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個橋段咱也是推敲了許久,覺得按先前塑造的衛玄的性格就應該是這樣直來直去的。


    好happy啊~終於寫出來了,不知各位看官滿意否?桀桀桀~


    37


    北疆冬日的午後,築北王府陸沉館前廊下,靜言呆呆的盯著衛玄,震驚之外,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廊子的陰影讓衛玄的臉看起來有些模糊,夏菱和夏荷以及老虎們似乎在說話,又似乎什麽也沒說。靜言隻覺耳中鼓譟,聽不清,抑或四周原本就是一片寂靜,躁動的是她的心?


    但她突然聽到自己的聲音,很清晰的說:“我知。”


    我在說什麽?我知道什麽?衛玄說他中意於我,那他中意的是什麽?


    這一連串自問讓她停頓了片刻,也讓她藉機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再開口時,靜言又變回那個旁人嘴裏“穩當妥帖,油鹽不進”的章姑娘了。


    “多謝大總管抬愛,我能將西院打理妥當多虧了有您和言先生以及諸位管事丫頭們的幫襯。與好姐妹談天一時忘形說了不該說的話,原是我的錯,定當回去好生反省,不負大總管的‘中意’。”


    衛玄聞言一窒,一雙素來犀利的眼中浮現一絲黯然。默默的注視了靜言片刻,似還想說些什麽,但終究隻是抿緊了嘴唇。


    靜言躬身一禮,向丫鬟們站著的方向微微偏了偏頭,“回素雪庭。”


    佳人已去,衛玄依舊獨自站在原地,眼神落在一叢被院中掃攏的積雪掩蓋了大半的枯萎花叢上,意味不明。


    廳內貼在門fèng上偷聽的言重山皺起眉頭失笑。衛玄這個木頭!竟如此孟浪,果然把人家姑娘嚇跑了。


    想那章姑娘也真是可憐。恐怕這是她平生第一次被男人示愛,結果竟趕上衛玄這般唐突直率的,更不用提院子裏還有瞠目結舌的丫鬟們和若幹個侍衛。


    眾目睽睽之下,恐怕也隻有小郡主那般任性無知的小姑娘會應他,像章姑娘所受的家教便是真有情也不會說出口。


    在心中暗罵衛玄太過魯莽不識風情,但轉念一想,隻怕這廝亦是平生頭一次有個心儀的姑娘吧?那也幾難怪了。


    隻是平日裏這般嚴肅內斂的人,好不容易對心愛之人剖白心意卻碰了個軟釘子,必然會撮上一肚子火氣。


    言重山決定暫時當沒看見,不提不問,而且要尋個地方貓起來,免得平白當了出氣筒子。


    才剛打定主意,衛玄已經推門而入。麵上看著雖不見波瀾,但眼底的抑鬱還是讓言重山打了個冷顫。


    於是,曾經在刑部以陰險狡詐鐵麵無私著稱的言先生,很沒起子的貼著牆根兒溜走了。


    不是沒看到言重山賊眉鼠眼的樣子,但衛玄現下恰恰最希望的便是安靜。能讓他好好思索一下剛才的事兒,能讓他平復一下雜亂的心情。


    穿過空蕩蕩的前廳,衛玄逕自來到後堂,端坐在書案後,麵前攤開一份撰寫了一半的文章。這是一本摺子,是在靜言來之前他和言重山議論的北疆公務奏摺。


    然而向來一切以公務為先的衛玄對著摺子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


    對著麵前攤開的單票和登領帳冊,靜言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夏菱上來替她換了一碗熱茶,又擺了兩碟果子幹,“姑娘先歇歇罷。今兒起得早,回家又一直顧著說話,回來也沒得空歇個午覺,要不先歪一會兒?這些東西晚一點再擺弄也不遲。”


    被打斷沉思的靜言一震,強撐起精神笑了一下,“無妨,反正也沒幾張,我登上核對一遍就是了。”


    夏荷在外間聽見,眼睛一轉,把屋裏的小丫頭們都支了出去,挑幔子進來,擺出一副天真頑皮的嘴臉笑著說:“我知道姑娘為什麽發呆!”


    靜言已聽見她打發小丫頭的動靜,知道屋裏隻剩她們三人,幹脆放下狼毫小楷,“行了,你也別故作姿態,隻咱們幾個自己人,心知肚明還廢什麽口舌?我心裏慌得很,你們倆又都是成精的,想說什麽就說罷。”


    那句“自己人”說得夏荷和夏菱心裏很甜,看姑娘也沒有剛回來時那般嚴肅,氣氛緩和之下倆丫頭終於活潑起來。


    夏菱巧笑嫣然,“我覺著大總管對姑娘的偏愛之意明眼人早就看出來了。不提自姑娘入府後的諸多關照,隻說大總管那人平日裏歷來都是冷冷的,便是對從小看著長大像自家親妹妹一般的大郡主也不曾流露過溫柔神色。但對姑娘又何止一次?偏偏姑娘是個石頭心腸,平時當沒看見也便罷了,人家親口說出來還要曲解。奴婢以為,那中意二字絕非姑娘想的意思。”


    靜言原以為夏菱也會像她一般心存疑惑,沒想到這丫頭出口便是言之鑿鑿,竟一口就咬定她是曲解人意。


    說靜言是石頭心腸真是冤枉她了,姑娘雖未經過這些情愛之事但也不是沒心沒肺。先前衛玄對她的好怎會不知?但事發突然又是身在局中,也許她不如旁人看得那麽清楚,但各種各樣的原由容不得她不多想一些。


    衛玄對她格外溫和是真,但衛玄也時不常的冷下臉子給她看。


    衛玄對她照顧有加是真,甚至她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就好像今日給她家送的那些木炭,可他偏偏說是他府中用不上的。


    而且,在陸沉館,他也不說是哪一種中意。是王府大總管對西院管事滿意的中意,還是……其它別的什麽中意。


    猶記得才入府時,衛玄親自把帳冊給她送過來,那些警告,叮囑,甚至那滿身氣勢中還帶著點兒恐嚇。說他先前沒想過用她當先鋒拾掇亂七八糟的西院她才不信呢!


    但是……


    靜言心底一直珍藏著幾個影子。有第一次私下放她回家與家人團圓的背影,有手持彎弓三箭連發的背影,有拎著那隻瑪瑙小金魚逗她的笑容,還有一個寬大結實的手掌。


    夏荷看靜言不做聲,隻一味低頭沉思,便著急的說:“不知姑娘是否留意大總管當時是怎麽稱呼您的?”


    他說:靜言,我很中意你。


    夏荷見她麵上一紅,更是再接再厲,“女孩兒的名除了血親和關係極親密的人,又怎是旁人可以隨意叫的?大總管這麽做難道還需說旁的麽?”


    夏菱一聽也來幫腔,“正是!可見姑娘果然曲解了大總管。”


    於是這兩個丫頭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她們在王府這麽些年,從未見過衛玄對任何姑娘假以辭色,永遠都是一板一眼雲雲。


    後來夏荷一聲嘆息“可憐大總管怎麽遇見姑娘這般不解風情的”把靜言給擠兌急了,脫口而出:“這種事便是兩情相悅,姑娘家又怎能輕易說出口呢?將那些情啊愛啊的掛在嘴邊成何體統!”


    夏菱愣了一下,隨即瞭然的笑著點頭道:“是是,姑娘說的對,原是我和夏菱太輕浮了,沒看出姑娘是嘴上不說但心裏明白得很,這樣很好!”


    夏荷歪頭打量臉上騰起一片紅的靜言,笑著湊到旁邊擠了擠穩穩噹噹端坐在椅子上的姑娘,“又變成沒嘴兒的葫蘆了?”


    靜言被擠得歪了歪,搪開夏荷復又坐正,擺弄著麵前的冊子和一疊兌票,輕咳一聲拿起毛筆,“墨幹了,給我研墨。”


    夏菱夏荷都笑起來,齊聲道:“姑娘這打岔的功夫又精進了。”


    靜言懶得理會她們,隻是先前一個字也看不下去的帳冊終於能看進去了。


    上午不在,剩下的一些瑣事全都堆在下午。靜言帶著丫鬟們照例盤庫,又在各處走動一遍。收了人家禮物的便替母親道一聲謝,當時撅回去沒給臉子的,也藉機敲打幾句。


    不得不說,有夏菱和夏荷一唱一和,很多事都輕省了許多。


    如此一下午便在各種瑣碎小事中過去了,用過晚膳後又去王妃院裏陪著聊了會兒家常。對著王妃恭敬的磕頭行過禮,說母親用著送去的花蜜丸很好,替母親謝過王妃的盛情邀請,隻要等開春身子好了,一定進來親自叩謝等等。


    王妃依然是那副懶散模樣,東拉西扯的聊了一會兒後突然讓春巧去拿東西。


    見靜言疑惑,王妃便笑著說:“那花蜜丸既然你母親吃著好就再拿幾瓶去。”見春巧歸來,王妃又指著其中兩匹呢子料並兩件大紅緞麵鬥篷說:“入冬了,你找個空兒,不拘自己去還是打發丫鬟小廝,把這些東西送到潘三奶奶家。”


    隨後抬手一戳靜言的腦門兒,笑著說:“笨姑娘。雖你入府與我那弟妹並沒什麽幹係,但我聽說她在外頭自詡為你的事兒如何忙前跑後,你竟忘了‘好好的’的答謝答謝人家?”


    靜言垂頭答是。


    春巧聽了便在一旁笑道:“王妃恐怕不知,您先前送姑娘的料子已被潘三奶奶拿去了。”


    王妃笑罵道:“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麽?怎會是她‘拿’?必然是靜言按照禮節先孝敬了母親和姑姑,對麽?”


    這便是給了靜言和她姑姑一人一個台階下,靜言自然點頭。


    王妃抬手拉她同坐在小炕上,憐惜的摩挲著她的肩膀,“好姑娘,真是讓人越看越愛。咱們王府最重孝道,你能有這片心我很喜歡。來人,再拿幾匹上好的料子交給針線上的婆娘們,趕明兒讓他們派個好師傅過來,給章姑娘裁幾件新衣。”


    這回的東西怕是姑姑想要也沒法要了。


    笨姑娘,好姑娘,到底在王妃心裏靜言是哪一種?但這天晚上前前後後王妃一直不容她插嘴,甚至連衣料都沒看見,隻聽小丫頭來回說已經讓人送過去了。


    躺在床上,靜言裹緊了被子,暗暗祈禱千萬別是那些大紅大綠的。


    忽然間抬頭,看著床頭屜子上擺著的瑪瑙小金魚。


    伸手拿下來,掌中頓時清涼涼一片。


    金魚胖胖的肚子恰好一握,隨手把玩,光滑圓潤。


    眼皮子漸漸發沉,靜言卻捨不得把金魚擺回去,隻覺得這麽握著很舒服,也不知被填滿的是手掌還是心。


    帳外一燈如豆,在這寧靜無風的冬夜裏,素雪庭中某個人睡得很心安。


    然而同在一個王府之內,東院陸沉館,衛玄獨坐內室,麵前兩碟小菜一壺老酒,自斟自飲。


    言重山進來時先使勁兒聞了聞才笑著說:“好酒!”


    不用人請,逕自涎著臉湊到桌旁,取一隻酒盅斟滿,一口悶下,辣得喉嚨火燒一般還啞著嗓子贊道:“痛快啊痛快!”


    衛玄也不理他,繼續自斟自飲。


    言重山拈起一塊肉脯大嚼,解了酒,一抬眉道:“原本喝酒對於武將而言是件最痛快的事兒,可我瞧著你今夜是越喝越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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