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還沒能完全理解左汐這第二個請求的用意,其他人就已經先他一步做出了反應。


    無論是旅行者還是冰之女皇,又或者是須彌的神明或者其他的執行官,甚至就連若陀都做出了同樣的行動——各用各的能力各辦法指向左汐,試圖對他做些什麽。


    “俱收並蓄。”


    來不及考慮這麽多的鍾離自然是優先滿足左汐的請求,後發先至,在所有人得逞之前開啟了岩屬性能量盾,將他本人和左汐保護在了其中。


    雖然他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突然就翻臉,也不知道左汐為什麽篤定他們就一定會對他出手。但為了以防萬一,鍾離還是先將他保護了起來。


    在出手護住左汐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了,所有試圖對左汐出手的人臉上帶著的神色並無任何惡意,反而是充滿了焦急與憤怒……鍾離暫且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但大概也知道其中另有隱情。


    但這也無妨,無論有什麽事,無論他們要作何解釋、有什麽理由,他都得先保證左汐的安全。


    “鍾離!你快點把這東西打開啊!要來不及了!你快點!左汐,左汐!不要啊!”


    熒目眥欲裂,不斷的用無鋒劍敲打著鍾離的護盾,其他人的反應也大同小異。鍾離皺了皺眉頭,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


    “左兄,他們這是為何……!”


    他沒有第一時間聽取外麵眾人的解釋,而是轉過頭去準備詢問左汐具體發生了什麽。


    然而他這一回頭便看見了讓他難以理解的一幕。


    ……


    左汐手持一柄能量小刀的刀柄,而刀身此刻已經沒入了他自己的胸膛。


    因為吃了冰之女皇的虧,左汐這次沒有半句廢話。


    在鍾離開啟護盾隔絕了一切外界影響的時候,他趁著鍾離的注意力被他人吸引,二話沒說的就抄起刀子朝自己胸口捅了進去。


    這可都是左汐計算好了的。


    如果外麵那些人不關心他的死活,進而沒有第一時間做出阻止他的行動的話,鍾離就不會下意識的展開防護,也不會被他們吸引了注意力。


    這樣的話,意識到了不對的鍾離就有可能反應過來,用其他辦法繞開契約來阻止他。


    而就是因為他們是真的擔心自己,所以才會導致現在這種情況。左汐才能抓住機會給自己一刀,完成既定的結果。


    “嘶……這麻醉湯還真有效啊。”


    想象中的痛感沒有傳來,那麻醉湯的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但這一刀子下去,左汐的意識已經出現了模糊……即便有腎上腺素撐著,供氧不足也讓他覺得眼前發黑。


    微微抬眼,他便看見了鍾離震驚且不解的神情。那副表情就好像死在他麵前的不是左汐,而是歸終似的。


    想必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這塊千年的老石頭回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吧?


    雖然很抱歉自己給他的磨損又刻上了那麽一筆,但左汐除了在心裏說說抱歉以外也什麽都做不到了。


    真是抱歉啊……如此想著的左汐,手上又是一用力,徹底把自己的左胸腔給剖開,整個心髒都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別,別動……契約內容是「所有人」,也包括你自己啊……鍾……鍾離。”


    左汐很驚訝於自己現在居然還能說得上話,明明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聽覺和聲音居然還和正常差不多。


    這腎上腺素就是給力啊……人都快不行了,身體機能愣是還強撐著。


    而左汐的這句話讓鍾離又是為之一愣,他沒想到左汐會在這個時候跟他玩文字遊戲。


    而左汐又趁著鍾離發愣的機會鬆開手術刀,然後握住自己裸露的心髒,一把將之扯出。


    心髒完全離體也還尚存活性,跳動的心髒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強而有力的鼓動著。


    而徹底失去心髒的左汐,身體上下的血液不斷的從胸口的傷口處噴湧而出。失去了血液供給養分的左汐,這次就連腎上腺素也救不了他了。


    瞳孔渙散,視野周圍的黑暗在迅速向著中心收攏。左汐趁著還有最後一點行動能力,將手中還跳動著的心髒塞進了斯卡拉姆齊空蕩蕩的胸膛之中。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左汐幾乎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身體各項機能迅速流失,身體不由自主的失去了控製。


    左汐那沒有了支撐的身體並沒有像一攤爛泥一般的倒在地上,而是保持著最後的姿勢半跪著麵對斯卡拉姆齊。


    手上的動作,也依舊停留在他將心髒塞進斯卡拉姆齊胸腔的那一刻……


    耳邊聽到的最後的聲音是熒帶著哭腔的嘶喊,對所有在乎他的人的歉意,便是名為左汐的個體的最後的意識。


    愚人眾執行官第十二席——【凡人】——莫塔爾——左汐。


    死亡。


    ……


    “左……汐……?”


    熒跪在地上,手中懷抱著的是一具尚存餘溫的身體。她的口中呢喃不止,反反複複的念叨著一個名字。


    就在剛剛,她最好的朋友左汐,死在了她的麵前。


    但她除了毫無意義的對著那根本無法破開的防禦發泄之外,她什麽也做不到。


    沉重的氣氛籠罩著所有人,盡管他們剛解決了一場幾乎可以說是無解的危機。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為此感到慶幸。


    在那顆跳動著的心髒沒入斯卡拉姆齊的身軀之時,冥冥之中的某些事在那一瞬間發生了改變。


    天空之中的十顆判罰之釘幾乎是同一時間失去了原有的藍色光澤,原本那種威嚴不可侵犯的壓迫感也在一瞬間蕩然無存。


    圍繞在它們身邊的「規則」,消失了。


    判罰之釘不會因失去了判罰對象而終止,因為審判的威嚴不容侵犯。


    但判罰之釘並非失去了判罰對象,而是判罰對象從一開始便不存在。既然如此,所謂的「審判」自然也不應當開始。


    而作為審判力量的「規則」,自然就隨之「不曾存在」。


    沒有了規則的判罰之釘不過就是幾根普通的石柱,僅是若陀施加的推力便將之盡數摧毀,不費吹灰之力。


    沒有人會歡呼,沒有人會慶祝……沒有人會為了犧牲而奏響凱歌。


    ……


    而幾乎是同時,那一直沉睡著的人偶也終於蘇醒了……獲取了新的身份的他,那些所謂的「禁忌」也不再是「禁忌」,他自然也就從渾渾噩噩之中清醒了過來。


    而剛一睜眼,他便看見了讓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那個一直對他惡語相向,一副看不上他認為他這個十惡不赦的家夥就該去死的人。此時此刻雙目無神的跪在了他的身前。


    而對方身上,胸口處的那個拳頭大小的傷口奪目而刺眼。裏麵本該是心髒的地方空無一物。


    順著那個討人厭的家夥前伸的手,斯卡拉姆齊顫抖的目光移動到了自己的胸前……胸腔的艙室依舊敞開,那本該空無一物的地方,此刻正躺著一顆跳動的心髒。


    他能感受到自己胸腔之中的躍動,那本該死寂如深潭的地方,此刻竟是有節奏的跳動著。


    幾乎是一瞬間,斯卡拉姆齊得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答案……但是為什麽?


    莫塔爾那家夥,究竟為什麽?!


    犧牲自己也要將心髒給他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斯卡拉姆齊此刻的腦海之中隻有這樣一個問題,這件事超出了他的理解,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這家夥不是討厭自己嗎?自己不就該是個人人唾棄的罪人嗎?為什麽自己隕落之時最該笑的開心的那個人,居然會為自己而犧牲?又是為了什麽,才會讓這個成天隻會縮在龜殼裏的家夥甘願放棄生命?


    一個問題得不到解答,便瞬間衍生出了無數的問題。以至於此時此刻的斯卡拉姆齊居然沒有對外界的其他事情做出任何的反應。


    “滾開!”


    直到他被人用力的推開,他才終於反射般的開始接受周圍的信息。


    他看見了那個金發的旅行者淚眼婆娑的抱著莫塔爾的屍體,銀發的旅伴趴在莫塔爾身上……剛剛就是她們將他粗暴的推開。


    “……你真該去死的,斯卡拉姆齊。”


    他看見了羅莎琳冰冷的目光和無盡的恨意……還有一點點其他的感情和寄托。


    他看見了摩拉克斯如同岩雕一般矗立的身影,表情藏在陰影之中難以查明。


    他看見了哥倫比婭眼角的淚水,聽見了她口中哼唱著的挽歌。


    他看見了呆若木雞的小吉祥草王、看見了怒目而視瞪著摩拉克斯的若陀龍王、看見了無言矗立冰冷的仿佛實質化了的女皇大人的虛影……


    他仿佛看見了「悲傷」二字的實質,他仿佛看見了陰鬱將永遠籠罩著眾人。


    他理解了。


    這是【凡人】的終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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