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沒有。你也知道,我們這兒也設有懲戒牢房,犯殺人罪或流氓之類,通常不止一次會被關進這種牢房,但是,行川老人卻從來沒有過。可能因為已是那樣年紀了,性情也溫馴許多吧!在我記憶之中,他工作得非常認真,每天在工廠裏作業至熄燈為止,就寢後也從未惹生任何問題。”


    “行川在這邊時會說話嗎?”


    “講話當然是會,隻不過有些結巴,因此和同伴之間幾乎都不開口交談。”


    “印象中,他是否精神不太正常?”


    “是的……應該不能算是完全正常吧!總是嘿嘿笑著,即使遭人欺負或什麽,也不會生氣……還有,他很聽話,如果叫他向右邊,感覺上,他很可能三年都不會轉向別處,所以對我們來說,是可以不必費心的好囚犯。”


    “這麽說,他很認真了?”


    “是的。而且,他吹得一手好口琴,中午休息時間經常吹口琴給大家聽。”


    “妻子、家人、親戚、兄弟方麵嗎?”


    “可以說是孤單一人。”河合邊說,邊從胸前口袋內取出似是囚徒名冊的影印紙,在桌子上攤開。


    “出生年月日和出生地點呢?”


    “嗯……大正九年七月十四日。出生地是藤枝市,也是在藤枝市被捕。”


    “藤枝嗎?”吉敷也拿出記事本,邊記下邊問。


    “啊,如果有需要,這份影印可以送你。”河合說。吉敷道謝,接過。


    “被逮捕的罪名是?”


    “在藤枝市發生綁架幼童勒贖事件,但,男童卻從藤枝山中的吊橋摔落至死,屍體被發現,事件當然演變成綁架又撕票了。有人目擊行川帶著這男童,因此他被逮捕,之後被地方法院判處無期徒刑。”


    “綁架幼童又撕票,才判處無期徒刑?”吉敷頗覺意外,問。


    “不錯。一般來說,如果綁架婦孺撕票,兇手絕對會被處死刑,但,這樁事件可能是被推測行川並非故意將幼童從吊橋上推落,而是孩子自己不小心跌落……”


    “所以才判處無期徒刑?”


    “其實,行川很愛動物,性情也溫馴,通常細心照料植物,不像是會故意殺人之人,我和他相處二十多年,對此非常清楚,他絕對不是會殺人的人物!”河合笑著說。


    “但,他既然是模範囚犯,在監獄裏待了二十幾年,未免也太久了吧?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樣,通常約莫十五年左右就能獲得假釋的,不是嗎?一般而言,會在牢內待二十幾年,都是隻會在裏麵惹麻煩的問題囚犯!”


    “那是因為他自己不想出去。”河合笑了笑,回答,“你想想看,行川沒有妻子、兄弟,也沒有親戚、家庭,對不?另外,他也沒有錢。所以這裏就等於是他的家一般,與其出去後在自己一無所知的環境中生活,倒不如一直留在這兒。”


    “嗯,他是孤單一個人的緣故?”


    “還有,從這兒出去之人,在能夠完全恢復公民權為止的十年間,必須定期向監護機構報到。而那位老人並非會乖乖這麽做的人。”


    “嗯。行川在藤枝市是昭和三十六年被逮捕?”


    “不錯。”


    “當時他從事何種職業?”


    “好像是舊貨回收業。”


    “舊貨回收業?”


    “是的,似乎是回收廢鐵、有用垃圾之類,也就是說和遊民差不多,生活於公園或橋下。


    “這樣的人會綁架勒贖?”


    實在令人難以釋然!


    “可能是一時著魔吧


    據吉敷所知,並無類似這種案例出現過。


    “再說,這次他不是也刺殺食品店老闆娘?”


    “也是沒錯。”吉敷頜首,“對了,行川在服刑期間,是否和哪位受刑者或看守員特別有交情?”


    “看守員倒是沒有,因為獄方皆特別警告看守員不得和受刑者太過親近。何況,即使這樣,最近都已發生一些問題了……”


    “受刑者方麵呢?”


    “有。現在已經恢復公民權,很認真工作之人……不過,要去拜訪此人可能不受歡迎吧!”


    “你的意思是?”


    “你也知道,出獄之人即使恢復公民權獲得新生,還是不容易被社會所接受,一旦被知道有入獄前科,很可能會失去目前的工作,又不能結婚生子,因此很多人連對妻子、公司都極力隱瞞曾經坐牢之事,更別說是犯過殺人罪而恢復被擄奪的公民權的人。畢竟,若因自己或某人的冒昧行動,很難說不會使其因而喪失目前的安定生活!”河合說。


    “原來如此,這是理所當然。但,對這方麵,我自認會很慎重……”


    “和行川親近之人正是這種例子。”


    “我會充分小心謹慎行事。”


    “以我們的立場,必須保護由這兒回歸社會之人的人權。”


    “我明白。”


    “我雖然認為沒有告訴你的義務……”河合顯然不太情願。


    “這是殺人事件,希望你能幫忙。我會充分注意不讓其權益受損。”


    “好吧!那……我告訴你。”河合好不容易答應了。


    前往宮城 (2)


    河合所說的男人,目前居住於岩手縣的宮古市。


    這天,因為天色已晚,吉敷投宿仙台車站前的飯店,打算第二天一早才前住宮古市。


    吉敷打電話報告時,主任也顯得有些不耐煩,似認為,既然殺人兇手的姓名、出生地,甚至至事件發生的二十多年內的經歷皆已查明,還打算在調查什麽?


    在宮城監獄裏和行川交情較親近的男人姓秦野,目前任職宮古市內的j印刷股份公司。昭和十六年出生,現在已婚,育有一子,也是在昭和三十年代後期因殺人而服刑,被判處無期徒刑後假釋出獄,恢復公民權。


    上午九時過後,吉敷打電話至j印刷公司,很快就找到秦野。


    但,當他表明自己是調查一課的刑事後,果然不出所料,秦野支吾不想見麵了。


    “能否不要呢?”秦野低聲說,“現在我總算過著還算正常的生活,請別再破壞了。”


    雖是周遭人聽不清楚的聲音,但,如果有誰聽見這樣的台詞,一定會認為是昔日的壞朋友打來的電話吧!吉敷不自覺苦笑了。


    “對於你的情況我十二萬分了解,所以,電話裏講太久的話反而不好,對不?這件事與你本身毫無關係,我隻是希望請教你認識之人的一些事,如果彼此能迅速把事情解決豈非都有好處?”


    “但是,為何找上我?”


    “因為隻有你才知道。我現在馬上過去你那邊,你什麽時候下班?”


    “五時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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