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洋洋灑灑的鋪滿整座紫奧城,處處銀裝素裹,廊下垂掛著一排排冰棱,內務府早已分發了冬衣,鳳儀宮中也燒起了融融的炭爐。


    時近新年,宮中開始為除夕夜宴做起了準備,到了臘月二十五,各處年賞均已分發完畢,灑掃宮室,懸掛五福吉祥燈,張貼“福”字,皇城中喜慶氣氛漸濃。


    大年三十晚上闔宮歡聚,玄淩下旨宣諸位本家親王一道入宮團圓守歲。


    朱宜修坐在梳妝鏡前,由繡夏繪春為她勻麵上妝,剪秋和染冬則把衣箱打開,一件件拿出來供主子挑選。身為貴妃,需得盛裝出席方能彰顯身份。


    最後挑了一件金絲織錦禮服,流彩雲錦繡著暗花紋,梳寶髻戴鏤刻玉簪,飾以真珠,顯得大方得體也不過分奢華。


    “娘娘,今晚的合宮夜宴諸位親貴皆會到場,您這樣會不會太素了些。”繡夏還是堅持把那套鑲玉孔雀金釵的頭麵給朱宜修戴上。


    “皇後久不露麵,今晚再如何也必定會出席,以她的容貌到時候豔壓全場,我又何苦與她爭這個風頭,白白惹人笑話。”朱宜修的長處從來就不是在美色上。


    繡夏遂不再提,專心替朱宜修綰發。


    因太後喜愛孫子,特意傳來話要宜修把予灃帶上。故宜修讓乳母先叫小家夥吃飽,免得到時候出狀況。出門前,剪秋又加了件翠紋織金鬥篷,直把朱宜修裹得嚴嚴實實,才坐上轎攆前往正殿。


    皇室成員齊聚一堂。先帝的子嗣並不多,除了繼位的玄淩之外,隻有岐山王玄洵、汝南王玄濟、清河王玄清和平陽王玄汾,其餘皆早夭。玄洵與玄濟已成家,得了親王封號。玄清與玄汾尚在稚齡,一個九歲,一個六歲,分別由太後與莊和太妃撫養。


    別人倒還罷了,清河王給朱宜修的印象不可謂不深。玄情和甄值穆-倫悖戀她一清二楚,更別提他二人還珠胎暗結連生三子都栽到玄淩的頭上。宜修想到此處,不自覺看了坐於上首意氣風發,頭戴金龍發冠的玄淩一眼。


    玄淩身邊的後座遲遲不見人來,脾氣暴躁的玄濟忍不住道,“皇後娘娘好大的架子。”惹得身邊的王妃賀氏麵色一沉。


    玄淩見不得柔則被人說三道四,正要發作,隻聽外頭傳來內侍高唱,“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駕到。”


    諸人皆起身相迎,一時間正殿內被擠得滿滿當當。隻見柔則扶著太後的右手,做出侍奉婆母的孝順樣子進入殿內,玄淩也忙上前相扶,帝後一人一邊恭請太後入座。


    待坐定後,太後笑意盈盈,麵容和藹,道,“都坐下吧,別因為哀家來了拘謹。適才皇後先到頤寧宮等哀家,人老了動作也慢,耽誤了些功夫,叫大夥兒好等了。”


    大家重新入座。朱宜修眼睛掃過坐在玄淩身邊的柔則。果然是傾國傾城,一襲金銀絲百鳥朝鳳紋繡禮服,頭戴攢珠鑲玉累絲金鳳冠,滿屋子的美人在她麵前都黯然失色。


    “臣妾來遲了,還請陛下見諒。”聲音婉轉輕柔,叫人聞之欲醉。


    玄淩哪裏舍得怪她,道,“宛宛侍奉母後至孝,何罪之有。”


    在座的親貴看得眼前這幕帝後情深,怪道皇帝不惜強奪臣媳,原來皇後當真是個絕色佳人,隻是瞧著弱不禁風的模樣,委實不像能母儀天下,統禦六宮的有福之人。也不知這天大的恩寵,單薄的皇後能否承受得住。


    “把皇長子讓哀家抱抱。”太後想看孫子,宜修忙叫乳母抱過去。


    予灃很不老實的在太後懷裏亂拱,所幸沒有哭鬧,還對著太後露出了滿口乳牙的笑容,反倒叫太後親親,直說這個孩子像極了玄淩小時候。


    宜修聽得一頭冷汗,後宮諸人看向予灃的視線更加眼紅,誰知道看在柔則眼中又會生出什麽想法來。太後這一手是表明她能抬舉皇後也能抬舉自己這個貴妃,反之亦然。


    酒過三巡,因太後上了年紀,便離席回頤寧宮休息。宴席間便隨意許多,幾位王爺紛紛向玄淩敬酒,互相也說幾句恭賀萬歲,國泰民安的吉祥話。


    宴會過半,年年宮廷內的歌舞都是大同小異,難免有些乏味。苗氏新晉了貴嬪,故態複萌,站起來嬌滴滴的向玄淩道,“皇上,不如換些花樣如何?”


    “愛妃有何高見?”玄淩見苗氏翠擁玉繞,整個人閃閃發光,不免俗氣,但也沒有當眾拂了她的顏麵。


    苗氏嘴角翹起,顯得頗為俏皮,道,“能入得皇宮的姐妹們皆是才藝出眾,不妨各自表演個拿手的,也能為席間添些樂趣。”


    後宮眾人都恨不得眼中飛出刀子紮死這個口無遮攔沒腦子的女人,但玄淩聽了撫掌笑道,“確實不錯,左右今日在的都是自家人,那些陳腐宮規不必過分遵循,隻管取樂便是。”


    “皇上既然允了,不如就從貴妃開始表演吧。”苗氏得意洋洋的掃了朱宜修一眼。


    朱宜修起身道,“貴嬪妹妹乃提議之人,理應拔得頭籌,本宮不善音律,隻怕會掃了大家的興致。”


    玄淩點頭,轉而對苗氏,道,“貴妃說的有理,愛妃你便先露一手,占個頭彩吧。”


    苗氏麵露失望,屈膝道,“臣妾遵旨。”遂命人抬來一架古琴,轉軸撥弦,倒也潺潺動聽,隻是指法上略顯輕浮,不夠沉穩,想來曲似其人,恰如苗氏的輕狂性子。


    一曲撫畢,玄淩示意李長賜了串如意香珠給苗氏,以資鼓勵。


    苗氏接過賞賜,看向朱宜修道,“接下來可該是貴妃姐姐了。”


    宜修正想推辭,隻聽柔則道,“不如由臣妾作一曲驚鴻舞供陛下清賞,以慶佳節。”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苗氏也登時變色。大周朝立國以來頭一回皇後提出親自獻舞,在場的無不吃驚。


    需知舞姬伎子之流不過是玩物,拋頭露麵博得些掌聲彩頭。名門女子縱然識得歌舞技藝卻絕對不允許親自上陣,以免玷汙身份。皇後貴為國母,如此行事,聞所未聞,隻怕又是一個前朝飛燕了。


    柔則的請求,玄淩自然不會拒絕。宜修也樂得清閑。說話間,柔則已經換了一套十二破流仙長裙重新登場。卸下鳳冠,鬆鬆綰了垂髻,隻用一根玉色絲帶束發,有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步態行動間流露出姣好的弧度。


    玄淩眼中淨是驚豔,讚歎道,“宛宛素衣素顏,純淨天然卻盡得風流。朕得此瑰寶,當真上天庇佑。”


    樂曲響起,乃是《洛神賦》,朱宜修對驚鴻舞提不起興趣,柔則遲遲久病未愈,原來竟把功夫都花在練舞上頭了,倒是一如前世的鸝音貴嬪。麵前酒杯中琥珀色的漿液倒映出金碧輝煌,朱宜修對難得的“驚鴻舞”絲毫不在意,前世已看過不知多少了回。朱柔則,甄鄭擦耆藎桓齦鑫璧沒釕悖晃┑鎂跚囗


    不經意抬頭撞上坐於對麵的端妃視線,她眼眸裏異常沉靜,朝朱宜修淡淡一笑,轉頭重新看向場中曼舞嫋嫋的柔則。


    一曲結束,柔則站起身來。用手拂過耳邊的發絲,頷首道,“臣妾獻醜了。”


    玄淩親自為她披上鬥篷將她牽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道,“你大病初愈,該多養著才是。這驚鴻舞雖美卻太過耗費神思,叫朕看了也於心不安。”


    柔則眼中露出甜蜜,臉龐因舞蹈而顯得緋紅,倒是更添嬌豔了。


    “皇兄皇嫂果真伉儷情深,實在是大周之福,想來日後這驚鴻舞必定是廣為流傳,更添一段佳話了。”玄濟輕嗤,賀氏隱含惱意朝他瞪了一眼,他才收斂了態度。


    玄淩大約是高興過了頭,沒聽出兄長話中的貶義,滿心隻關注著柔則。殿內除了帝後感情更上一層樓外,其餘的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如何圓場。


    這時,宜修忽然聽得身後傳來含糊不清的吐字,“……周周……”回頭一看,乳母嚇得滿臉慘白,正小聲哄著予灃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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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快把皇子抱回去。”宜修發話道。


    ”把予灃抱來給朕瞧瞧。”玄淩出言。宜修無奈隻得叫乳母將孩子抱過去。


    予灃到了玄淩手上,黑葡萄似的眼珠直瞅著他。玄淩問道,“皇兒剛才說什麽了?”


    乳母答道,“似是念了個‘周’字。”


    玄淩不禁大喜,低頭逗予灃道,“再念一個給父皇聽聽……”


    予灃也很給麵子的張嘴,卻不再是念‘周’而是念了聲口齒不清的‘父皇’。這下可把玄淩樂壞了,道,“這孩子天資聰穎,不愧是朕的兒子。”


    柔則也從善如流,想要摸一摸予灃,誰知小孩子卻轉過頭,隻看向坐在下首的宜修,嘴裏‘啊啊’的叫喚,柔則麵上立時有些尷尬。


    端妃此時出言道,“皇上,孩子還小,離開貴妃身邊又突然見了這麽多生人怕是嚇著了。”


    玄淩對端妃素來敬重,立刻把孩子交還給乳母,回到朱宜修身邊的予灃把頭埋進朱宜修的肩頭,一雙小胖手牢牢摟住她的脖子。


    宜修待他安靜下來,交給乳母帶回昭陽殿,起身舉杯道,“臣妾祝皇上頤安百益,富壽永年。願大周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玄淩大喜,道,“好,貴妃之言深得朕心。”


    眾人紛紛起身,齊聲山呼萬歲,更叫玄淩龍顏大悅,大筆賞賜灑下。至於苗氏的話早已被夜風吹得煙消雲散。


    宴會又回到歌舞升平的狀態,朱宜修朝端妃遙遙舉杯,後者嘴角彌漫出一絲會心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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