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崖:“師父,方才……”


    “段瑜醒了。”


    沈崖:“……”


    冷羿從遠處走來,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肖宇身上。


    肖宇匆忙轉頭:“段瑜是誰?”


    “讓小羿兒給你解釋吧。”楚逸將肖宇的手從腰上扒下來,動作幅度之大,即便冷羿是個瞎子也能瞅得清清楚楚。


    “公子!公……”肖宇在後頭叫喚,忽然被冷羿揪住衣領,他拉著臉,心道事隔多月,公子對自己還是這麽絕情。


    “在想什麽?”楚逸見沈崖一言不發,心裏有些犯嘀咕,要是他問起《逆天大法》,自己該怎麽解釋?解釋了他一心要報仇,必然要練,可是一旦讓他練了……想到那些條件,楚逸又不是很高興。


    “段瑜怎麽又醒了?”沈崖忽然道。


    ……


    楚逸:“?”


    沈崖:“他上次不是醒過了嗎?”


    楚逸一時語塞,覺得這問題有些奇妙:“這次……大概是真得醒了吧。”


    段瑜坐在床上,四周圍了一群人,若不是他記得自己被抓進尋鮮閣,還真以為這裏是長青宗,這些人是他爹派來救他的。


    爹……


    段瑜的眼眶忽然紅了起來。


    肖宇被嚇了一跳,嘟囔道:“哪來的娃娃,怎麽自個兒就哭了。”


    冷羿和沈崖各占一隅,一個作壁上觀,另一個臉色有些沉,都在盯著楚逸。楚逸慣會哄人,何況對方還是個小美人,應付起來簡直得心應手:“別怕,這裏是天行閣,沒人敢傷你。”


    聲音溫柔似水。沈崖想起那一日楚逸從群妖台上救下自己時,也是這個聲音。那時聽得十分順耳,這回心裏卻仿佛長了個疙瘩似的。


    楚逸為了體現自己的和藹可親,還想去替段瑜擦眼淚。段瑜卻忽然站了起來。


    “承蒙各位救命之恩,段瑜感激不盡。”脆脆的聲音在房中迴響。


    楚逸愣了一下,笑得十分開心:“不愧是段宗主的孩子,禮數如此周全。”


    冷羿心道見了鬼了,什麽時候一句客套話都能把這人哄得笑得這麽真心實意。他不自覺地瞥了沈崖一眼,想嘴閑兩句你怎沒這本事,卻被對方陰沉的眼神給驚到了。


    冷羿眯縫了下眼睛,把想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請問天行君現在何方?”段瑜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楚逸:“閣主正在閉關,小公子有什麽話,可以同我們說。”


    段瑜瞅了瞅周圍,一個兩個都不太像正常人,可是他似乎也沒別的選擇了。一想到前些日子經歷的事情,段瑜的眼睛又紅了起來。


    “怎的比小崖兒當時還能哭?”肖宇繼續嘟囔。不過在聽到段瑜的故事之後,他哭得倒是比人家還慘。


    “……我爹把我們趕出來之後,我們就被秦月樓的龜公找上了。”段瑜聲音沙啞。


    楚逸蹙眉:“那龜公我接觸過,並非修士,就算他們真得人多勢眾,也不會是你娘的對手。”


    段瑜搖頭:“我娘那時不知中了什麽招,功力全失,連我也是,我們毫無反抗之力就被拖走了。”


    “那你們到了秦月樓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他們把我們關在一個屋子裏。”段瑜道,“我娘一直跟我說不要怪我爹,說他的反常肯定是有原因的,她一定會查出來。”


    肖宇急切:“那查出來了嗎?”


    楚逸瞥了肖宇一眼,查出來人還能在這兒嗎?


    肖宇很是難過。段瑜哭過一場,倒是坦然了許多:“後來我被人打暈了,等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尋鮮閣了。我娘去了哪兒,接觸了些什麽人,我一無所知。”


    楚逸嘆了口氣:“你娘的事咱們閣主已經在查了,她說得沒錯,你爹不是那樣的人,一定另有隱情。”


    段瑜詫異:“公子認識我爹?”


    “段宗主高風亮節,重情重義,天下有誰不知?”


    屋內一時寂靜。段瑜是意外,其餘三人卻是驚訝。畢竟他們很少聽楚逸這麽誇一個人,還誇得這麽認真。若不是肖宇日日跟在楚逸身邊,他都要以為楚逸和段天成是相識多年的摯友。


    段瑜深受感動,對楚逸好感倍增。兩人在旁人眼裏看起來頗有點一見如故的感覺,盡管歲數相差不止一點。


    忘年交就這麽被楚逸安頓在了天行閣。除了剛來的時候醒醒睡睡鬧了些麻煩,段瑜堪稱天下乖巧少年的表率。


    “楚大哥。”段瑜聲音清朗:“屋子我掃幹淨了。”


    自打知道天行閣的規矩後,段瑜一日也沒有端過少爺架子,幹起活來十分麻利。得了空還會聽肖宇吹吹牛,或者替冷羿管管那群比他年齡還大的熊孩子,手段十分溫柔可親,連徐風都被他整得服服帖帖。


    楚逸簡直另眼相看:“你怎麽像做慣了這些似的?”


    “我爹娘從小就沒派人伺候過我,說是於修行無益。我就跟別的弟子一起打理長青宗的事務,時日一久便熟悉了。”段瑜笑道,“我還幫楚大哥加了床被子。”


    楚逸疑惑:“加被子做什麽?”


    段瑜眨眼睛:“沈小哥日日來找你睡覺,還讓你抱著他取暖,我想楚大哥應該是怕冷吧。”


    楚逸一時語塞。其實他不太怕冷,隻不過抱著小崖兒睡覺確實很舒服,軟軟蓬蓬的。


    段瑜不見楚逸說話,試探道:“可是有何不妥?”


    其實他本來想問沈崖楚逸是不是怕冷,但總覺得沈小哥不是很待見自己。雖然自打他見到沈崖以來,他對誰都是那張臉,隻有在麵對楚逸的時候才會有些變化。


    “沒什麽不妥。”再多一床被子,下回小崖兒來,就能把他也一起包進去了。


    想到小白狼身上被裹上一層紅綢被子,楚逸就覺得好笑。他信手拈來一片葉子放在手裏把玩,心情頗好。


    段瑜覺得楚逸的手勢有些熟悉:“楚大哥也吹葉笛?”


    “也……”楚逸笑了笑,“還有誰?”


    “我爹。”段瑜道,“他有時會一個人吹著葉笛看天。”


    一段綿長的笛音響起。段瑜很驚訝,楚逸吹出聲的那一刻,他以為他爹就站在他麵前。隻因那音調與他從前聽過的實在太過相似。


    楚逸揚了揚唇角,對上段瑜訝異的眼神。沈崖進院的時候,就瞅見這麽一副深情對望的情景……


    第31章 焦躁


    笛音響起的時間不長,在沈崖進來之後不久便戛然而止了。


    “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楚逸將葉片卷在手心裏,迎了上去。以往這個時候沈崖都會在藏書閣看書。


    “前兩天師父給我的這本冊子。”沈崖掏出楚逸先前丟給他的那本《吃得苦中苦、方為妖上妖》的東西,“有兩個地方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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