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估計刑警先生你心裏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對我說。”


    一郎說得完全沒錯。


    前些天,突然收到通子寄來的信,吉敷已驚詫不已。而信的內容更加令人震驚,並且無法理解。此時吉敷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相信眼前這名死刑犯說的話,還是該相信前妻的話。唯一確定的是,如果現在絕口不提,事情就不會有絲毫進展。


    “加納還說,她曾在現場看到過她的父親。”


    “什麽?她的父親?加納鬱夫?”看得出來,一郎是真的吃了一驚。


    “對。”


    .“這不可能。我們怎麽沒看到?”


    “你確定你們沒看到?”


    “確定。比起來,我更不明白的是她為什麽要這麽說,估計還是因為心中對我們怨恨不已吧。不過話說回來——”


    “等一下,當時的情況是否存在隻有通子——不,隻有加納看到了他的可能性?”


    “我覺得不可能。況且當時她隻有六歲,除非身邊有大人陪伴,否則在那樣的大雪天裏,她連山裏都進不去。”


    “她不是和你們——”


    “她沒有和我們在一起。”


    “哦。”


    “還有,我記得鬱夫曾在事後說過,十二月九日那天他去參加鄉鄰會了。那是我念初中的時候,有一次湊巧在加納家門口和那個人聊過幾句。當時案子正傳得沸沸揚揚,人人都在討論,我對他說我出庭作證了,他則說案發當天他去參加在森本家開的鄉鄰會了。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楚。”


    “鄉鄰會?”


    “對。要是你覺得有必要,可以去調查一下。”


    吉敷對森本家有些印象,他們開了家棉被店,叫“森本屋”。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都不知道那家店還在不在。可不管怎麽說,如果一郎說的是實話,那麽鬱夫就有不在場證明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吉敷愁眉苦臉地思考著,雙眼一直盯著吉敷的一郎突然說道:“這話雖然不該由我來說,但既然加納她會說出那樣的話,說明她現在心裏一定很苦悶,最好能有人去安慰她一下……”


    吉敷聽著一郎的話,心中產生一種異樣的感情。


    3


    通子的信毫無半點預兆地寄到了吉敷的公寓裏。幸好吉敷一直


    沒搬家,否則就收不到這封信了。換作之前那段兩人重歸於好的時


    期,或許收到信沒什麽,但眼下突然收到的信卻讓吉敷著實吃了


    一驚。然而,更令他感到吃驚的還是信的內容。震驚之餘,吉敷甚


    至開始懷疑通子的精神狀況是否正常。


    通子在信裏說自己前段時間去岡山縣旅行了,不過沒說具體在


    岡山的什麽地方。如今她已經回到了天橋立,但因為在旅途中受了


    傷,目前正在靜養。傷勢並不重,也好得差不多了,讓吉敷不要擔心。


    見她還有閑情旅行,吉敷感到些許欣慰。在此之前,吉敷已經很久


    沒聽到通子的音訊了。


    照例寒喧過一番之後,通子說起之所以會突然寫信來的原因,


    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她說由於長時間頭痛欲裂、夜不能寐,


    就找了家心理諮詢所接受精神治療。療效不錯,如今她已經徹底


    平靜下來了,精神方麵也沒什麽問題了,隻不過在治療過程中回


    憶起了在盛岡時的事,心中無比苦悶,而她回憶起的那件事極為


    重要。


    那是她在盛岡時親眼看到的事,卻沒有開口對任何人訴說過。


    那件事涉及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她已獨自一人被此折磨得痛苦不堪,


    近來越來越覺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於是就寫了這封信。她想把它


    告訴給自己最信任的人。通子還對這樣做將給吉敷帶來的困擾再三


    致歉,希望吉敷能理解,這是她再三思量後才下的決心。


    整封信措辭糾結,正是通子平日的風格。剛開始吉敷還苦笑不


    已,但當發現通子所說的事與恩田事件有關之後,驚詫之餘趕緊全


    神貫注地讀了下去。


    信上說昭和三十三年十二月九日,也就是案發日的傍晚,通子


    也和藤倉三兄弟一起,待在位於姬安嶽的現場附近,他們一起發現


    了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河合民夫的屍體。不僅如此,她還曾被無頭的


    河合民夫抱住,倒在雪地上。之後她慌忙跑下山,到村裏才與藤倉


    兄弟分開,獨自一人逃回了家裏。


    麵對通子這番突如其來的論述,吉敷一時間隻覺得難以置信。


    如此令人震驚的事,之前通子為何從沒提起過呢?自己與通子共度


    了六年的夫妻生活,期間從沒聽通子提起過這件事。這麽大的事,


    能憑一句忘了就隱瞞過去嗎?而且話說回來,這世間真有人能忘


    記這種事嗎?事到如今突然舊事重提,任誰都會覺得其中另有蹊


    蹺吧?!


    通子還在信中說自己當時看著沒有頭顱的河合民夫走來時,他


    背後還站著一個人,那人正是手持柴刀的父親。因此,通子判斷當


    年慘忍殺害河合一家三口的兇手並非他人,而是自己的父親。


    看過信後,吉敷嘆了口氣。收到通子寄來的信,這一點令人欣


    喜,但其內容卻無比詭異,這讓吉敷心中又生出新的疑問。在刑事


    案件麵前,通子是名普通百姓,而自己則是一名刑警,出於這層關


    係,這封信的性質就變成普通市民向警方舉報自己的父親是殺人犯了。


    到劄幌的拘留所找藤倉一郎談過之後,吉敷心裏的疑惑更深了。


    雖然去之前就曾預料到一郎的證詞或許會與通子所說的不大一樣。


    然而事實依舊讓吉敷震驚,不光通子,一郎說當天良雄也不在場,


    發現河合一家屍體的隻有一郎和次郎兩個人。


    其實收到信之後,吉敷立刻到檢察廳調查了恩田事件的公審記


    錄。藤倉兄弟的證詞部分明確地寫著,發現屍體的是藤倉一郎和


    藤倉次郎兄弟。雖然不能排除說謊的可能,但當時的他們還在念小


    學和初中,完全沒有在這件事上撒謊的必要。這一矛盾又該如何解


    釋呢?


    另外,時隔多年,通子為何突然為這件事特意給自己寫信


    呢——


    一郎覺得通子這樣做是想陷害、報復他,吉敷卻並不這麽認為。


    但吉敷也沒想通原因,他搞不明白通子心中是怎麽想的。而如今兩


    人已不聯絡很多年了,吉敷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


    更重要的問題在於,通子那番敘述本身就頗為奇怪,很多地方


    甚至匪夷所思。藤倉一郎說案發當天加納鬱夫有不在場證明,即便


    先把這一點拋開,也還是存在一些無法解釋的情況。比如頭被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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