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崖悶聲道:“就是去冷羿和徐風他們經常去的那片草原上。”


    徐風對於他白吃白喝不滿已不是一日兩日,恰恰今天冷羿要帶弟子到離天行閣有些距離的草原上修煉,順帶就帶上無人看管的沈崖,徐風逮著這個機會,自然是要橫眉冷目地激沈崖一番。


    楚逸瞭然道:“那是惡食草原。裏頭的飛禽走獸都兇悍得很,地勢環境也十分險惡,你啊……”


    楚逸嘆了口氣,忽然鬆開了沈崖的手,後者微微一愣,手上突如其來的空蕩感讓他很不適應。而就在這時,楚逸又把手搭上了沈崖的臉頰。


    楚逸盯著沈崖的眼睛,認真道:“凡事要沉得住氣,知道麽?”


    沈崖看著楚逸的眼睛,他在那裏麵望見了自己執著的模樣。過了很久,他點頭道:“徒兒知道了。”


    楚逸笑了笑,勾起食指颳了刮沈崖的鼻樑,正打算再牽著他往前走的時候,沈崖忽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


    楚逸疑惑地看著他,沈崖道:“我以前就是這麽抓著我娘的。”


    他說完看了楚逸一眼,見對方沒有不快,便兀自收緊小手,將楚逸的五根手指都包在了掌心裏。


    楚逸露出個寵溺的笑容,不再多言。


    兩人回到屋裏,楚逸先是檢查了沈崖的身體,發現他身上沒什麽不能下水的傷口,才將人帶到後院的池子邊。沈崖看著替他拿衣服拿帕巾、忙前忙後的楚逸,忍不住道:“師父,天行閣沒有丫鬟嗎?”


    根據他這幾日在這的觀察,他發現天行閣不同於三界別的那些門派,這裏的人盡管都住在天行閣裏,卻都是個管個過自己的日子,冷羿雖說是管家,但也就起個維護秩序的作用,似乎沒有外頭那些門派所謂的品階等級之分。


    楚逸扒了沈崖的衣服把他推到水池裏,笑道:“怎麽?嫌師父把你伺候得不夠舒服?”


    楚逸將手搭上沈崖略有些單薄的肩膀,輕輕幫他推弄起來。


    沈崖酸疼了數日的肩膀在一瞬間得到了化解,忍不住舒服地籲出一口氣。


    楚逸看著他享受的表情,悠悠道:“天行閣沒有上下之分,這裏住的都是昔年我救過的人和妖,我名義上雖說是閣主,但我不願他們因為那點恩惠過來伺候我。願意待在這兒的就留下,大家一塊兒過過日子,如此罷了。”


    沈崖聚精會神地聽著,問道:“那肖宇呢?”


    楚逸笑道:“他缺心眼,我看他長得好看又方便,就隨他去了。”


    沈崖眨了眨眼睛,無不贊同道:“確實挺缺心眼的。”


    楚逸笑出了聲:“所以啊,小崖兒,我讓小羿兒照顧你,也就是照顧照顧你的衣食住行,不然這裏可沒人給你端茶送水。”


    沈崖沒有接話,隻道:“天行閣還有人嗎?我來這裏以後隻看到過師父一個人。”


    楚逸將手往沈崖的胳膊上挪了挪,一邊替他摁押,一邊道:“人比妖少許多,住在天行閣東麵,這裏畢竟是荒郊野嶺,還有妖精出沒,願意留在這的人不多。”


    沈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若是想見,日後帶你去就是。”楚逸笑了笑:“幫你疏通了下血脈,接著自個兒洗吧。”


    他正打算收回手,手腕卻忽然被沈崖摁住,不過修行了幾日,沈崖的力道就比先前要大上了許多,楚逸雖然不至於掙不脫,但一時也有些意外。


    沈崖把楚逸的手重新摁回自己的肩膀上,說道:“師父,再替我按會兒吧,舒服。”


    第10章 突變


    伺候完沈崖洗澡,楚逸檢查了一番他這段日子的修行狀況。


    “不愧是我的徒兒,才這麽些日子就大有長進了。”楚逸撤回腳,看著被他掃過後依然穩如磐石、紮著馬步的沈崖,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崖:“師父,你冊子上說的基礎修煉之法,徒兒已經全部完成了,你現在可以教我招式了嗎?”


    楚逸微微一愣,笑道:“這才幾日?小崖兒,急於求成可不好。”


    “這不是急於求成。”沈崖目不轉睛地看著楚逸:“這叫天賦異稟。”


    楚逸眨了眨眼睛,正想說些什麽,忽然一陣咕嚕嚕的叫聲響起。


    沈崖下意識地捂住肚子。


    楚逸樂得直笑,他抬手摸了摸沈崖的腦袋:“行了,為師先去給你弄吃的,等用了晚膳再檢查你別的功夫,若是都能過關,明日便教你招式可好?”


    沈崖雙眼一亮,他點了兩下頭,腦袋又忽然僵住了:“師父,天行閣有什麽活能幹嗎?”


    楚逸:“幹活?你要幹什麽活?”


    沈崖認真道:“我聽徐風說,閣裏不能打獵的人都是通過給閣裏幹活,去找冷羿換吃的……我不想白吃白喝了。”


    楚逸注視著沈崖堅定的眼神,若有所思道:“可是閣裏不缺幹活的……”


    沈崖重複道:“我不想白吃白喝,我什麽都能幹,掃地也行。”


    說話間沈崖的耳朵和尾巴都因為他有些激動的情緒而跟著搖晃了起來。


    楚逸看在眼裏,隻覺得心裏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沈崖的耳朵,柔聲道:“不如你就去藏書閣整理書籍吧。”


    沈崖:“藏書閣?”


    楚逸點點頭:“從前都是花澄在做的,如今她走了,就讓你過去吧。”


    沈崖正想說好,楚逸又仿佛忽然想到了什麽,偏頭道:“小崖兒,你識人間的字嗎?”


    沈崖點點頭:“識,從前跟著娘親學過,我識的字應當比有些凡人還多。”


    楚逸笑了笑:“知道了,我們家小崖兒天賦異稟。”


    沈崖看著楚逸,嘴角忍不住彎了彎。這種愉悅一直延續到用過晚膳、展示完修煉成果之後,終於土崩瓦解。


    沈崖躺在床上,目不轉睛地望著給自己蓋好被子、準備離開的楚逸,問道:“師父,是不是我占了你的屋子,你沒地方歇息?”


    楚逸好笑道:“天行閣這麽大,怎會沒地方。”


    沈崖:“那為何師父總是要出門?”


    楚逸揉了揉沈崖的腦袋:“你忘了為師是幹什麽的了?”


    沈崖不買帳道:“天行君既是行俠仗義,身上又怎會有女子香粉的味道?”


    楚逸張了張嘴,不知為何,他竟覺得沈崖說這番話時,臉上的表情異常得有震懾力。


    楚逸搖了搖頭,笑道:“我可沒說我是去行俠仗義的,春宵一刻值千金,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沈崖還想說些什麽,又想起自己拜師成功前,楚逸說過的話:收了徒弟就要看著,我就沒法和外頭那些好看的花姑娘風花雪月了。


    他曾近一度以為這是楚逸當時不肯收自己當徒弟所找的藉口,可如今看來,又似乎是真的。


    楚逸一直對他很好,可不知為何,沈崖總有種自己師父隨時會跑走的感覺,仿佛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抓住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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