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我是蘇絨的男朋友。”刑湛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 羈傲地昂著頭,不帶一絲客氣,居高臨下的眼神細看, 更多的是不屑。


    薑母極快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子,身材頎長, 相貌很英俊,氣質也卓越, 給人一種身份不凡的感覺。僵硬地回以一笑, 拿起包準備離開:“既然你男朋友來了,那阿姨就先走了。”


    蘇絨將人讓出門去,回身進了屋, 刑湛站在那裏看著她, 瘦弱單薄的身體似乎在發顫,雙手絞在一起, 很局促的樣子。


    “蘇絨。”刑湛輕喚了一聲, 慢慢踱過去,蘇絨看著他走近,一點一點,直到鼻尖貼上他的胸膛,她現在, 隻想大哭一場。


    刑湛攬著蘇絨的肩膀,微微彎腰,將臉埋進蘇絨玫紅色的大圍巾裏, 用力吸吮著她獨有的香氣。


    蘇絨難得主動反手抱住他的腰,臉頰貼著他的心髒,放聲大哭出來。刑湛不知道蘇絨這是第幾次在自己麵前哭得這麽淒厲,可是每一次見到,都會心疼,一次比一次心疼。


    蘇絨哭得喘不上氣,“咳咳…”刑湛撫著她的背。蘇絨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眼睛已經腫得睜不開來。


    刑湛沉默著將手帕遞過去,帶著一絲男士香水的味道,蘇絨抹著淚,眼淚鼻涕橫流的樣子實在難看,也似乎才反應過來,尷尬地別開臉。


    “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不像是責難,言語間也滿是心疼。“你不是…不是攜美…攜美同遊了嘛。”一抽一抽地說出來,還頗具怨懟。


    刑湛愣了愣,嘴角一翹,丫頭這是…在乎麽?卻也不多說他去法國的事。“伯父怎麽樣了,什麽時候會醒?”刑湛走到蘇父床邊,他還是一度昏迷。


    “醫生說…說這兩天就會…醒。”蘇絨止不住地打嗝,刑湛忍不住回頭看她,眼裏溢出趣味,讓蘇絨多少是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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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我讓馮翎把市裏的專家派過來。”刑湛還是改不了霸道的習慣,嘴上詢問,手上已經在撥電話了。


    反正是好事,蘇絨也不和他計較。她清楚爸爸這一次病挺嚴重,這麽年輕就中風,心裏也含著怨氣。


    刑湛就這樣安靜地陪著蘇絨坐著,偶爾看看蘇絨買回來的雜誌,有些失望這消息來得真不及時,他們那邊,應該街知巷聞了吧。


    蘇絨一手拎著保溫瓶,一手拿著一摞飯盒,她剛剛跑回家做飯,家裏被後母搬得淨空,除了床和桌椅,所有的電器都被賣光。她用父親的鑰匙打開門的時候幾乎不信,這還是自己家嗎?


    還好柴米油鹽都在,菜也是她路上買的,傷心之餘也無法,一切都等著父親好起來再慢慢和後母算賬。


    “爸爸怎麽樣?”蘇絨放下東西,先去看了父親一眼,還是昏迷,不禁有些急了,怎麽還沒醒。


    “都還好,剛剛醫生也過來看過,估計今晚就能醒。”刑湛將茶幾上的東西收拾了,蘇絨很少見他這麽親力親為的樣子,呆了片刻。


    “吃飯吧。”蘇絨打開酸菜魚,上麵浮著的一層紅油就讓處變不驚的刑湛差點從沙發上摔下去。


    “不吃嗎?”辣子雞丁,麻婆豆腐,也虧得蘇絨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捉弄刑湛的心思。


    刑湛咬了咬牙,夾了一筷子雞丁,擠眉弄眼老半天,實在沒辦法下咽,趕緊補上一口湯,可是這湯燙得…有苦難言的刑湛痛苦地吃了一小碗米飯,菜更是沒吃幾口,蘇絨什麽時候開始這麽能吃辣了…


    “恩?吃這麽少…”蘇絨抬頭,挑眉看著刑湛通紅的臉,他皮膚本就異於常人的白,這會兒被辣的,唇色嫣紅,很誘人。


    見他那副憋氣的樣子,蘇絨忍不住笑起來,心情也好起來:“喝湯吧。”山藥湯喜糯香滑,刑湛才算緩過一陣辣。再想想,他那馬蜂窩一樣千瘡百孔的胃…自己貌似過分了一點。


    “盯著我看幹什麽?”蘇絨白他一眼,“影響我食欲。”她也就勉強吃了一碗飯,還是小碗。


    小李出去吃飯,晚上不用過來。床上的人手指曲起,刑湛的角度剛好看得一清二楚,連忙起身,走到床頭,一邊吩咐蘇絨叫醫生。


    醫生過來的時候,蘇父已經睜開眼睛,嘴巴一張一閉,發不出聲音,蘇絨激動地眼淚直流。醫生查看了一遍,直言不諱:“病人現在的病情不是很穩定,反複的可能很大,千萬不要有刺激的人或者事物。”蘇絨連連稱是。


    蘇絨抓著父親的手,眼裏又迅速地湧上了眼淚:“爸。”眼看著淚水就要掛下來,蘇絨趕緊用手背擦去,努力地笑出來。


    “毛毛…”爸爸的聲音很沙啞,也很無力。“爸,您別說話了,多休息一會兒。”蘇絨沒有什麽照顧人的經驗。之前刑湛生病那會兒,說實話,她是很敷衍的。


    蘇父沒有醒一會兒,又昏睡過去,醫生也說不準這種情況到底是好還是不好,蘇絨的心又被吊了起來。


    “明天就會有專家過來,伯父的病不會有問題。”刑湛的手悄悄爬上蘇絨的肩膀,蘇絨正煩著,也沒注意,順從的點點頭,刑湛小人得誌地抿起嘴角。


    蘇絨苦思冥想,是讓他去自己家住呢,還是住賓館。“你住哪兒?”蘇絨垂下眼,不去看刑湛的表情。


    刑湛的笑僵在臉上:“你讓我住在哪兒?”聲音有些冷。“這個縣裏…其實有很多酒店都還…”蘇絨支支吾吾地開口。


    “我想住你家。”刑湛聽不下去,氣得快要嘔血,直接打斷她。“啊?…我家?”蘇絨猜到他也許會這麽說,可聽他說出來,還是吃驚的。


    “我家…”蘇絨想起今天回家時家裏空曠到淒涼,覺得那樣子真是拿不出來見人,刑湛卻覺得蘇絨根本不想接納他,眉頭皺得更厲害。


    “我留在這裏陪你。”他本是站了起來,又坐下,自然地雙腳重疊,轉頭看著蘇絨,顯得漫不經心,襯著日光燈,蘇絨在他眼裏清清楚楚地看到火氣。


    蘇絨不再說什麽,這人執拗得很,根本是說不動的。刑湛手長,將蘇絨攬進懷裏,由不得她掙紮,自然地將手滑到她腰間。


    “這裏是醫院。”蘇絨警告。“剛剛也不知道是誰抱著我。”刑湛言語間很淡定,卻生生扭曲了事實。


    蘇絨猙獰著眉眼,她剛剛明明是抱著他…哭!卻不掙紮了,豆腐嘛,這輩子除了從小黏糊父親,眼前這人是吃的最多了。


    “睡一會兒。”刑湛下巴在她腦袋上蹭了蹭。“才八點多。”蘇絨坐正了身子反抗,可是他的手還環在她腰上,輕輕一用力就把她拉回去。


    “怎麽,還想出去,不然你現在去照照鏡子?”刑湛挑眉。蘇絨疑惑,照鏡子?“幹什麽?”見刑湛真的放開手,蘇絨揣著滿腹疑惑走去裏麵的衛生間。


    “啊!”一聲尖叫,刑湛笑著摸了摸鼻子,這是蘇絨的小動作,不安的時候就習慣性地抹鼻子,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學會的。


    “妖怪!”蘇絨捂著眼睛,怨氣橫生。剛剛她在鏡子裏看到了一個長著核桃眼的妖怪。“那個妖怪叫蘇絨。”刑湛笑得眯起了眼,他很少笑得這麽高興,可是蘇絨的反應…真的很可愛。


    刑湛毫無預兆地站起來,開門出去,蘇絨半天沒反應過來。這裏人生地不熟,刑湛幹嘛去了,瞄了一眼床頭櫃子上的手機,打還是…還是不打…


    蘇絨覺得自己矯情了,從前對著薑涵,打電話,那就是十幾秒按鍵的事,有時候甚至是不經大腦,想打就打了,也許隻為了一句晚安。現在猶豫著來來去去都十幾分鍾了…


    打吧?打吧!剛按下1號鍵,門就被推開了。刑湛手裏提著一小塑料袋的東西。看著蘇絨目光糾結地盯著閃光的手機屏幕。


    “大晚上的的你幹什麽去了!”蘇絨看到人進來,黑下臉,不太自然地將手機放回一邊。“敷上。”蘇絨打開一看,裏麵是幾個冰袋。


    “你怎麽不賣點吃的回來?”晚飯捉弄他,他就多喝了幾碗湯,湯能填飽肚子才怪。“我想吃番茄炒蛋。”刑湛瞧著蘇絨拐彎抹角地關心自己,得寸進尺地要求。


    蘇絨眼珠一轉,有些為難。刑湛笑了笑:“明天吃。”他手伸進口袋裏,掏出幾顆糖,“我本來奇怪為什麽找遍了全城都找不到這種糖,原來在這裏才有。”蘇絨愕然,這個人真是…這糖是當時看刑湛低血糖,隨意放進書房抽屜裏的。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蘇絨發現自己蜷曲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毛毯,腦袋枕著刑湛的腿,而他身上隻搭了一件外套。


    蘇絨趕緊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正常,要是感冒發燒了,她又是犯罪…蘇絨已經被顧涼喻威脅得心有餘悸…膽小得條件反射。


    腦袋剛離開,刑湛就倏地睜開眼睛,目光無神沒有聚點,顯然是還沒清醒。“醒了?”刑湛想坐正身子,晃了晃又靠回沙發。


    昨天吃得少,又是個低血糖患者,蘇絨的罪惡感又上來了。“我去給你買早飯。”剛開了門,卻碰到後母站在門口。


    後母毫不客氣地推門進來,發現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一身精致的圓領毛衣,頭發有些淩亂,卻不顯得邋遢,氣勢很足,這個男人真是英俊,發現自己失態,後母收回目光。


    刑湛勉強從沙發上站起來,忍著暈眩。蘇絨退回來立在刑湛身邊。“你爸爸到底醒了沒有?”後母聲音尖刻,有些不耐煩。


    “爸爸還沒有醒。”蘇絨也皺了眉,突然覺得刑湛在身邊,心安不少。“怎麽還不醒,老不死的。”後母睨了床上的蘇父一眼,頗為厭惡。


    蘇絨蹭地火起來:“你說什麽!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立刻!馬上!”蘇絨黑著臉,直接撕破了臉皮。


    後母掃了刑湛一眼:“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還是包養你的老板?”麵上帶著諷刺的笑。“那個姓烏的呢?是你的老情人,還是借你肚子生個孩子的金主?”


    蘇絨手指冰涼,不自覺地絞上刑湛的手指。第一次用這麽刻薄的語氣同後母說話,家都要散了,還顧著父親的麵子做什麽。


    後母一聽氣得牙癢,想要動手,真真是一臉潑婦的尊容,蘇絨厭棄地皺了眉,刑湛向前幾步擋住蘇絨瘦小的身軀,冰涼的聲音從發頂傳來:“你再向前一步,我就要姓烏的好看。”冷冷挑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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