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像極戰場上的夫妻分別。


    趙書言愣了愣,心頭的不甘消失了,慢慢的才勾起笑容:“錯了,是我在這邊奮鬥,等我飛黃騰達了,你再回來享受。”


    崔寧樂多想拉下那傢夥的臉蛋,狠狠地親上去。


    隻是他們都是男人啊。在這個對同性戀尚未完全寬容的社會,他們隻能並排站著,直到對方上了飛機,都不能再說一聲超過“友情”以上的再見。


    崔寧樂吸了下鼻子。


    離開機場的步伐越來越快。


    圍巾都快把臉蛋完全包住了,依舊擋不住缺堤的眼淚。


    趙書言,你不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有淚,不輕彈。


    聖誕節對於中國人來說並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要不是滿大街都是為了促銷而毫無誠意毫無章法的掛出的聖誕裝飾品,這樣的日子恐怕過去了也沒人會記起。


    傅曉春發現師父從美國回來後一直悶悶不樂,就拿了幾張滑雪的票子,慫恿他老人家前去散心。


    正在埋頭打遊戲的女王殿下抬頭瞄了他一眼。“不要,誰要看你們這些臭情侶卿卿我我的?”又低下頭繼續他的生化危機。


    傅曉春急了:“我發誓絕對不卿,絕對不我,您就跟我們去散散心嘛!”況且他跟陳淩什麽時候在他們麵前表現得過於甜蜜了?


    “不去,你們倆跟沒曬過太陽的橘子似的,要甜不甜,平時就沒醞釀夠糖分,我再在關鍵時刻給你們插一腳,你們這輩子是不是就這麽打算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哎?”傅曉春眨眨眼。“我們……怎麽……”


    “你跟陳淩這兩三年過去,怎麽就沒有那種燃情歲月呢?”一刀砍死殭屍的人盤腿坐在床上,居然開始思考起這個深奧的問題。


    “什麽燃情歲月!我們又不是……”傅曉春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用哪個詞更合適,隻能張張嘴,又不甘心的閉上。


    可趙書言卻抬起頭,看著他,一臉等他回答的戲謔表情。


    傅曉春更想反駁,可依舊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頭。


    等了好一會,小兔子終於開腔:“你被殭屍王殺死了。”


    “啊啊啊啊……老子還沒存檔!”


    拎著票子走開的人憤恨的決定,就兩個人去那又怎麽了,非給你燒個幹柴烈火看看。


    一個人長大很容易。跌了幾次,疼了幾次,慢慢的,就知道自己該披上怎樣的外衣,該如何收起自己的尾巴,該如何抵禦那些可怕的襲擊。


    傅曉春自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長在蜜罐裏的孩子,可直到遇見趙書言他們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從前處在怎樣一個溫暖柔軟的包圍圈裏。那樣的世界很美好,卻也很可怕。因為烏托邦不可能永遠存在,當你從天堂掉下地獄,絕對會摔得粉身碎骨。


    他慶幸自己在完全進入現實前遇到了這麽一群活得踏實的傢夥們。這四年裏他甚至知道了當別人指著你的鼻子喊人妖時,要用怎樣傲慢的表情表示不屑一顧。


    盡管如此,他總覺得自己與陳淩還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與出生於房產商家庭的自己不同,陳淩的家境很普通,普通的學歷普通的背景,隻有他的經歷才勉強稱得上特別。


    為了糾正自己的性向,陳淩十七歲的時候就開始在普通酒吧做調酒師,原以為通過這個職業能被充滿了酒色與香氛的女性們帶回正途,卻在工作不到兩個月後,被一個男人帶到了賓館。


    可他並沒有死心。與男人交往兩個月後便閃電分手,找了個溫柔可愛的小姑娘做女朋友,最後當然是無疾而終。


    後來陳淩陰差陽錯的進了gay吧繼續做他的調酒師,從此以後,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並不是輕易喜歡男人一般,他並沒有固定伴侶。


    他喜歡過的,隻有上任男友。那個男人給了他最好的一切,卻也給了他飄忽的承諾。


    聽起來就很狗血。傅曉春卻知道陳淩其實不是瓊瑤劇同誌版的男主角。那傢夥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卻又遇到一個混球,就這麽簡單而已。他在最落魄的時候遇見了趙書言這個沒心沒肺的傢夥,陰差陽錯的就成了他的推銷對象,陰差陽錯的就與自己成了一對。


    傅曉春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別扭,到客氣,再到曖昧,最後經過了不知道多少大彎,最後才算是兩情相悅。


    就連傅曉春都說不出到底兩人是何時才確定下彼此的關係。耗時太久,似乎連戀愛的界限都劃分不清了。


    “你喜歡我麽?”他曾認真問過陳淩,對方愣了愣,才點頭。


    過了很久,他又問:“你愛我麽?”陳淩這回看了他一眼,笑著點頭。


    又過了很久,他還問:“你愛我麽?”陳淩低下頭,拿開他的可樂,輕輕的親了下他的嘴唇。


    傅曉春隻問了三次。此後再也沒有問過。而這三句話,足足花了他們三年的時間。


    如果隻是馬齒徒長,也許傅曉春就不會有反攻的念頭。


    在不小心看到許美人背包裏的一本名叫《反攻吧!》的小說後,他才知道原來同性戀的世界裏還有一個叫做“反攻”的名詞。


    他暗地裏拿自己與女王殿下比較過。可是無論哪個部件,size似乎都小了那麽一點。


    他又暗地裏拿自己與騎士大人比較過。嘖,好像還是小了那麽一點。


    這兩人據說都有過反攻的經驗,而從身手與體格上來講,傅曉春同學似乎都沒有可比性與可操作性。


    他沮喪了好半天。陳淩的技巧不是不好,甚至對於傅曉春這樣的純情少男來說,似乎好過頭了。可一想到這技巧還是從別人那裏學來的,純情少男胸口裏的大醋罈子就開始呼嚕嚕的發酵,然後醋香四溢。


    於是小兔子跑去找師父——那個宅男加處男的人,商量該如何麵對這樣的情況。


    問題是這樣提出來的:“請問如何製服一個體格和氣勢都比自己要高一截的男人?”


    正在打cs的宅男頭也不回:“首先用計,接著通過鍛鍊自己的氣勢與體格後,再來正麵交鋒,從兩方麵接連打擊他的威力,從而達到徹底擊潰的效果。”


    “什麽計?”這可是關鍵。


    “美人計空城計迷魂記借刀殺人計,等等等等,因地製宜因人而異。……哪個混蛋欺負你了?”一個炸彈炸飛一批人後,終於扭頭過來,一臉討伐的兇相。


    小兔子連忙搖頭:“沒人,沒人!”


    “好吧。不過我還是覺得,你唯一的方法也許還是用計,除非你年近二十二還能二次生長……”趙書言惡劣地笑。


    說完這句話的四個月以後,每天都在灌牛奶做伸拉運動的小兔子長高了三公分。早就忘了自己說過這句話的人驚嘆於他的二次生長,強烈要求他去做增高鞋商的gg。


    咬著牛奶吸管的小兔子則繼續潛心於研究氣勢的練成方法。


    於是輪到陳淩開始煩惱了。


    他倆見麵時間並不算多。即使到了自己放假的時間,傅曉春都有可能忙碌於課程作業無法抽身,一個月能見麵的機會頂多也就是四五次而已。 特別珍惜這段時間的兩人向來是醞釀夠感情後,就順勢的發展了下去。


    可如今,某人腦袋裏多了個念頭,這使壓倒撕開吞吃擦嘴的過程變得有些複雜,單是說服對方乖乖被吃的程序就多了好幾道。


    陳淩直到對方將自己撲倒後,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體格不對。”狼狽地撐起身子,陳淩企圖挽回自己的地位。


    “我長高了。”傅曉春勾起嘴角笑。


    “瘦條瘦條的身體就算拉長了也隻是像麵條一樣沒有壓倒性。”


    “我的骨頭裏都是鈣,沒問題。”


    “……為什麽非要反攻?”


    “因為,……因為我也是男人。”他微揚起下巴,有些傲氣的回答。那笑容,那語氣,無不透著從某人那裏同化出來的味道。


    陳淩衣衫淩亂,忽然發覺自己似乎已經沒有想像中那樣習慣0.5的身份了。“……給我時間適應一下你的改變行不行?”這傢夥突然從一隻隻會吃蘿蔔的兔子,變成一隻會蹬人會咬人的兔子,這樣的改變雖然早有跡象,可身為他的情人,怎麽可能迅速適應?


    “不給。錯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我不是傻子。”小兔子哼了一聲,騰出一隻手來解開自己的衣服。陳淩剛想趁機掙脫,那傢夥就大喊:“你再動,我馬上就上了你!”


    陳淩呆了。


    小兔子也紅了臉,可還是繼續解開自己的扣子,口中安慰道:“你就讓我上一次,就一次。師父要是知道我老是不求進取,肯定又要嘲笑我了。我也是男人,我也想抱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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