不住地動心呢,蘭醫師您說,是不是?”


    蘭善文尷尬地幹笑了兩聲,裝作聽不懂她話裏意思的模樣,轉了話題對她道,“鬱同誌過來這邊是有什麽事麽,可是牧牧的病還沒好,我這裏還有些阿司匹林,你拿去給孩子吃吧,孩子小,一些些就夠了。”


    溫柔說著,她轉身就去拿東西,然後走到她跟前,把藥片用一些幹淨的稿紙包起來,遞給她,笑看著她懷裏的女孩子,“牧牧,還認得阿姨麽?”


    ☆、第 10 章


    五六歲的女孩子正是害羞怕人的時候,麵前的小女孩也不例外。


    聽見她的話,羞澀地將小腦袋瓜子的一半藏在母親的身後,隻露出兩隻有靈氣的黑黝黝的眼睛,轉來轉去地看著她。


    蘭善文素來歡喜孩子,見得眼前的女孩兒那樣可愛,心裏早就軟得一塌糊塗,蹲下來,對她溫柔招手說,“過來,讓阿姨看看你的燒退了沒有,嗯?”


    女孩兒愈發害羞,緊抱著鬱泉秋的腿,抬起小小的腦袋看她,像是徵詢她的意見要不要和這個待她溫柔的阿姨說話似的,訥道,“媽媽……”


    喚了兩聲,鬱泉秋沒有回她,她好奇地抬頭,就見自己的母親盯著這位蘭阿姨一臉的若有所思。


    順著女孩兒的目光,蘭善文也抬頭看她的母親,這位貌美的女工。


    起身時,視線剛巧撞上她帶著敵意打量的眼神,愣了下,而後隨和地笑了笑。


    鬱泉秋也意味深長地對她笑了一下。


    兩個道貌岸然的醫師,一個下半身光溜溜的女孩子,還有她自己和女兒。


    要是她手裏拿著煙槍,指甲染上鳳仙花汁,再挑一挑頭髮,弄出來宣傳畫上的那些女人時髦的造型,那這就是典型的嫖/娼現場了。


    不過,誰是娼,誰是嫖客呢?反正她自己認為自己是拉皮條的。而且,她還絕對可以當一個出色的皮條客。


    那兩個醫師,看起來不像是嫖/客,倒像是被嫖的。


    想著,鬱泉秋暗自笑了,以這個姓蘭的醫師的姿色,確實可以做個頭牌。


    畢竟,她長得那麽美,就像是她那患熱症的短命丈夫和她說得,書裏的顏如玉一樣,讓同為女人的她,看了都有幾分心悸。


    女人啊,都是要不得的,要起來,就要叮人命的。


    尤其是這個蘭醫師,把了人十幾歲的小姑娘還不夠,如今竟然還要勾引她女兒麽。


    那可不行,她女兒可是她的心肝子,肺葉子,怎麽能對一個外人親近!


    “不勞蘭醫師多管事兒,我不是和蘭醫師說了,她的燒之前就退了麽,這些藥,醫師還是拿給那些真正病的不輕的人吧。”


    莽撞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哦,天吶,她到底都在說些什麽!


    不說醫師在這磨子嶺有多吃香,就是她才幫了她一把,她也不該對她惡言相向才對……


    好吧,她承認,她怕女兒以後病了找不到人瞧病才是重點。


    “看我說得是什麽,蘭醫師別介意,謝謝蘭醫師了,哎呦喂,這藥怪貴的吧,蘭醫師好人有好報,一定可以找個如意丈夫的。”


    轉眼間,她變臉比臉譜變得都快,從對她凶神惡煞一轉而變,笑得兩隻載了泓水的眼睛眯起來,異常熱情地接了她的東西。


    都是變臉,奇怪的是,蘭善文看她,卻沒有對那些大娘前後判若兩人一樣的厭惡感,可能,是她給人的感覺怪真的。


    蘭善文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藏在母親身後的小不點兒可能看見母親對這位阿姨挺熱心,也怯生生地伸出白嫩的小手,害羞地伸到她眼前,“阿姨,阿姨,吃…吃糖。”


    藏在她小小手心的赫然是一顆滾了玉米麵的白色糖餅,明顯不是她昨天給她的。


    蘭善文疼愛地摸摸她的臉,“你吃吧,阿姨不喜歡吃糖,對了,這是什麽糖,阿姨怎麽沒見過啊?”


    “媽媽說,這叫麥芽糖,是…是媽媽昨天拿一尺布和林家阿伯換的。”女孩子害羞低頭慢慢說著,又依賴地抱緊了鬱泉秋的腿。


    “是嗎?”蘭善文淡淡笑了笑。


    麥芽糖,她也會做啊,要什麽一尺布來換,她昨天不是給了一大袋糖麽。


    棉布,也很貴的啊。非要跟她爭這口氣。


    鬱泉秋這個女人,可真是……倔。


    正想著,正主就冷哼了一聲,看她道,“蘭醫師可別瞧不起人,麥芽糖不比你那花花綠綠的糖好吃多了。”


    是啊,好吃,都好吃。都是糖,哪裏會有苦的不好吃的?


    女人,都是女人,哪裏有高低貴賤的分頭?


    她有她的情郎送的水果糖,她沒得丈夫,也不想人疼,自個兒還不能拿工錢扯一尺布給人家換嗎?


    她自己的女兒,難道還得人家給她養嗎?


    一屋子的女人,小的,大的,有娃娃的,還沒談過戀愛的。


    最後都會在一個黃昏的雨後,入黃土,埋掉,爛掉的。


    蘭善文憂鬱笑了一下,沒反駁。


    這時,小六姑娘的聲音又從身後巴巴地傳了過來,晃動著她兩條白花花的腿,嘟囔,“蘭醫師,我想跟你上床,蘭醫師。”


    ……好吧,還是有區別的,起碼,還有一個是想要和女人上床的……女人。


    聽見這話,蘭善文一陣尷尬,而抱著母親的女孩兒,則好奇地看看椅子上被綁起來的小六姑娘,脆聲聲問道,“媽媽,什麽叫上床?”


    上床嘛,無非就是大家睡在一個炕上,蓋著棉被純聊天,從今兒個的隱逸見聞談到人生理想,從花花草草談到天上的月亮勾子。


    哎呦你看那月亮多圓哦,跟個大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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