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陽縣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聽得內侍唱名,安陵容忙跪地,道,“臣女安陵容叩見皇上皇後,願皇上萬歲金安,皇後千歲康泰。”


    “嗯,禮數倒挺全乎。”玄淩聽了一整日的嬌音俏語,早已麻木,隨口道,“抬起頭來。”


    安陵容斂眉垂眸,微微抬首,玄淩看了後沉吟道,“似乎在哪裏見過……”


    朱宜修撇了她一眼,小聲提醒道,“皇上忘了?之前的賞梅宴……”


    “哦,難怪朕覺得眼熟。”玄淩輕輕搖頭。長得和一個樂伎相似,家世也不算顯貴,窮鄉僻壤想來亦無多少教養。


    內侍見皇上不中意,隨即道,“安陵容,撂牌子。”


    朱宜修聽到“撂牌子”也無意為安陵容說什麽話。前世安氏臨死還不忘告訴甄職獾顧陌馴餱懦僭縭歉齷齪Α0彩霞樸諼弊埃笆牢茨芡耆刂譜〔瘧環匆6豢塚痛巳チ艘埠謾f鷳胗貌蛔拋圓黴校皆鏊頌缸省


    隻見安陵容閉了閉眼,斂去眸中的失望,音色不改道,“安陵容辭謝皇上皇後,願皇上皇後永享安樂。”


    “旁人被撂了牌子都是一臉不高興,你倒懂規矩。”玄淩道。


    安陵容聽得玄淩之言,想著總要全始全終給皇帝留個好印象,遂答道,“陵容此生能有幸入宮,得見天顏,已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嗯,不錯,不錯。”玄淩微微抬起一絲笑意。


    朱宜修不想玄淩改變心意,道,“皇上,安氏雖然落選,但仍能不忘禮法,實屬難得,臣妾看這姑娘倒是順眼。”說著,褪下手腕上一隻翡翠玉鐲,放在托盤上,道,“可憐你千裏迢迢的進京,本宮也不想叫你白跑一趟,這隻鐲子當做本宮為你添妝吧。”由江福海親自端了送過去。


    玄淩笑道,“皇後果然宅心仁厚,安氏也算不虛此行了。”


    “皇上說笑了,天下人皆是皇上子民。臣妾為國母,自然也要學習皇上一視同仁了。”朱宜修謙虛道。


    “安陵容多謝皇後賞賜。”安陵容沒想到能有這意外之喜,激動得熱淚盈眶,忙跪下來向朱宜修磕頭謝恩。雖然落選,但是能得到皇後的誇讚,回家之後父親也不會苛責了。沒人會在小看她,姨娘們也休想再從中作梗她的婚事,把她隨便許給人家做填房妾室。


    安陵容之後玄淩相繼看中了光祿寺大夫之女劉令嫻、潭州知府之女杜佩筠和潯陽知縣之妹梁悅心,三人皆留了牌子。朱宜修對她們不算陌生,但也談不上過多關注。入宮後能否站住腳,看她們各自的本事了。


    “江蘇鹽運使方言中之女,方淳意,年十三。”


    朱宜修聽到這個名字,略多看了下頭跪著的少女兩眼。身量還未長開,一團稚氣,不似之前精心打扮的秀女們,顯得天真可愛。


    “皇上,您看呢?”朱宜修故意道。方淳意的家世不錯,其父的官位乃是肥差。既關乎民生,鹽課更是朝廷的重要財源,玄淩絕對不會放過她的。隻是按方淳意的單純性子,玄淩最多貪一時新鮮,等膩了就會拋諸腦後。且方淳意前世死於華妃之手,這一世雖說華妃的勢力大減,但以她口無遮攔的做派惹禍是遲早的事情。倒不如把她指給哪位宗親,換個善終。


    思及此處,朱宜修暗暗自嘲,怎麽重活一世倒多了些菩薩心腸,過去她可從來不會管別人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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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淩開口問道,“名字不錯,作何解釋?”


    方淳意聽到問話,一時愣在那裏。內侍見她不動,遂提醒道,“方淳意,聖上問話還不快些作答?”


    “回,回皇上,臣女不知道。”方淳意露出幾分膽怯,圓嘟嘟的臉蛋皺成一團,頗似受驚的小動物一般。


    玄淩搖頭一笑,道,“答得倒老實。不用慌張,你年紀小朕不會怪罪。”話雖如此,眼中的興趣已經銳減了,玄淩喜歡有詩畫才情的美貌女子,青澀稚嫩的小女孩兒不符合他的喜好。遂看向朱宜修,道,“依皇後之見該如何?”


    朱宜修笑道,“臣妾哪裏做得了主。隻是臣妾想起來其他的親貴們也到了該指婚的年紀,皇上何不考慮一二呢?”


    “皇後所言甚是。隻是看此女的性子不夠沉穩,怕當不得掌一家內務的人選……”玄淩注意到方淳意在底下跪久了,表情已經有想哭的跡象,性子偏軟,不是正室之選。


    “那就給個側室,能嫁入宗室也不算辱沒。”朱宜修幹脆利落道,“隻是除了六王和九王,其他王爺的側妃之位都已經有人了。臣妾記得九王今年十三,倒是和方氏同年。”


    玄淩頷首道,“那就指給玄汾,同歲的人想來能相處得更好些。待九弟再大些,朕再給他挑一個正妃。”


    ”皇上英明,為九王考慮周詳,臣妾不及。”朱宜修捧他道。


    “多虧皇後提醒,朕才能做成這一樁匹配的良緣。”玄淩越來越覺得朱宜修說出的話總能合乎他的心思。


    上頭的帝後在討論,底下的方淳意膽戰心驚,雙頰發白,腦袋裏冒出各種各樣的想法。剛才沒答上皇上的問題,是不是惹他生氣了,和皇後商量著要罰自己啊。回想起家裏的奴婢犯了錯,母親都會打他們的板子。方淳意越想越怕,若非還記得是在聖駕之前,險些就要失儀了。


    “傳旨,將江蘇鹽運使方言中之女,方淳意賜於九王玄汾為側妃,待及笄後完婚。”玄淩朗聲道。


    內侍重複了一遍,方淳意在別人的提醒下,忙磕頭道,“……臣女謝恩。”


    “皇上您瞧,這丫頭高興得都傻了。”朱宜修忍不住輕笑道。


    玄淩亦笑道,“終身大事,驚喜些也是情理之中。”


    方淳意站起來退回原處,與她一道的秀女們眼含羨慕的偷偷看她。她本人的感覺還是暈暈乎乎的,好久沒緩過神來。皇上把她指給九王了,可她連九王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呢。待回去後問問母親,母親一定知道。


    “濟州都督沈自山之女沈眉莊,年十六。”


    聽到這個名字,朱宜修微微挪動了下坐僵了的身子。沒了甄鄭渙宋率黨酰蠣甲濫灸閻В幢閎牘滄卟渙碩嘣丁;揮星笆賴攆雍占沂潰羈粗械木褪切璧畝鞽瑁彩嗆退萊櫳業墓傷鞀岢鍪植呐率侄巫玖擁悖康拇鋶杉純傘k箍梢嶽靡幌攏絞苯杌氖殖ド蠣甲


    “眉莊,名字倒雅,可曾讀過什麽書嗎?”玄淩道。


    “回皇上,臣女愚鈍,隻讀過女則與女訓。”沈眉莊亭亭玉立,聲如黃鶯婉轉。


    “這兩本書都是講究女德的,你能通讀很好。”玄淩頷首道。


    朱宜修順著玄淩的話道,“既然讀過,那麽本宮倒想考校你何為‘婦德’?”


    沈眉莊怔了一下,略微思忖後答道,“回皇後娘娘,‘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做到上述便是具有了婦德。”


    “嗯,不錯,答得不錯。”朱宜修看向玄淩,道,“皇上,沈自山教女有方,沈氏口齒敏捷,確是難得。”


    “朕亦讚同皇後之言,既如此就留下吧。”玄淩看了眼記名的內侍。


    沈眉莊聽到自己被留牌子,舒了一口氣,謝恩起身退回原處。朱宜修看她的表情中流出對未來的一絲期盼之意,挑起嘴角的淺笑。


    之後又有幾人被留下,乾元十二年的選秀就此結束。


    隨著最後一撥秀女坐上騾車離開毓祥門,這次選秀的故事也隨之流傳出去。外頭對當今皇後的風評也更上一層樓,多是誇皇後處事寬和,才德兼備等等,


    回到昭陽殿,所有被留牌子的秀女冊子如數被送至朱宜修手上。按各人的家世,朱宜修與玄淩商量後冊定諸人位分:沈眉莊為從五品小儀,劉令嫻為從五品良媛,杜佩筠為正六品貴人,梁悅心為從六品才人,趙仙蕙為正七品常在,仰氏為正七品娘子,汪軒k為從七品選侍等等,統共十人。


    內務府從敬事房抄出帝後商定的結果,派人分別至各家宣讀旨意,並派遣教引姑姑前往說明宮中禮節與諸多禁忌。這十個人將分作兩批,擇吉日入宮。


    離新人入宮還有一段日子,朱宜修還可以暫時歇一口氣。倒是華妃,陸氏她們幾個至今無子嗣的難以入睡,新人一到,她們這些舊人失寵是可以預見的事情,如何能長留君心,成為她們目前最大的考驗。


    而對朱宜修來說,她需要關注的不是後妃,而是三個子女,準確的來說是予灃和永泰。


    趁著早晨給朱宜修請安的功夫,予灃故意留久了些,等永泰離開後,開口道,“母後,兒臣有話不知該不該說。”


    “皇兒有話直言便是。”朱宜修含笑道,心裏卻不如麵上那邊輕鬆,近幾天來她敏銳的發覺到長子和養女之間的關係起了變化。而且選秀後剪秋告訴她的事情也引起了她的警覺,永泰的行為有蹊蹺。


    “兒臣希望母後能管管元安,別叫她再任性妄為了。”予灃鼓起勇氣說完,偷偷看朱宜修的臉色,見她沉默不語,跪地道,“母後請勿動氣,兒臣並不是想要說妹妹的壞話。”


    “皇兒快起來,母後沒有生氣。”朱宜修親自扶起予灃,道,“你雖是元安的兄長,但畢竟男女有別,有些話不方便說,想讓母後多管教元安也是為了她好,母後怎會生氣呢。皇兒對妹妹的一番心意,母後深感欣慰,皇兒真的是長大了。”


    予灃起身後,臉上多了笑容,朱宜修的話叫他吊著的心回到了肚子裏。朱宜修與他坐到榻上,前者撫摸著他的頭,柔聲道,“元安最近是有些反常,母後也看出來了。母後還想著是不是女孩子長大,所以性子也變得野起來了。”


    “兒臣隻覺得她說的話有時太不講理……”予灃靠在朱宜修懷裏道。


    “哦?她都說了什麽?告訴母後聽聽。”朱宜修道。


    予灃便將平時與永泰所說的話一一告知,朱宜修聽後眼中精光一閃,低頭笑著對兒子,道,“母後知道了,以後若是她再找你耍小性子,不必理她。母後自會管教,你隻管一心讀書,知道了嗎?”


    “兒臣知道。”予灃點頭。


    朱宜修把他摟緊,道,“予灃,你要知道你是母後的長子,母後不管對哪個孩子都不會比過對你的重視,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母後和你弟弟將來還要靠你啊……”


    予灃握住朱宜修的手,道,“母後放心,兒臣明白您的心意,不會叫您失望的。”


    送走了予灃,朱宜修的臉瞬間變得冷漠無情,不帶一絲情感命令道,“剪秋,叫染冬盯著帝姬和錦娘,看她們常去哪裏,和哪些人接觸。”


    “是。”剪秋剛才聽到予灃的話也是心頭一涼,自家娘娘竟然養了頭白眼狼,不敢怠慢立刻就去找染冬傳話。


    朱宜修臨窗站著,近秋的風吹入殿中,叫人從外到裏全部冷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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