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皇太後派來的人協助之下,瞞著所有的人送走了完顏霏,將她送往了杭州,他們希望在那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她可以忘卻前塵,過好自己的餘生。


    如今五年轉眼而過,完顏霏再也沒有回過京城,也再也沒有問起過皇帝的消息,她就像真的在五年前已經離世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在世人的麵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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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正午時分,隆禧才匆匆忙忙趕回到紫禁城中,他小心翼翼提了皇帝讓他取回的畫,一步步走進肅穆靜默的幹清宮中,門外太監高唱,“純親王到——”


    他便跪倒在幹清宮的殿外,直到李德全從殿內掀了門簾走出來,躬身對他道,“王爺快快起來吧,皇上等了許久了!”


    隆禧此時才整了整衣襟,步履穩健地走進幹清宮正殿中去,他見皇帝坐在內殿禦案之後靜靜閱覽著奏章,便腳步極輕地走近前去,跪倒問安道,“臣弟隆禧參見皇兄,皇兄萬安!”


    皇帝猛然心中一喜,按下手中的毛筆,抬手示意道,“隆禧,快起來!”皇帝示意李德全去給隆禧擺了凳子,而後才問道,“如何,朕囑咐你取的東西可拿回來了?”


    隆禧立時奉上手裏的畫卷,道,“毫髮無傷,臣弟為皇兄取回來了!”


    皇帝迫不及待地展開手中的畫卷,隻見畫卷之上的女子眉梢蘊著溫柔的神色,嘴角仍帶著令人想看卻看不透的笑意。皇帝期盼這幅畫卷期盼已久,本是興奮的心情卻在見到這幅畫後變得無比低沉。


    隆禧見皇帝久不說話,以為是對畫像不滿,便試探著問道,“皇兄可是不滿意這幅畫?若是不滿,臣弟便叫他們重畫!”


    “不,沒有。”皇帝忙解釋道,“是畫得太像了,又想起了她而已。”


    隆禧坐在皇帝的對麵,皇帝的每一縷悲傷他都看在眼裏。他的皇兄,於朝堂之上運籌帷幄,穎悟絕倫;於後宮之中不偏不倚,雨露均沾。他從未見過如此落寞的皇帝。


    隆禧才想要再問些什麽,卻聽李德全上前來回話道,“皇上,舒皇貴妃、瑜妃和惠妃來了。”隆禧聞聲,便起身退到了一側。皇帝長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畫像仔細收好,收在自己的身側,才對李德全道,“讓她們進來吧。”


    舒皇貴妃走在最前,同瑜妃、惠妃一同走來,她們三人請過安後,舒皇貴妃便道,“皇上,今日雨後天氣涼了,臣妾叫禦膳房煲了紅棗粥,特意給皇上送來。”


    皇帝抬起頭來,目光中是有幾分倦意,他溫柔地對舒皇貴妃笑了笑,道,“難為你了,日日為朕忙碌。”陳裕勤隻是含羞一笑,道,“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做什麽也是心甘情願的。”


    皇帝命人收下了皇貴妃送來的紅棗粥,便聽瑜妃納蘭岫瑜道,“皇上,臣妾繡了個安神的荷包,皇上帶著夜裏便能睡得舒服些。”納蘭岫瑜溫婉地一笑,一撇一笑皆是動人的神色。


    皇帝命李德全去接過瑜妃手中的荷包,並未說話,便抬頭問惠妃道,“今日芷珠來可也是做了東西給朕?”


    惠妃向來清冷,最不喜討好皇帝,自從完顏霏走後,除卻佟貴妃外,她也不再願意與後宮眾人有所交集,今日忽然前來幹清宮,不禁令皇帝疑惑。


    惠妃並未抬頭,隻冷冷道,“沒有,臣妾隻是撿了些東西,來送給皇上。”


    皇帝聞言尚未說些什麽,舒皇貴妃已按捺不住道,“大膽惠妃!竟敢用撿來的穢物侮辱皇上不成!”


    惠妃冷笑一聲,頭也未回便道,“是不是穢物,還要皇上親自說了算,姐姐急些什麽?”


    話畢惠妃隻從衣袖中取出一用墨藍色棉布圍成的包裹,她緩緩解著包裹,殿內卻已溢滿了一陣陣花香,她對皇帝淡淡道,“皇上,合歡這花隻開盛夏一季,現已入秋了,這是今年宮中最後的合歡花,臣妾想皇上會喜歡的,便撿來了。”


    皇帝半晌一言未發,心底一陣複雜感受,卻也不能說出於心,他最終隻是點了點頭,他親自接過惠妃手裏的包裹,淡然道了一句,“謝謝你惠兒。”


    惠妃忽然紅了眼眶,她卻是輕聲笑道,“皇上從不叫臣妾惠兒…”


    皇帝也怔然了許久,才想起來原來是她才這樣稱呼惠妃的,原來自己的腦海中,心底裏全部都是她,不經意間就會說出於口。


    “是朕累了,你們去吧。”皇帝如此敷衍回答,隻怕自己說得再多,會像惠妃一樣難以自控眼底的淚意。


    待惠妃三人走後,隆禧才從側殿走來,他見皇帝將瑜妃所送的荷包隨意扔在了遠處,便問道,“皇兄不喜歡瑜妃送的荷包嗎?”


    皇帝抬眼望了望隆禧,才發覺他已經走到了身前,皇帝毫不在意地輕笑道,“沒地方掛了,便不掛了。”


    隆禧望了望皇帝的腰間,見皇帝仍掛著一枚殘缺了一半的玉佩,玉佩下的紅纓已有些褪色泛舊,皇帝卻仍然堅持每日帶在身上。隆禧開口問道,“皇兄,那枚玉佩,是她送的嗎?”隆禧的目光隨即望了望皇帝身旁的畫像。


    皇帝忽然十分認真地望了望眼前的隆禧,他沒想到隆禧會猜到這枚玉佩的來歷,在他心裏,隆禧仍然隻是個不懂事的孩子而已。


    “是啊…”皇帝輕聲說著,不自覺間目光中已然盡是溫柔的神色,他低頭撫摸著那枚晶瑩的玉佩,似是自言自語般道,“朕不敢忘啊…”


    “皇兄,你能不能和臣弟講講她的故事?臣弟好奇得很!”隆禧隻是好奇地發問,卻勾起了皇帝的傷心回憶,皇帝方才在惠妃麵前強壯鎮定,此時卻在自己的弟弟麵前再也裝不下去。


    皇帝的目光變得無比哀傷,哀傷到隆禧根本無法看懂,哀傷到旁人立即就察覺地到,哀傷到周圍的氣氛都變得無比沉默,“她已經不在了,朕答應自己忘了她,卻發現,其實自己什麽都沒忘。”


    隆禧才意識到自己惹了皇帝心傷,忙道,“皇兄會再遇見像她一樣的人,甚至比她更好的!”


    皇帝忽然輕笑出聲,他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道,“不會了,我的弟弟!沒有人像她,再像也隻是皮囊而已!朕真的怕了,你不知道,她走的時候,朕就看著白幡漫天,想到她等到死也沒等到朕,朕真的疼得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終終終終於回來了!


    失蹤人口的回歸啊哈哈哈哈哈…


    請原諒我失蹤了一個月…(捂臉)


    這部分原先本來隻想做番外的,結局就停在完顏霏永遠離開的時候…


    後來想想,還是把這部分放進正文吧,我還是想給他們一個好的結局。


    ☆、故人何日是歸年(二)


    那日隆禧才明白,為何所有人都對先皇貴妃完顏霏閉口不提,因為她是皇帝心底深深一道傷。


    五年間若有人提及完顏氏,於親近者麵前,皇帝獨自流淚,而於朝臣麵前,皇帝則會暴怒。由此,誰也不願意提及皇帝的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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