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離破碎的樣子,也和所謂的“小鳥圖案”有關。這個“小鳥圖案”總是出現在包裹部分屍體的時候。但是,為什麽包菱川幸子的頭顱時沒有使用呢?在包裹小野寺錐玉和守屋敬三的部分屍體時,需要用“小鳥圖案”的報紙,為什麽包裹菱川幸子的頭顱時就不需要?為什麽會這樣?難道有什麽合理的解釋嗎?我不明白,也摸不著頭緒。包裹小野寺錐玉屍體和守屋性器官的報紙,需要畫上小鳥圖案,但包裹菱川幸子頭顱的報紙,就不需要嗎?這是為什麽呢?


    我覺得頭很痛,便決定出去散步。我帶著剛做好的表,穿過走廊,穿上木屐,慢慢往大門的方向走。注意著腳下踩著的碎石子路,我慢慢走下外麵的坡道,不久之後,我就來到了葦川的岸邊。我在岸邊做了兩、三次深呼吸,慢慢沿著河川走,沿岸的櫻花樹全都結滿了淺粉色的花苞。


    我來到了洗衣場,找到一塊岩石坐了下來,上次發現載著菱川幸子頭顱的木筏時,我也是坐在這裏。而當時裏美就坐在我前麵的岩石上,此刻她在做什麽呢?自己的父親被殺,我想她一定受到很大的打擊吧!她現在應該在學校吧?


    陽光非常柔和,風也變得很溫暖。我聽著水聲,坐在春陽下,頭痛就自然痊癒了,事情好像也變得沒那麽嚴重了。我將折好的表從口袋裏拿出來,攤開來看,又再開始重新思考。


    針對包裹屍塊的報紙是否有畫小鳥圖案,我剛才已經想過了,但若說沒有一致性的話,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就是“牙齒”。三月七日發現的小野寺錐玉的屍體,她的牙齒被麥克筆塗黑,不知道理由為何,但確實是被人塗上去的,從墨水的量和麵積看來,也不像是無意間沾上去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菱川幸子的牙齒沒有被塗黑呢?兇手對菱川幸子屍體所施加的淩虐,遠遠超過對小野寺錐玉的,兇手為什麽隻塗黑錐玉的牙齒,而沒有塗黑幸子的牙齒呢?這個也令人費解,這樣隨心所欲的做法,難道會有理論性的根據嗎?額頭上的“7”在之後的犧牲者額頭上都陸續出現,但是塗黑牙齒卻隻限剛開始的錐玉一人,後來就沒有看到任何被害者的牙齒被塗黑了。


    我怎麽想都不明白,已經失去信心了。


    接著,我想著犬坊一男和倉田惠理子的屍體。倉田惠理子的腳被和服的布繩捆綁,身旁還放著詩集和《讚美歌集》,我已經針對這個狀況思考過了,因為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在此之前,我不曾試著想過,但是,倉田惠理子和犬坊一男屍體的樣子,很像是日本以前男女殉情時的樣子,不是嗎?現在的人已經不太會這樣做了。因為在過去女性常穿和服的時代,聽說服毒而死很痛苦,女性又很在意衣擺會因此淩亂,所以通常在自殺之前,會先將腳用布繩捆綁起來。如果從這個角度去想的話,就可以解釋棄屍現場的情形。另外,為了強調自己的死是神聖的,就在身邊放上自己喜歡的詩集,或是為了祈求神明的保佑,而在身旁放上《聖經》或是《讚美歌集》,古時候的自殺大多都是這樣的形式。


    犬坊一男和倉田惠理子兩個人,不管從任何角度來看,都不可能是自殺,應該也沒有人會這樣認為。因此,這兩具男女屍體的樣子,不就成了謎題嗎?如果解釋成兇手想將這兩具屍體模擬成自殺屍體的話,就能夠輕易理解。我有時候會突然想到這樣的事。但是,兇手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我完全想不到是誰、到底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我一直想著沒有頭緒的事,頭又開始痛起來了,所以我決定再換另一個主題。


    那麽,施加在守屋屍體上的淫穢殘暴,又是為什麽呢?一想到這裏,我又想起了裏美在這裏跟我說的殺人魔——都井睦雄的傳說。都井是大戶人家的兒子,和祖母兩人一起生活,隻要村子裏有漂亮的姑娘,他一定會伸出魔爪予以玷汙,要是他還不滿足的話,就將女人綁回家,關進自己建造的牢房裏。


    這裏出現的東西,就是過度膨脹的男人性慾,對此要予以天譴,所以割掉男性犧牲者的性器官。如果兇手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對守屋屍體所施加的淩虐就不是不能理解了,那麽兇手應該也會對其他男性犧牲者施加相同的暴行,但事實不是這樣,被切掉性器官的就隻有守屋。雖然不知道留金八十次是不是被同一人殺死的,但是他的性器官沒有被割掉,犬坊一男也沒有。這兩個人都沒有像守屋那樣被施加暴行,這是為什麽呢?


    “石岡先生。”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尋找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頭一看,右手提著書包的裏美站在那裏。


    “喔,是裏美。”我一說完,裏美就搖搖晃晃地來到我旁邊,坐了下來。


    她的表情很憂鬱,但是比我想像中好。她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沒有泫然欲泣的樣子,我心中的大石頭放下來了。


    “平太呢?它好嗎?”我問。


    “唔,很好。”她回答。“還活著,但是它隻能再活兩、三年了。沒想到,我爸爸卻先死了。”是她先說這個話題的,於是我就可以開始問我想知道的事。


    “聽說你父親是在法仙寺院內,或是在那間龍頭館後麵的小屋被殺的。他為什麽會去那裏呢?”


    “我也不知道。”裏美似乎也沒認真思考就回答。


    “他和你睡不同的房間嗎?”


    “當然不同。”裏美笑著回答。


    “那昨晚他一個人走出龍尾館的時候,你完全不知道羅?”


    “完全不知道。”


    “是被誰叫出去的嗎?你母親會知道嗎?”


    “他們最近好像分房睡,所以我媽可能也不知道吧。”


    “昨晚最後一次見到你父親是在什麽時候?”


    “我嗎?吃完飯後回房間前,應該是九點左右。我爸爸總是喜歡在一樓東摸摸西摸摸到很晚。”


    “你父親都很晚睡嗎?”


    “也不是,有時候早有時候晚。”


    “所以不能算是夜貓子羅?”


    “嗯。”然後我們就沒再說話。


    “裏美,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你父親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真是很抱歉,我叫你要等我一下,但是我卻沒辦法救你的父親。”我想了一下說道。


    “別這樣說,這不是您的錯。”裏美說,她的側臉還有淺淺的笑意。“誰都沒辦法救我家,這是報應。”


    “是報應嗎?但不是這樣的,怎麽可能會有那麽離譜的事!”我笑了,裏美也笑了。


    “石岡先生,您剛才一個人在想什麽?”


    “當然就是這個事件啊,我一直在想守屋先生的事,你知道守屋先生的屍體被怎樣了嗎?”


    裏美點點頭。


    “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簡直就像是阿部定事件,將男人的性徽切斷……”我雖然是娓娓道來,卻感到被電擊般的震撼,雖然是自己不自覺脫口而出的話,但我卻發現話裏頭隱含著重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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