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嗯”了一聲,縮回到床上。她這一身,可是昨日夜裏留下的?她費力地去想,可一點印象皆沒有,不過這一身的製造者該是容若沒錯。明月這般想著,臉燒了起來。所謂酒後失德,昨日到底是她撲倒容若,還是被撲倒?她捂著被子,實為難為情,她發誓,以後再也不喝梅花醴了。


    一日裏,她上午呆在床上,下午在院子走走,整個納蘭府上骨心都不在,明珠與容若皆在朝廷當值,覺羅夫人和錫三奶奶下江南接顏氏。整個府上好似人去樓空的錯覺。


    她踱步於後院,來到什剎海,極目望向岸的另一頭,她一直好奇,那一頭,到底是哪?她再看向光禿禿的岸邊,她曾經悲慟地要求容若種上合歡樹,他未答應她,她知她那次說得太嚴重。如今他們的局麵到底變成怎樣的,她無從知曉,隻得今晚表明,要是踏入瓊樓主房,他們也許還有得救。


    晚上,容若回來了。他一臉疲憊地走了進來,見到燈火下的明月,嘴角牽了一絲淡淡地微笑,“還不睡?”


    她莞爾一笑。他踏進房了。她道:“等你回來呢。”


    容若笑著走到她跟頭,“來,我們上床睡吧,時辰不早。”


    她輕頷首,熄了燈!


    她想,這次他們該是會好好的吧……


    隻是她未知,她這劫數也將至。


    妄自裂情誼


    他們之間雖不如初,但至少不再冷戰。一個月來,容若至少會每日回來,輕輕摟著她入睡。明月知他定是很累,要不每次怎會倒頭便睡?


    容若略有些迷糊地睜開眼。他抬起手,用手背扶住額頭,迷茫地看著帷幄。他感到有些頭疼,許是最近忙於皇上與沙俄的事。他轉臉看向梳妝檯,依然有著一位女子在淺畫娥眉,她的一顰一笑,使得他安心下來。他的被子依舊被掖得緊實。他微起身,他的動靜引起明月注意,她轉身望去,對他道:“你醒了?”


    “嗯,等下去皇宮。”


    明月不答,本要脫口而出的為他準備早餐也硬生生咽了下去。她走過去,為他穿戴衣服。這一個月來,她總會好好服侍他的起居,她樂此不疲。


    容若握住她忙碌的雙手,“過些日子我要陪皇上去一趟黑河,我不在的日子裏你要好生照顧自己。”


    明月一頓,抬眼望去,“要去多久?”


    “不知,皇上與沙俄方麵談一些事宜,要是順利大概半年,要是不順大概九個月左右。”


    明月雙瞳低垂,長而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她遲遲才道:“早日回來。”


    “嗯。”他放下執起她的手,自己穿戴起來。明月一直未動,最後還是放任自己抱住容若,容若一僵,“怎麽了?”


    “冬郎,我會想你的。”


    容若失聲笑了笑,“又不是會一直不回來?”


    明月抬頭望著他,也跟著笑了起來,“就怕你忘記回來的路。”


    他撫摸著她的青絲,眉眼間溢出淺淺的笑意,好似很歡喜明月這般女兒姿態。他望了她許久,攬住她的腰,緊緊抱住她,笑道:“回來給你帶好玩的玩意兒。”


    她撲哧一笑,有什麽好玩意兒她沒見過?至少古代這些玩意兒她大多是有見識了。隻是她點頭地道:“嗯,我等著。”


    兩人還在親昵之時,門敲響了。兩人放開彼此,抬頭望向門口,隻見前雨站在門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容若問:“什麽事?”


    “覺羅夫人回來了,召爺跟夫人去一趟。”


    明月的手一緊,心不禁沉下去。她的身子由於太過緊張,發出虛汗來,容若拉住她的手,一手的汗。“不要緊張,一切還是好的。”


    明月訕訕一笑,看不出喜怒。她想放鬆,隻是一切終究還是無法避免。明月與容若前去時,覺羅夫人正在與顏如玉說著什麽,隻見覺羅夫人一直說著,顏如玉一味地點頭。


    “額娘。”容若喚了一聲。覺羅夫人抬首看去,拉著顏如玉走向容若。容若交握明月的手反而更是緊了。明月低眉盯著那雙交握地手。


    “明月!”覺羅夫人喚了她一下,明月抬首看向覺羅夫人。


    顏如玉原本卻生生的表情頓時失色,臉色極其蒼白。明月把目光轉向她,見她正癡癡且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她便知她還認得她這個昔日的“情郎”。


    她走上前,本想對顏如玉說些什麽,卻不想一隻手被容若拽著,她略有吃驚地回望容若,卻見他執拗而又固執地站在原地,眉目不甚友善地看著顏如玉。


    “冬郎!”覺羅夫人甚是不喜容若這樣的態度,“雖如玉辱了你麵子,但也不該這般小氣。”


    容若道:“不知顏小姐怎會這般自覺地回來?”他語氣甚是生硬。


    明月翕動著唇,她還是第一次見容若這般刻薄人,想來真是如覺羅夫人說的這樣小氣?在她的印象中,容若從未刻薄過,也不是如此小氣之人,怎會這樣?


    顏小姐低眉,那雙閃動的水靈眸子好似要溢出水來,實為憐愛。覺羅夫人護住顏如玉,“冬郎,你今兒是怎麽了?你一貫奉行的君子風度呢?”


    容若不言,也不道歉,不似他該有的風度。


    “冬郎,既然如玉成了你的妾侍,你就該好好善待著,你應該還記得答應你阿瑪的承諾吧?”


    “兒子不敢忘。”


    “不忘便好,那你知該怎麽做麽?”


    容若攥緊明月的手,反而對明月道:“時辰不早了,今兒要早點去皇宮。”他再向覺羅夫人道:“兒子先去公務了,晚些再議。”說著便拉著明月,“你送我。”


    明月略有踉蹌地跌著身子被容若拉了出去。待二人走至外頭,明月才道:“冬郎,你怎麽了?”


    容若並未放停腳步,到了府門口他才停了下來。他靜靜地望著明月,道了一句:“你今兒在家好好的呆著,晚上等我回去,額娘喚你,你便說身體不適,總之,除了晨省,不用去額娘那了。”


    “冬郎可是怕我見不得顏氏?”


    容若握了握她的手,“明月,總之你聽我的便是。”


    明月卻在此抽回她的手,“冬郎去吧。”


    容若深深凝望著她,空洞洞地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隻能極力握個拳頭,轉身離去。明月一直目送著容若的馬車離去,她此時此刻不再想回去了,那裏麵有個讓她萬分尷尬的女子,她無法說服自己,讓那名女子融入到自己的生活裏去。她半天也無法舉步回去,隻是遙遙相望熙熙攘攘的人群,要是自己淹沒在茫茫人海之中,也許她便能得到解脫了。


    那日一天,覺羅夫人沒再喚她,她以為能安然度過這一日,可便是有人不會饒了她。顏如玉來找她了,她佇立在門口,也不進門,隻是靜靜地望著明月的房門,還是前雨來送飯點見著了,稟報了明月。明月先是有些吃驚,走至門口果見顏如玉略有侷促地望著她,她知她有許多話要問。明月道:“進來說吧。”


    說著自己轉身那剎那,顏如玉在身後突然一問,“盧式微是你什麽人?”


    果然!明月眼一閉,“其實顏氏已經猜出來了,何須還問?”


    顏如玉的臉色煞白,連嘴唇也無血色,她臉上頓時掛滿了淚水,喃喃自語,“我千裏尋去,原是如此。”


    明月怔了一怔,難不成她逃婚是為了找她?她萬萬料不到她還心心念著她?他們之間不過一麵之交?她的情誼怎會如此?


    “對不起,我不知你用情至此。”明月望向樑柱,不讓自己潸然,她以為自己夠癡,卻不想還有一個比她還癡狂的女子。


    顏如玉輕笑,轉身,閉目道:“姐姐不用道歉,我們以後是一家人。”


    明月身子一僵,冷笑,“是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顏如玉緊緊握住手中的手絹,“妹妹先告辭了。”


    “慢走。”兩人背道而馳,各行天涯。


    明月想,顏如玉定是恨死她了。她想,顏如玉肯定會報復她吧。她毀了她的韶華情竇,騙了她這般慘,她定會一一討回來的吧。她現為容若新婦,顯然是通過容若報復她。


    她無比無奈地望天,要是如此,她確實能遍體鱗傷,萬劫不復。她之於容若而言,是脆弱不堪的。有時候她想,她不該這般情深,因為在古代,太認真便輸了。她會輸了許多,尊嚴還有美女如雲的優勢。


    可是,她早就動了請問她該如何絕情?法嬅大師所雲:大悲無言。可她就是個不死心的倔人啊!


    顏如玉的動作果然快。


    容若那夜沒有來瓊樓主室。聽前雨道,他先去了覺羅夫人的院子,然後便去了顏如玉的新房。嗬,隻消一日,便另歸他巢?明月無不諷刺,她以後的日子還有過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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