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講那種放屁理論了,我不想像高校學生那般和你辯論,反正我們的職責隻是維護秩序,別超越職權。”


    “解明真相才算維護秩序吧!”


    “你真的是有理說不清!”


    “主住,你沒有麵對過長期待在監獄裏的人,也從未被警察權力的橫暴和無理所折磨過,才會說出這種話。”


    “服從法律和秩序生活的我們,為何必須像罪犯般受糾正?反正……”


    “你是要我放棄現在所做之事吧?但,不管你怎麽說,我都沒辦法放棄。你說同樣還是兇手,但,罪行卻很可能會有所變化。依你的觀點,殺人者皆為窮凶極惡之人,全該下地獄。不過,事實上殺人也分等級的,依目前的情況,若解釋為店老闆要求為商品付費卻不願付費而殺人,根本毫無酌量狀況的,但,如果真相完全不同,而且有不得不殺人的理由,罪刑絕對會因而改變!”


    “若是這樣,當事人本身為何不提及?”


    吉敷無詞以對。


    “這豈非很奇怪,對不?如果他不是老年癡呆,應該會說出來,說出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不是嗎?”主任乘勝追擊。


    “無論如何,包括這點在內,我會一併調查。”吉敷說,已有些意氣用事了。


    “如果你經常要做這種事,最後會在這兒待不下的。”主任拋下這句話,沿著走廊離開了。


    繼續單獨偵查 (4)


    吉敷回辦公室自己座位。


    這時,鄰座的小穀叫他:“吉敷。”


    最近,他大概也對吉敷的單獨行動不太了解,許久未打招呼,但,這時卻主動開口。


    “你看過這個嗎?”


    吉敷望向小穀。


    小穀拿著一冊雜誌,掀動封麵。


    “沒有。是什麽?”


    “上麵刊載行川寫的小說<跳舞的小醜怪談>,好像是行川老人在宮城監獄裏寫的。”


    “在哪裏?”吉敷原地站起,自小穀手上一把搶過周刊雜誌。


    由於世人對課徵消費稅的反感,在淺草發生這樁事件引起異樣的關心,媒體頻繁競相報導,對此,吉敷也略知。另外,媒體也知道兇手姓名是行川鬱夫,更知道他曾在宮城監獄裏蹲過二十六年之久,所以周刊雜誌會報導也不足為奇,但,吉敷卻從未想過連行川所創作的短篇小說都刊載出來。


    他大略看了有關行川的報導內容。隻有約莫四頁篇幅,不算太詳盡,不過已很扼要介紹吉敷所掌握的事實。報導之後則是行川的作品之一——在北海道的夜行列車洗手間自殺的瘦小小醜,其屍體消失的怪談。


    這篇小說是在宮城監獄內的印刷工廠偷印並傳閱於囚犯之間,當然除了宮古的秦野之外,還有別人會保存,可以推測雜誌記者是從那些人手上取得。即使這樣,動作未免也太快了些!


    今天是四月十一日,距櫻井佳子遇害才剛過一星期,記者竟然已查出這篇小說的存在未免太不可思議了。難道是持有這篇印刷物之人主動打電話和周刊雜誌的編輯部連絡?


    或許是這樣吧!否則動作怎能這樣快就令人難以理解了。


    宮城監獄、秦野那邊,甚至東京的源田處,都沒有周刊雜誌記者到訪過的形跡。一般而言,民眾投書或求助,雜誌社接獲的案例遠比警方來得多,畢竟,那較能讓民眾安心!所以,警察係統大概也必須有所改善才行。


    “這冊雜誌是什麽時候發售?”吉敷問小穀。


    “星期五。”小穀回答。


    這麽說,這雜誌的編輯部是和吉敷約略同一時期拿到行川的小說了。


    “我知道了,謝謝。”吉敷想把周刊雜誌遞還小穀。


    “不,沒關係,你拿去吧!我已經看過了。”小穀說。


    吉敷把周刊放在自己桌上。然後,他打電話給台東區公所戶政課,請對方幫忙調查櫻井佳子的本籍地。他本來以為或許仍在靜岡市,但,很遺憾的,已經遷至台東區日本堤了。這個住址大概是她在浮葉屋時代的住處吧!出生年月日是昭和九年四月二日。


    本籍會由靜岡遷出,應該意味著她在當地已無父母或兄弟姊妹吧!浮葉屋的老闆娘也說過,櫻井佳子是單獨一個人。


    這是否表示已無人知道櫻井佳子的過去經歷呢?出生地遷移自本籍,沒有熟人、朋友,以前照顧她的幕後支持者又已死亡。眼前有必要查出這女人過去的經歷,該怎麽做才好呢?


    吉敷首先打電話跟靜岡縣警局和靜岡分局連絡,表示目前在媒體轟動一時的消費稅殺人事件的犧牲者櫻井佳子是當地人氏,希望對方能盡可能協助調查,看看是否能知道其過去經歷,並說明一、兩日內會寄其年輕時代的照片過去。


    然後吉敷打給浮葉屋,表明有必要清查櫻井佳子過去的經歷,需要其年輕時代的照片特別是在店裏扮花魁表演時的照片,希望能夠找出幾張,最好是特寫鏡頭。


    浮葉屋的老闆娘答應了。吉敷問什麽時候可以準備好,對方表示大概今晚之前就能找出,於是吉敷表示明天早上過去拜訪。他心想,如果拿到櫻井佳子扮花魁的照片,也可以藉此向歌舞伎團和演藝圈查詢了。


    喘了一口氣,吉敷靠向椅背時,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拿起話筒,總機小姐的聲音傳入耳中:“吉敷先生,北海道來的電話。”


    “北海道?”吉敷疑惑不已。等待片刻,話筒裏響起悠閑的聲音。


    “啊,吉敷先生嗎?”


    不像是東京人氏的腔調,不過有些熟悉。


    “是的,請問……”吉敷一時想不起來。


    “或許你忘了,我是劄幌的牛越。”


    “啊!”吉敷的聲調提高了,手扶住桌角,坐正身體。好懷念的聲音——是劄幌警局的牛越佐武郎探長,“原來是你,真是難得!從哪裏打的電話?”


    “劄幌呀!如何,你那邊有什麽改變嗎?”


    “不,完全沒有。還是老樣子。”


    “很忙吧?”


    “是的,忙得團團轉。你那邊呢?”


    “這裏是鄉下地方,閑得很。”牛越的聲音還是同樣悠閑。他講話的態度總是如此,簡直不象警察,不過對於這時的吉敷來說,卻高興得快雙手合十了。


    他本來已忘記世上還存在著以這種方式講話之人。處於四麵楚歌之中,心情也有點沮喪了,聽到這個令人懷念的聲音,真是由衷的高興,甚至還覺得這聲音乃是無上的救贖。


    “真高興呢!很感激你打電話來。有沒有要事能上來東京一趟?好希望見你。”


    “很遺憾,沒有。我也想去呢!”


    “你那邊的氣候不錯吧?”


    “正是櫻花盛開的時期。”


    “哦,現在才要盛開嗎?這邊都凋零了。”


    “是嗎?應該是吧!和這邊相比,東京偏南方,是應該過了花季……”牛越總是有所感慨。吉敷真希望能永遠和對方聊這種日常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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